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動
情動
033/楚天江闊
談楚晏醒了,封黎白的心裏就沒有任何負擔了,他帶着狼鷹騎不緊不慢的回天幽闕。
誰料,路才走了一半,一只鷹隼便從遠處飛了過來——是封馳烈的鷹,魇。
魇穩穩的停在冀北的肩膀上,很有靈性的沖他伸出了自己的腳,示意封馳烈有信給他。
冀北将信取出來看完,就拍了拍魇的腦袋,示意它可以回去了。
“冀北,”拓拔蘭耳朵極尖,遠遠的就聽見了魇煽動翅膀的聲音,待魇離開,她撩開了馬車的簾子,探頭問:“阿烈給你傳了什麽消息?”
冀北勒了一下缰繩,掉頭走到馬車旁邊:“夫人,平川三十六城爆發了寒災,将軍被派過來赈災了,狼鷹騎要留下來協助将軍,到時候我會派一隊人馬,互送您和二公子回天幽闕的。”
“王上怎麽想的!阿烈的腿還沒好,萬一再出點什麽事兒,我找誰陪我兒子。”拓拔蘭的臉上露出了不滿:“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留下來,把小白送回去吧。”
冀北:“可是,夫人……”
拓拔蘭打斷他:“怎麽,阿烈傳的信,有跟你說,我不許留下來?”
冀北遲疑片刻:“這倒沒有,但平川三十六城尚未徹底收複,局勢詭谲,夫人留下來怕是危險,這個責屬下擔不起。”
“用不着你擔,”拓拔蘭面容透露出上位者才有的威嚴:“別忘了我嫁過來前是什麽身份,再說了,我留在這裏還能護着阿烈,怎麽說他也是我親兒子!”
如果沒有軍帳中那番談話,封黎白都要信了他母親說的話了。
作為知道內情的人,封黎白很清楚拓拔蘭留下來的目的。
他握緊了拳頭,探頭探腦:“娘,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大哥當初摔的也不算嚴重,應該可以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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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閉嘴!”拓跋雲瞪了封黎白一眼:“平川三十六城的水有多深所有人都知道,你大哥的腿尚未痊愈,遭遇點不測你讓我這個當娘的怎麽辦。”
“冀北。”拓拔蘭撂下簾子:“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跟你們一道去平川三十六城,只護送小白一個人回去就行了。”
“……”
冀北沉默半晌,只能應下。
***
沒了大軍,封黎白的腳程快了不少,第二天中午就被護送回了天幽闕,将拓拔蘭留下的事告訴給了封馳烈。
封馳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就開始做出發前的準備。
楚明翰從國庫拿出來三十萬兩白銀、五千石糧食和萬餘件棉衣。
五千石糧食是楚明翰能拿出來的最多的量了,畢竟錫伯那邊也缺糧,如今雙方沒有正式開戰,他們就必須履行當年定下的協議,每年與錫伯換糧一千石。
至于棉衣,萬餘件肯定是不夠的,平川有大大小小三十六座城池,除了主城有一萬人左右,其他城都在五千上下,可就算這樣零零散散加起來也快有二十萬人口了,萬餘件棉衣可以說是屁用沒有了。
但好在銀兩給的還算多,他可以在路過其他城池時把剩餘的棉衣買下來。
封馳烈上馬車時,并未像誰證明自己的腿已經開始轉好了,畢竟給他下毒之人是誰還沒有查出來,于是他就叫四個小厮合力将他擡上了馬車。
實話實說,這些小厮真是不行,想冀北一個人就能把他搬上去了。
上了馬車,封馳烈撩開簾子探出頭看着談楚晏:“回去吧,我又不是去打仗。”
談楚晏裹着紅色的大氅立于風中,五官被襯托的有些明豔,他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從懷中摸出那塊代表晏楚身份的信物,遞到了封馳烈的面前。
“這個你拿上吧。”談楚晏仰頭望着他:“若是遇到麻煩,就去平川的淩寒閣,那裏的管事見信物會不留餘力的幫你的。”
看着繞在談楚晏指尖上的紅繩,封馳烈将玉佩拿了過來,的神色深邃了一瞬:“你把晏楚給你的信物就這樣給我了,他不會生氣嗎?”
生氣?
生什麽氣,反正這樣的玉佩他有好幾塊呢。
談楚晏面無異色:“不會的,他說了,這玉佩贈我那就是我的了,随我怎麽處置都可以。”
封馳烈陰陽怪氣道:“他倒是大方。”
老子當初死皮賴臉的跟他要都沒要出來,還說拿往生門的信物交換他都不給呢,沒想到今日輕而易舉的就拿到了。
也不知道晏楚得知這件事兒的時候,臉色得有多精彩。
反正他就喜歡看晏楚那個事精兒吃癟!
談楚晏不懂他在陰陽怪氣些什麽,但知道這人肚子裏肯定要開始翻湧壞水了。
愛翻不翻吧,他們現在的關系怎麽說也算是“化幹戈為玉帛”、又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封馳烈但凡有點腦子都是不會坑他的。
封馳烈将玉佩塞進懷裏,漫不經心的問:“你就不怕我拿着信服幹壞事嗎?”
天地間刮過來一陣風,談楚晏半散在身後的頭發随風而動,反問:“你會嗎?”
半晌,封馳烈笑了:“你這人啊。”
風還在吹,談楚晏緊了緊大氅:“走吧,我等你回來,哪也不去。”
封馳烈探着半個身子沒有動,他的腦海裏忽然浮現自己之前說過的話:“談楚晏,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什麽嗎?”
談楚晏:“什麽?”
封馳烈重複:“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心甘情願的踏進我的将軍府,成為那籠中的雀再也飛不出去,整日供我觀賞。”
談楚晏走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用冰涼的手拍了拍他的臉:“清醒點吧,我要是想走,将軍府都能給你拆了。”
兩人對視着,距離還有些盡,呼吸不經意間交錯。
封馳烈手臂一揚,将大氅遮在了兩人頭頂之上,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
天地剎那失色,封馳烈在黑暗中擡手,按在了談楚晏的後頸上,将距離又縮短了幾分。
“談楚晏,”他封馳烈聲音壓低,溫熱的呼吸噴在談楚晏臉上:“你靠的這麽近,是想要——勾引我嗎?”
談楚晏不退反進,幾乎和他鼻尖相抵:“如果我勾引你的話,你願意上套嗎?封、大、将、軍——嗚——”
他話音還沒落幹淨,便被人封住了唇。
那個瞬間,談楚晏茫然的睜大了雙眼,但很快他就不甘示弱的踮起了腳尖,和封馳烈互相撕咬起來。
很奇怪,男人之間動情總是先被最原始的欲.望支配,似乎氣氛到了那個點,并不會考慮彼此之間是否存在那些虛無缥缈的感情。
兩人唇齒相依,交換着彼此的氣息,發出輕輕的水漬聲。
封馳烈用長滿了繭子的手指摩挲着談楚晏的後頸,很明顯的感受到了他突出來的頸骨,他最後吮吸了一下談楚晏柔軟的舌尖,松開了那被□□的有些慘的唇,抵住他的額頭,問:“你怎麽這麽瘦啊。”
談楚晏的氣息還有些不穩:“還好吧。”
“我會叫福伯給你好好補一補的。”封馳烈道:“回來要是沒長肉,你就完了。”
“如果真的沒長肉,”談楚晏望着他:“将軍打算怎麽做。”
封馳烈低聲笑了一下,在他的耳邊道:“把你扒光了扔到床上,狠狠的,教育一頓。”
談楚晏的耳朵被他的氣息弄的有些癢,渾身都酥了一下,想用挑釁的聲音說話,卻只能軟着聲音道:“我好怕啊。”
面對談楚晏無須情藥,他的一颦一笑就像世間最烈的情藥,輕而易舉的就能勾動一個男人的心弦。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每次彎起來的時候,媚色就不經意間的流露,想讓人狠狠欺負,看他流淚的樣子。
封馳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別勾我了,好嗎。”
談楚晏無辜:“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談楚晏不高興了,在他胸膛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退出了這片狹小的空間:“快走吧,到平川起碼要三天的路程。”
“不許亂跑!”
封馳烈最後囑咐了一句,便将身子縮回來馬車。
車夫“駕”了一聲,馬車緩緩的駛了出去,後面跟着的長長的隊伍,押運着白銀、糧食和棉衣。
由于狼鷹騎不在,所以便由紅纓軍護送。
紅纓軍是王室軍隊,而狼鷹騎則是封家的私軍。
談楚晏站在将軍府門口,一直注視着封馳烈的馬車沒了影才回去。
回到封馳烈的院子,他忍不住擡手摸了摸還有些發燙的唇。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剛剛和封馳烈好像交換了一個深吻。
沒關系的。
他們都是男人,都沒有伴侶。
沒關系的。
談楚晏這樣安慰自己。
“殿下,藥好了。”天寶把藥端了進來,放在談楚晏的面前,有些詫異的看着他靡麗紅豔還有些腫脹的唇,愣了一會兒,立刻着急道:“殿下,你這嘴怎麽成這樣了?該不會被蜜蜂給蟄了吧!”
“不對啊,這天也沒有蜜蜂啊。”
天寶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還是轉身去藥匣子裏給談楚晏把消腫藥膏拿了過來:“殿下,你抹點吧。”
談楚晏把藥一飲而盡,拒絕了天寶遞過來的藥膏:“沒事,我自己不小心咬的,一會就好了。”
“好吧。”天寶把藥膏收了起來,但他怎麽想象不出來談楚晏是用什麽姿勢把自己的唇咬成這樣的。
談楚晏把窗戶關上,對着收藥的天寶,小聲說:“一會你去淩寒閣,叫燕叔想辦法把我的替身送過來。”
天寶對□□一竅不通,但對這種事還是很機靈的:“殿下這是要出去?”
“對。”談楚晏神色有些緊繃起來:“我得去平川。”
平川的水很深,不然荊國也不至于用這麽長時間都無法完成同化。
而且拓拔蘭還留在了那裏,很難保證她不對封馳烈做些什麽。
雖然是親生母親,但這幾年拓拔蘭對封馳烈有多麽冷淡是有目共睹的事。
倘若封馳烈出事了,那麽狼鷹騎就要亂,楚清漪手裏的強權就沒有了,他們日後的路會走的非常艱難。
所以,這趟平川他必須去。
為了封馳烈,也為了自己。
傍晚,淩寒閣提前來給将軍府更換這個月的盆景了。
福伯接待燕長風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燕閣主這個月來早了吧?”
“沒來早。”燕長風道:“将軍不是說過嗎,要是有什麽好的盆景立刻送過來一份,我這不剛從南方弄回來一批臘梅花嗎,趕快就送過來了。”
封馳烈确實說過這話。
福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燕閣主了,我先去忙了。”
“您忙您忙,交給我就好了。”
因為燕長風總是來,每次又都把盆景幫忙擺好,所以福伯很放心的就把這事交給他了。
待福伯走遠,燕長風點了一個一直垂着的頭的小厮往封馳烈的院子走去。
小厮抱着一盆臘梅花,遠遠的就看見談楚晏在院子裏逗鳥。
封馳烈蓋的将軍府,人不多,但各種花草蟲魚鳥獸倒真是不少,其中最讨談楚晏喜歡的就是那只八哥。
因為八哥跟他學會了罵封馳烈“壞胚”。
八哥正滿鳥嘴重複這兩個字,燕長風的聲音插了進來:“公子,人帶來了。”
談楚晏早就把院子的下人都屏退了,只留下了天寶,說自己想要休息一會兒。
但他還是四下環顧了一圈:“進屋吧。”
香爐裏熏香袅袅,燕長風給替身易容,不一會一個和談楚晏一模一樣的人就出現了,轉而他又給談楚晏易容,兩人成功對調了身份。
換好衣服,談楚晏囑咐道:“少說話,如果福伯給你送藥那就直接喝了吧,都是補藥對身體無害。”
頂着談楚晏臉的小厮順從的應下。
天寶依依不舍的看着談楚晏:“殿下,不帶上我嗎?”
“乖嗷,”談楚晏跟哄孩子似的:“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好吧。”天寶神色黯淡了一下,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麽不會武功。
談楚晏最後揉了揉天寶的頭,便跟着燕長風離開了。
回到淩寒閣,他換回晏楚的打扮,騎着照夜便前往了平川。
衣服被夜風吹的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