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赈災
赈災
032/楚天江闊
平川三十六城爆發寒災之事不僅傳進了談楚晏的耳朵，也傳進了楚明翰的耳朵。
早朝上，他那張臉始終緊繃着，看起來比寒災看起來更可怕。
大臣個個都低着頭不敢出聲，赈災一事辦好了那也就辦好了，可若是辦不好就麻煩大了，流民與蜚語會沖垮荊國王室費盡心血營造的形象的，而這個辦事的人就會是罪人。
但這災又必須去赈，放任不管只會更加難以收場。
而且平川三十六城才從祁國手裏接過來不到一月，官員調任、民風教化、貨幣制度等等諸多事宜都未安排妥當。
這簡直就是塊燙手的山芋。
而眼下，由哪個倒黴蛋接手這塊山芋成了無法抉擇的事。
楚清漪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大臣，以及自己的三個弟弟，挪動了腳步。
可還沒來的急說話就被楚亦零搶先一步。
“父王，”楚亦零看了一眼由元美人所出的楚亦憐，谏言道：“七弟才入朝堂不久，不如就把這次赈災的任務交與七弟吧，讓他磨練磨練。”
楚明翰哪裏看不出來楚亦零心裏想的是什麽，他直接否決了楚亦零，呵斥道：“胡鬧！平川三十六城現在是個什麽情形你不知道嗎？你是想把親弟弟往火坑裏推嗎？”
“可是父王，”楚亦零道：“這事總有人要去解決，七弟若是能解決這件事，不恰好能證明父王教導有方嗎？”
“老三啊，讓你七弟去也可以。”楚明翰微微向前傾身，眸中閃過寒芒：“你也得跟着一起去，你敢不敢。”
楚亦零直面迎上楚明翰的目光：“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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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去正好，還可以趁機解決了楚亦憐這個礙眼的家夥。
雖然楚亦憐身份卑賤，母親是舞女，但身體裏卻實打實的流着楚明翰的血，也是王儲的競争人選。
所以少一個總比多一個要好，至于赈災之中遇到的事兒，他不信自己解決不了。
楚明翰四兩撥千斤：“你敢我也不讓你去，本王的兒子本來就少，你萬一出點事兒，我得後悔死。清漪——”
楚明翰将目光挪到了楚清漪身上，就當衆人以為楚明翰要犧牲這個女兒的時候，他卻問：“你去問問封馳烈願不願意去。”
封馳烈——
老可憐蟲了，腿斷了都免不了麻煩。
***
下了朝，楚清漪帶着藍月直奔将軍府，到了門口剛好碰見緩步而來的談楚晏。
“五殿下這是出門了？”楚清漪迎了上去。
談楚晏拱手：“是啊，出門逛了一圈，在床上躺了十幾天，骨頭都酥了。”
“确實是。”楚清漪十分熟稔的将人引進了将軍府，跟進自家後院似的，走到客廳，待福伯去接封馳烈過來時，她又說：“不過五殿下還是不要總是出門為好，萬一再遇到一群刺客可就麻煩了。”
“多謝公主提醒。”談楚晏笑了笑，道：“不過我已經聯系晏楚公子，麻煩他給閻門主寫封信，幫忙治治那些不識好歹的江湖殺手了。”
“嗯。”楚清漪點頭：“但殿下還是多注意身體，封馳烈和我說你嬌弱的跟個布娃娃似的，不是咳嗽就是發燒，保不齊什麽時候就被風給吹跑了。”
“……”
談楚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雖然咳嗽發燒是經常的事兒，但被風吹走是不是過了。
“長姐！”
封馳烈被福伯推了過來，遠遠的就喊了出來。
進了客廳，封馳烈看都沒看談楚晏一眼，甚至特意用後腦勺對着他。
談楚晏也不生氣，見這姐弟倆沒有要他走的意思，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喝熱茶。
封馳烈滑着輪椅到了楚清漪身前，扯了扯她紅豔豔的朝服：“長姐怎麽連朝服都沒換就來我這了，是有什麽急事嗎？”
“确實有事。”楚清漪端着下人奉上來的茶，小口小口的呷着：“平川三十六城爆發寒災的事你知道吧。”
“嗯，聽說了。”封馳烈的背脊微微挺直了一些，臉上的笑瞬間消失，換成了嚴肅。
楚清漪放下茶盞，有些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他的腿：“還有多久能好？”
“快好了。”封馳烈拍了拍自己的那比牛都壯實的腿：“本來摔得也不重，這幾天已經可以走路了。”
聽着某人扯瞎話，談楚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繼續悶頭喝茶，白色的霧氣模糊了他的視線。
“才能走路啊。”楚清漪嘆了口氣：“還是不行啊，完全應付不了平川三十六城事兒。”
雖然她沒挑明了說，但話中含義封馳烈已經聽出來了，他挑了一下粗重有型的眉：“所以，王上準備讓我去赈災？”
讓一個還處于殘廢狀态的人去赈災，楚明翰在想什麽？
談楚晏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茶盞，一時間竟也看不懂楚明翰這個人了。
封馳烈嘆了口氣：“我去就我去吧，這些年棘手的事都給我了，你們這些王室子弟都快閑出屁了。”
楚清漪：“……”
盡管“腿腳不便”，封馳烈還是義無反顧的接下來這個苦差事。
目送楚清漪離開，封馳烈沖着談楚晏擡了一下下巴：“麻煩五殿下送我回屋。”
談楚晏放下茶盞起身去推封馳烈，哪怕他知道封馳烈非常不滿他早上私自離開之事，但至少是出于關心，所以也沒有必要介懷什麽。
可一進屋，封馳烈就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他将門踹上，一手抓住談楚晏有些纖細的手腕，一手捏住談楚晏的下颌，半推半就的将人按在了牆上。
“談、楚、晏、”封馳烈磨着牙一字一頓的說：“好好休息對你來說很難嗎？”
男人堅實的胸膛緊緊貼着他的後背，厚重的冬衣雖然阻隔了炙熱的溫度，卻無法阻隔有力的心跳。
封馳烈的心跳不急不緩，但談楚晏卻亂了一下，他不動神色的調整狀态，向後轉頭，努力去尋找封馳烈的視線，對上些許：“還行吧，也不算太難，只要把事處理完我肯定會好好休息了。”
“事？哪裏有那麽多事要你做。”封馳烈的手指用了用力，與他呼吸交錯：“再說了，這裏是荊國地界，你拿什麽理由、什麽身份管東管西的。”
“為了你，算嗎？”談楚晏彎起眼睫：“你也知道，我要是被有心人害死得有多麻煩，所以為了荊國和祁國的友好邦鄰關系，為了你不用一邊演殘廢一邊上戰場，我多少得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你說是不是。”
談楚晏說的很大義凜然、也很感人，但封馳烈根本不買賬。
“你拖着個病病歪歪的身子貢獻什麽力量！”
封馳烈簡直想把這人的褲子扒下來狠狠的打一頓，像教訓不聽話的小孩那樣，不過他雖然沒脫了談楚晏的褲子，卻也還是在他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
談楚晏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不正常的紅色從衣襟處向雪白的脖頸上攀延。
“你——”
談楚晏的話還沒說完，封馳烈就用手指按住了他柔軟的唇，在他的耳邊，用相對輕柔一些的語氣，道：“這段時間太敏感了，你就好好在将軍府呆着，暫時不要出門了，等我把搗鬼的混蛋揪出來，随便你怎麽出去撒歡都行……你屬狗的，怎麽還咬人呢！”
他各種囑咐的話還沒說完，談楚晏竟然張嘴狠狠的咬了一下他按在他唇上的手指。
見封馳烈吃痛卸了力，談楚晏趁機掙脫從他的腋窩下鑽了出來，他看了一圈，坐到了封馳烈的寶貝輪椅上，将雙腿舒服的交疊在一起，笑意盈盈的說：“多謝将軍關心，但該出去的時候，我還是得出去，就算你想攔也是攔不住的。”
“……”
封馳烈的胸膛霎時湧上一股怒不可言的情緒，然後他和楚明翰奇妙的共情了。
是不是他氣楚明翰的時候，楚明翰也是這個心情？
封馳烈說不出來話了，簡直想學楚明翰扔東西，再狠狠的罵上一句。
但談楚晏這身子骨實在嬌弱的可怕，他很擔心談楚晏因為自己扔東西和罵人而暈過去。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會，封馳烈怒火中燒，還是沒忍住罵人：“混賬東西。”
談楚晏好整以暇：“彼此彼此，耳濡目染。”
戎馬數年、叱咤風雲的封大将軍，險些沒因為這八個字原地升天。
偏偏罪魁禍首還毫無悔過之意，嘴角還擒着一抹淡淡的笑。
“好了，不氣了，我錯了。”談楚晏趕快出聲哄了哄這位快要氣炸了的大将軍，又伸手拍了拍了胸膛，替他順氣：“在你揪出幕後黑手之前，絕不亂跑。”
封馳烈沒理他，自顧自的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壇烈酒，狠狠的灌了一口，才覺得好受一些。
看來這人是不打算因為這事兒和他說話了，談楚晏只能生硬的轉移話題：“你要是去赈災的話，打算帶上我嗎？”
“帶上你做什麽？”封馳烈的情緒壓制下去了，他仰頭将壇中最後一口酒飲盡，豪邁的擦了擦嘴：“那裏冷齁齁，你過去了撐不過半天就得病倒。”
“行吧。”談楚晏這回到沒有再争取些什麽，妥協道：“不帶就不帶吧，你安心去赈災，你不在将軍府的時日我一定哪裏也不去。”
封馳烈狐疑的看着他，将信将疑的點了點頭。
而當封馳烈轉頭去看被敲響的房門時，談楚晏露出了一抹皎潔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