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決絕
決絕
035/楚天将闊
封馳烈前腳還沒出發,談楚晏就悄悄離開了。
從荊國到平川只有這一條路,所以他直接跑去前面探路了。
照夜是匹好馬,兩個時辰就跑到了天塹路段。
這段路兩山相對,溝谷縱橫,官道盤山而修,一個失足就是萬劫不複。
談楚晏在盤山路的入口停了下來,他翻身下馬,百無聊賴的坐在了山坡的石頭上,打算給封馳烈一個驚喜。
半個時辰後,封馳烈的馬車總算露出了個影子。
談楚晏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一聲長哨将跑林間的撒歡的照夜喚了回來。
但不曾想,跟着照夜一起從林間出來的還有數不清的刺客。
“嗖!”
袖劍破風而來,直指照夜的脖子。
照夜是談楚晏花了很長時間、廢了很多心血才馴服的,一人一馬之間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再加上照夜也極其有靈性,所以更是深的談楚晏的喜歡。
談楚晏立刻向着照夜跑過去,嘴裏喊道:“照夜!躲!往右躲!快啊!”
照夜聰明,他聽到主人的話,趕快往右閃,但袖劍的速度到底是快,還是擦到了照夜的脖子,劃開了一道口子,豔紅的馬血汩汩流出。
談楚晏腰身用力,身子一側,腳掌踩着樹,一個借力就躍然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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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缰繩,談楚晏心疼的看着照夜的脖子,拍了拍他的頭:“乖,跑快些,一會兒我給你包紮。”
照夜似聽懂了一般,速度又快幾分,談楚晏的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
距離封馳烈的馬車越來越近了,談楚晏大聲道:“掉頭!封馳烈掉頭!有刺客!”
駕馬車的紅纓軍聞聲,立刻詢問坐在馬車裏的封馳烈:“将軍,前面好像有人喊有刺客。”
“哦。”封馳烈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連看都沒看一眼:“知道了,那就掉頭吧。”
“是!”駕車的紅纓軍立刻調轉方向:“走!快走!”
見封馳烈調轉了方向,談楚晏并沒有送氣,眉峰依舊緊鎖。
而群刺客一看就是早有準備,他們全都騎着馬,戴着袖劍,不出片刻就會追上封馳烈的。
這場明争暗鬥中,誰都能死,唯獨封馳烈不能死,他手裏握着軍權,是楚清漪逐鹿天下的關鍵。
可他談楚晏若是不在了,燕長風、蕭玉堂都會站出來的,甚至還有封成建,所以——
談楚晏深深地望了一眼馬車的尾巴,他手腕一用力便狠狠地勒住了缰繩。
照夜不懂自己的主人為什麽要在這種緊要的關頭停下來,但它是一匹聽話的好馬,乖乖的駐足,不安的在原地轉起了圈圈,喉嚨裏發出呼呼的氣聲。
談楚晏下馬,從衣服上扯了長長的一條,裹在了照夜的脖子上。
“照夜,”談楚晏抱住它碩大的馬頭,用頭抵住,蹭了蹭:“乖,聽我的話,往安全的敵方跑,然後去找燕長風,過來給我——”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緩緩說出最後兩個字:“收屍。”
照夜似是聽懂了,喉嚨全是呼嚕呼嚕的聲音,用頭頂着談楚晏,示意他快點上來。
“走!”談楚晏重重的拍了一下照夜的屁股:“快點走!不然我不要你了!”
照夜沖着他噴氣,在那淩厲的目光中一步三回頭的往前跑了。
談楚晏最後看了一眼那漂亮的鬃尾,便決絕轉身,右手從腰間抽出了随身而帶的軟劍,左手拿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
他用匕首挑斷了大氅的系繩,露出那身霜白色的騎裝,他的手腕、腳腕都被束緊,看起來是那樣纖細,卻又充滿了力量。
“锵!”
袖劍再次破空而來,談楚晏一劍掃開。
跑近,為首的刺客發現這人并不是他們的刺殺目标,但卻深知他的身份。
畢竟天下帶面巾示人的男子沒有幾個,而在面巾上特意鑲嵌耳挂的男子就更加稀少了。
刺客首領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談楚晏:“還請晏楚公子讓個路,我等有要事要辦。”
“是去刺殺封馳烈嗎?”談楚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輕輕顫了一下睫毛:“如果是的話,那你們就得把命留在我手裏了。”
“晏楚公子是要與我家主子為敵嗎?”刺客首領的眸光沉了陳。
談楚晏彎了彎眼睫:“不,我從不與任何人為敵,只是單純的想要護着封馳烈這個人罷了。”
刺客首領:“晏楚公子,你可想清楚了,護着他你死無葬身之地,若是給我們放行,或許日後還會得到我家主子的青睐。”
談楚晏仰頭看着他,有些不耐煩了:“你廢話好多啊。”
“沙沙沙——”
說罷,談楚晏平地躍起,衣尾被寒風吹出聲響,和散在地上的紅色大氅交相映襯。
他會用自己殘破的身軀,為封馳烈築起世間最堅固的城牆。
不為風花雪月、不為相識之緣。
他只是想要對得起與亡故之人許下的承諾!
***
封馳烈合眼坐在馬車中,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擊着輪椅的扶手,那修剪的平齊的指甲與實木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良久,他的眉頭緊緊的蹙起,濃密而又鋒利的眉毛一起動了。
他夠過被放在馬車中的長槍,用槍頭掀開了車簾,問:“剛剛喊話的人什麽相貌?”
“離得太遠看不清,估計是個女人。”駕車的紅纓軍說:“因為那人的臉上帶了一塊白色的面巾,身上還披了一件豔紅色的大氅,怪醒目的。”
屁的個女人!
是晏楚那個事精兒!
用腳想都知道,肯定是晏楚不聽話,他不僅沒有回荊國,反而跑到了他的前頭,又将刺客給截了下來。
不然刺客不可能這麽久都追不上來。
他媽的!
這一個兩個怎麽都這麽叫人這麽不省心,談楚晏那個病秧子要是不好好在府裏養身子,他回去一定把他給扒光了,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上兩巴掌,讓他哭着求饒。
駕馬車的紅纓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自從封馳烈聽了他的描述以後,整張臉都黑了下來,眸中劃過暴戾。
所以,哪怕他現在坐在輪椅上,那一身染着血腥之意的氣勢也足以令人心驚膽戰。
而下一瞬,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忽然站了起來。
他連馬車都沒喊停,握着長槍就躍到了旁邊騎兵的馬背身上,他單手拎住騎兵的領子,将人甩到了馬車上。
封馳烈手腕一個用力,馬掉了個大頭,他的雙腿再用力一夾,馬吃痛的奔了出去。
他的頭發和衣服一起飛揚,長槍的槍頭反射出刺目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