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雙生
雙生
047/楚天江闊
談楚晏對于封馳烈釣魚的行為表示非常認同。
如果是他去做選擇,也會這麽選的。
因為他也很想知道拓拔蘭的背後,除了錫伯以外,到底還站着誰。
而且,身為一個母親,不可能忽然就開始厭惡自己的兒子,甚至起了殺心,其間必定發生了什麽令人難以預料的事。
不過為了将戲做足,該有的對峙和搜查必須有,這樣才能讓拓拔蘭想盡一切辦法将對方引來,救她一命。
出了暗香樓,封馳烈騎上照夜、帶着談楚晏回了狼鷹騎安營紮寨的營地,有條不紊的安排着一切事宜。
封馳烈安排江澈去施粥赈災,冀北留在營地盯着拓拔蘭。
至于談楚晏……怪慘的。
封馳烈不僅将談楚晏留在了營地,還囑咐冀北派人寸步不離的跟着談楚晏,尤其是談楚晏吃藥的時候,絕對不能有任何偷工減料,甚至要冀北親自去盯。
安排好這一切,封馳烈親自帶着狼鷹騎和紅纓軍,将整個太守府圍了個水洩不通,不少百姓前來圍觀,很快太守蘇宰貪墨過冬糧食和物資一事就傳開了。
封馳烈叫人搬了一把椅子出來。
椅子擺放的位置很講究,封馳烈要讓圍觀的百姓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卻又要讓百姓無法聽清他們說的話。
椅子的位置調整好,封馳烈提着長槍,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向被人按在地上的蘇宰。
封馳烈直入正題:“東西藏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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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宰知道自己暴露了,但他抵死不說:“我不會說的,随将軍處置。”
“很好,”封馳烈擡手揮了一下,狼鷹騎的将士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從後院出來了,封馳烈用槍頭勾住小孩的衣服,送到了蘇宰的面前:“這回說嗎?要是還不說就別怪我狠心了。”
“封馳烈!”蘇宰瘦骨嶙峋的身子瘋狂掙紮着:“別動我的家人!”
封馳烈皺了皺眉:“那你到底說不說?”
小孩哭了,不停的喊着爺爺,封馳烈将小孩放了下來,怼到了将士的懷裏。
見蘇宰依舊不說,封馳烈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去去去,拖屋裏去,上大刑!”
蘇宰聽說過狼鷹騎的大刑,幾乎沒有人能活着扛過去,更何況一個六歲的孩子。
可那批物資……
眼看着屋門就要關上了,蘇宰滿臉絕望之色,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
“說!我說!”蘇宰仰頭看着封馳烈:“你別動我孫子。”
“早幹什麽去了,非得叫我吓唬小朋友。”封馳烈叫将士把小孩抱了回來,又接過抱在自己的懷裏哄了起來。
但小朋友生氣了,頭一偏,嗷嗷的哭了起來:“爺爺,我要爺爺!”
“……”封馳烈把小朋友還給蘇宰:“交代吧。”
蘇宰将自己的小孫子抱在懷裏,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道:“糧食和物資已經不在平川了,被我送去祁國王都了。”
“那你還敢和錫伯人交易?”封馳烈道:“你就不怕自己拿不出糧食和物資來?”
“糧食和物資,無論哪一個我都拿不出來,”蘇宰道:“但吳公公說了,照舊和錫伯做交易,他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吳公公是誰?”封馳烈問。
“吳公公是祁國王上談鴻運身邊的貼身太監,”蘇宰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幫他辦事。”
“所以呢,”封馳烈坐直身子:“當初也是他祝你坐上的太守之位?”
“不哭了,不哭了,沒事了。”蘇宰輕聲安慰了一會兒小孫子,然後繼續回答:“不是吳公公,是祁國的二殿下,他前幾年娶了錫伯的小公主,這才幫我在王上面前說了話。”
封馳烈點了點頭:“不過,我怎麽聽說祁國二殿下一家在你任太守以後的第三年就全都暴斃了呢?該不會是你卸磨殺驢吧。”
“不是不是!我哪有那麽大的膽子!”蘇宰連忙搖頭:“是吳公公幹的!都是吳公公幹的!”
見封馳烈一臉等着聽下文的神色,蘇宰繼續道:“當年,吳公公處理完二殿下一家,本想連我一起處理掉,但實在是找不到接替我的合适人選,就把我留下了。為了讓我乖乖替他辦事,還在我身體裏下了毒,每個月都要服用一次解藥。”
蘇宰撩起袖子,露出半截烏黑的小臂。
封馳烈看了一眼,神色冷漠:“吳公公為什麽要殺二殿下?”
“因為……因為……”蘇宰牙一咬:“因為二殿下勾結錫伯,欲謀權篡位,吳公公就把這事捅到了祁王面前,借祁王的手把他除掉了。”
怪不得外界的傳言都是暴斃,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怎麽可能傳出來。
但吳公公為什麽要把蘇宰留下辦事呢?
除非他和拓拔蘭一樣,是釘在祁國的釘子!
封馳烈把槍扔給了将士拿着,問:“吳公公是誰的人?錫伯還是大庸的太後?”
“我也不太确定。”蘇宰道:“但他好像和崔元慶有聯系。”
崔元慶,大庸皇室赫赫有名的總管太監,在大庸太後鳳鳴鳶借外戚的勢力打壓他之前,他權力滔天,連大庸的天子都要被他擺弄。
雖然被打壓了,但崔元慶手中的勢力依舊不可小觑,鳳鳴鳶稍有不慎就會被他扳倒。
倘若吳公公是崔元慶的人,那崔元慶為什麽要把吳公公釘進祁國呢?
封馳烈想不明白其中緣由,但卻知道這件事越來越複雜了,就連物資也徹底要不回來了。
那老太監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先拿到物資,然後又想用這批物資空手套白狼,從錫伯套出一百萬兩白銀,最後還要讓荊國承受這次的損失。
他娘的!
封馳烈暗罵了一聲,他起身甩了一下大氅,對着紅纓軍道:“把蘇宰押回天幽闕,交給王上親自處理!”
紅纓軍的将領應了,又問:“将軍,還需要再送過來一些物資嗎?”
“不用,叫王上派個新太守過來就行了。”封馳烈道:“物資的事我想辦法。”
其實封馳烈很想讓楚明翰再給他一些支援,但封馳烈很清楚,絕對不能再讓楚明翰從國庫中撥物資了。
眼下的局勢已經要渾成泥漿了,錫伯躁動不安,崔元慶暗中布局,鳳鳴鳶運籌帷幄。
這樣的局勢,荊國必須留出來一部分物資以備不時之需。
封馳烈擡腳往外走,路過蘇宰時,他駐了一下足,道:“蘇太守,我剛剛只是吓唬你一下,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真叫人對你的家人動手的,畢竟我這人光明磊落。”
蘇宰沒說話,但他早就看出來了。
如果封馳烈真的對他的孫子抱了殺心,剛剛又怎麽會把他的孫子抱進懷裏哄呢。
但一切都晚了,該說的都說了。
而且,就算封馳烈真是那種殺人無度的壞人,蘇宰這麽做也值了,至少他用自己一個人的命保住了全家人的命。
看着蘇宰默不作聲的樣子,封馳烈最後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他得趕快把這件事告訴談楚晏。
***
彼時,狼鷹騎軍營。
談楚晏沒有在冀北面前遮掩身份的想法,他摘下面巾,在冀北注視下喝完了一大碗苦唧唧的藥,喝完他擦了擦嘴:“拿走吧,再給我拿塊糖來。”
冀北皺了皺眉,面龐冷硬:“回公子,我們狼鷹騎都是鐵血的漢子,從不吃糖。”
“冀北将軍,”談楚晏言辭溫和:“你好像不太喜歡我?”
冀北毫不遮掩:“是。”
談楚晏:“為什麽?”
冀北:“我不喜歡你這樣弱不禁風的貴公子。”
“夠直爽。”談楚晏一點也不生氣,他重新帶上面巾,問:“我想見見拓拔蘭,可以嗎?”
冀北好奇:“你和她有什麽聊的?”
“很多啊。”談楚晏道:“作為封馳烈的貼身侍衛、狼鷹騎的副将,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她為什麽忽然開始厭惡封馳烈?又為什麽要殺封馳烈嗎?”
冀北當然想,他比任何人都想。
他和封馳烈從小一起長大。
封馳烈小時候,拓拔蘭對他算是百般寵愛。
拓拔蘭不僅将錫伯最好的鬥鷹的幼崽送給了封馳烈,又給他親手縫騎裝,可直到二公子出生的第三年,拓拔蘭開始對封馳烈不聞不問,甚至多次動手打他。
冀北不知道原因,但卻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原因。
冀北心裏發癢:“你能問出來?”
“不知道,”談楚晏搖頭:“但總歸要試一試。”
冀北斟酌片刻,看在他晏楚公子這個身份的面子上,放談楚晏去見了拓拔蘭。
冀北沒有跟談楚晏一起進拓拔蘭所在的營帳,而是守在了帳外。
帳內,談楚晏打量着拓拔蘭,心底是壓抑不住的好奇與駭然。
上午他出來放風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了拓拔蘭,她身姿搖曳一點也不像生活過兩個孩子的母親,而她身上的氣勢不增反減,無愧于錫伯的可薄真。
當然,最吸引談楚晏的是拓拔蘭那張臉。
因為拓拔蘭的臉,和談楚晏生母的臉,一模一樣!
不過,婉美人畫在畫像上的臉,要比拓拔蘭的臉柔和一些,缺少了英氣和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