第26章 良心
良心
026/楚天江闊
上完藥,封馳烈将裏衣重新給談楚晏穿好,然後扶着人趴了下去。
談楚晏實在沒什麽力氣,也就随便封馳烈折騰了。
因為身體還虛,所以談楚晏趴下沒多久便又睡着了。
同床共枕十幾日,封馳烈并不覺得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有什麽不妥,便一拉被子也繼續睡了。
次日,太陽初升,談楚晏睜開眼睛時愣了一會兒。
畢竟入目的景色太過潋滟,任誰一睜眼就對上一片蜜色的肌膚都有點受不住。
特別是對談楚晏這種……十分清楚自己喜歡男人的人來說。
是的,談楚晏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喜歡男人,在他胎穿過來前就知道。
但直覺告訴他,封馳烈并不喜歡男人,時不時冒出兩句調戲之言也僅僅是因為嘴欠罷了。
談楚晏把那條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拿了下去,他在床頭的兩套衣服中選了适合自己的穿在身上,而後扯了大氅披好,汲拉着鞋子往外走。
在床上躺了這麽多日,談楚晏感覺自己的身子都酥了,即将進入嘎嘣脆的境界,他需要明媚陽光與新鮮的空氣。
一拉開門談楚晏就看見了蹲在院子裏的天寶。
天寶是談楚晏出事兒的第三天被送過來的,封馳烈本打算将他暫時留在公主府,誰料這小太監要死要活的非要見談楚晏。
楚清漪沒有辦法,只能把人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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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背對着門蹲在,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樹枝戳着被凍的結結實實的土地,他聽見開門的聲音猛的回頭,見出來的人是談楚晏,手裏的樹枝咯嘣一下就戳斷了。
天寶嗖的一下起身,跑到了談楚晏面前。
天寶剛想要給談楚晏一個擁抱卻忽然想起封馳烈要吃人的表情,他只好立在談楚晏面前,淚眼汪汪的看着他家殿下,關切的問:“殿下,你怎麽樣?傷口還疼不疼?頭暈嗎?餓嗎?想吃什麽?想喝什麽?”
很好。
天寶媽媽又開始了。
談楚晏拍了拍他肩頭的雪,全是風從樹上吹下來的,道:“沒事了,現在也沒有什麽想吃的。”
“沒事就好,一聽殿下你出事,差點沒給我吓去見婉美人!”天寶松了一口氣,又說:“對了殿下,你出事的消息一傳出去,燕……”
天寶忽然就沒聲了,談楚晏眨了眨眼睛:“燕什麽?怎麽不說了?”
“我是說,殿下你出事的消息一傳出去,燕子就來了!”天寶說完麻溜就跑了。
“?”
談楚晏看了一眼寒風呼嘯的天,燕子這會兒回來怕不是要凍成燕幹兒。
而這時一道慵懶的聲音響在了他的頭頂,還帶着些許的沙啞和淩厲:“剛醒就吹風,你是嫌自己活的太長了吧。”
“……”
怪不得天寶話說一半就跑了,封馳烈醒了啊。
不等他說話,封馳烈就把人扛進了屋子,扔到了床上,鞋子都被甩飛了。
床很軟,不會摔壞。
但談楚晏還是覺得他的動作太粗魯了,不滿的皺了皺眉:“輕點好嘛,差點被你摔死。”
封馳烈對這種不聽話的病人基本沒什麽好臉色:“你去死一個給我看看。”
談楚晏:“……”
這人沒法交流。
地籠燒的很旺,屋裏暖的跟夏天似的,封馳烈只着一身雪白的裏衣。
他坐在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敗敗被氣出來的火。
火氣下去一些,封馳烈擡眸看向了談楚晏,氣又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問出了那在他心頭盤旋了十幾天的疑問:“談楚晏,我問你,你為何會我封家的劍法?”
聞言,談楚晏也有些錯愕。
“你家的劍法?”談楚晏問:“是我最後使出來的那三十六劍嗎?”
“不然呢?”封馳烈凝視着他:“誰教給你的?”
雖然封馳烈小時候見過談楚晏,但也只送給他一頓滿漢全席,要說教他劍法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一來他沒時間。
二來他不會。
封家的劍法既霸道又柔和,霸道在三十六劍招招致命,柔和在只要稍微改變出招的力度就可以适用各種劍。
但遺憾的是,封家有規定,此劍法只有當封家子弟年滿十八周歲之時才可以學習,而封成建在封馳烈十五歲那年就中風了。
別說提劍了,封成建連走路都一拐一拐的,怎麽可能教他劍法。
而談楚晏整整小了他七歲,又一直待在祁國王宮見都沒見過封成建,封成建根本沒有機會教他封家劍法。
封馳烈實在想不通這個不受寵的王子,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封家劍法。
談楚晏自己也很懵,沒想到他從師父那裏偷學來的劍法,竟也是師父從別處偷學來的。
但令他更加驚訝的是,這劍法來自封家。
不過,他師父既然能偷學到這劍法,那便足以證明他師父和封成建老将軍多少有點幹系,甚至交情匪淺。
談楚晏下了床,赤腳着地,走到封馳烈年前坐了下來:“告訴将軍也無妨,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偷學我家的劍法,竟然還跟我談起條件了?”
封馳烈垂眸看了一眼他的腳,比五大三粗的漢子小上許多,腳趾也很圓潤,但實在不應該光着。
他碰了碰他的腳趾:“先滾去把鞋穿上。”
“知道了。”談楚晏起身前又回碰了一下封馳烈的腿:“将軍這斷腿好的還挺快,真是叫人好生疑惑。”
“沒什麽可疑惑的,”封馳烈淡聲道:“裝腿斷只是為了避免王儲之争罷了,但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原來将軍也有這般天真的時候,”談楚晏笑道:“只要将軍你姓封,只要狼鷹騎還是你的兵,那你永遠都不可能逃出這場權利的争鬥,哪怕你态度鮮明也逃不開,甚至還會是這場争鬥的核心,畢竟沒有人不畏懼強權、不渴望強權,而将軍你就是強權。”
這個道理封馳烈自然懂,但人總有天真的時候,就好比他做出墜馬裝斷腿的行動一樣。
不過,天真一回他也該醒了。
尤其是當他知道有人在他的藥裏下藥時。
談楚晏穿好鞋,手撐着桌子,俯身問:“将軍對于我剛剛提的條件,考慮的怎麽樣了?”
封馳烈将談楚晏未脫下去的大氅系緊了幾分,又把自己的衣服放到了談楚晏的面前:“來,替将軍我更衣束發,我就帶你去見我爹。”
看談楚晏拒絕的神色,封馳烈挑眉:“這都不願意?真是個小白眼狼,枉我貼身照顧你十幾天。”
“……”
談楚晏默默的拿起衣服,像封馳烈證明自己是個有良心的人。
穿好衣服,封馳烈頂着一個歪了的發冠,坐上輪椅,帶着談楚晏前往了老将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