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亂世
亂世
058/楚天江闊
天霧蒙蒙的,雪也下個不停。
荊國的大亂讓所有人始料未及,從宮裏流傳出來的醜事成為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且越演越烈。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人出來制止現在的局面,因為整個荊國都陷入了混亂。
大公主楚清漪不知所蹤。
三殿下楚亦零和王後為了王位針鋒相對,五殿下楚亦恒終日在泡在花樓裏飲酒作樂,七殿下的屍身被扔去了亂葬崗臭氣熏天,楚明翰的屍身草草下葬。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就像鬧劇一般,而這場鬧劇持續了将近半個月,最終以楚亦零的身亡而收尾。
想想也是,楚亦零怎麽可能鬥得過背後有人的百裏榮華,他所做的一切無異于以卵擊石。
荊國落入百裏榮華手中,其實就是落入鳳鳴鳶手裏,但鳳鳴鳶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并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荊國大亂,幾乎擾亂了鳳鳴鳶所有的計劃,她本來是想拉攏拓跋蘭的,可眼下不僅人沒有拉攏過來,還收了一個累贅,偏偏還是不能扔的那種。
值得慶幸的是,崔元慶那閹賊也沒有機會拉攏拓跋蘭,因為最終把拓跋蘭救出來的人既不是她派去的人,也不是崔元慶的人,而是封成建。
不過,以現在的情形來看,鳳鳴鳶要想壓制崔元慶,必須把封馳烈拉進她的陣營,不然只能形成抗衡的局面。
可問題是,自除夕之夜大亂過後,封馳烈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銷聲匿跡,狼鷹騎也全都藏了起來,叫人無從尋覓。
但任鳳鳴鳶想白了頭發也想不到,封馳烈剛剛被接進大庸皇宮議事。
***
除夕夜過後,封馳烈得了一場大病,雖然現在已經好了,但整個人看起來依舊病恹恹的。
而他病倒不久,百裏榮華就奉鳳鳴鳶的旨意,滿城找人。
談楚晏十分清楚鳳鳴鳶到底再打什麽算盤,無非就是想讓封馳烈當她手中的劍,狠狠的壓制崔元慶。
他不可能讓鳳鳴鳶得逞,便給百裏承志傳了消息,希望這位名正言順的帝王能夠給他們一些幫助。
百裏承志似乎早有準備,他的消息才傳出去半日,就有人來接他們了。
這個人有點出乎意料。
楚清漪身邊的貼身侍女藍月退下一身女裝,轉而換上了看起來有些幹淨利落的男裝。
談楚晏有點不敢認。
藍月朝着兩人行了一個帶有異域之風的禮:“二位殿下安。”
封馳烈見過這種禮——在昭國。
“你是昭國人?”他問。
藍月笑而不語,只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上馬車。
猶豫了片刻,封馳烈還是上去了。
見人沒有反抗,談楚晏微微松了一口氣,他設想過無數種封馳烈拒絕配合的場景,但好在預料中的事并未發生。
從荊國通往大庸的官道堆着厚厚的積雪,至今沒有人清理,馬車壓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藍月漫不經心的聽着車內的聲音。
藍月心道:真是不把他當外人。
不過,就算當外人也白搭,他現在知道的東西可比這兩個人要多。
“藍月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封馳烈滿肚子全是疑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還有,你和百裏承志到底是什麽關系?!”
談楚晏也有點亂,自從他在封成建那裏得知淩寒閣背後藏着的另外兩個人,是大庸皇帝百裏承志以及昭國王上明昭以後,就和這兩個人聯系上了。
确切的說,是他們單方面聯系他,因為大多數時候百裏承志和明昭都不回給他回信,只有情況特別緊急的時候才會理一理他,比如上一次他被拓跋蘭威脅的時候。
那時百裏承志給他傳信,叫他不必救拓跋蘭,他們自有安排,而他的身份也不會暴露,但這一切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當然,談楚晏當時并不知道百裏承志所說的安排是什麽,如果是以毀了荊國為代價他怎麽也不會答應的。
可如今再說這些都已經晚了,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
見談楚晏不說話,封馳烈皺了皺眉,喊了他一聲:“晏晏?”
談楚晏回神,複雜的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讓我想想自己應該從哪裏說。”
良久,談楚晏撩開馬車簾子,看了一眼遠處連成片山脈,緩聲道:“淩寒閣和暗香樓成立的目的并不單純,是為了推翻大庸而存在的,最開始牽頭成立的人是我師父和百裏承志,封老将軍和昭國王上是後來加入了。”
“而要推翻大庸,他們必須找到合适的人做新王,也就是執劍人。最開始被選中的人是我,但師父心疼我,便把我在這個計劃中的身份給變了,然後新定下的執劍人就變成了你。”
談楚晏扭頭看向滿目錯愕的封馳烈,繼續說:“但封老将軍看出你志不在此,就将目光投向了大公主,若是她為執劍人,你就算再抗拒這件事,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至于藍月,”談楚晏的聲音頓了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百裏承志派過來保護執劍人的死士。”
“那封成建他們劫獄的計劃你也一早就知道?”封馳烈的神色淡淡的,凝結起失望。
談楚晏蒼白無力的解釋:“這些我一點也不清楚,阿烈,你信我。”
“······”
封馳烈咬了咬牙:“你要我如何信你?是信你如何算計我,還是信你野心昭昭?”
談楚晏抿唇:“我承認,我最開始的确是算計了你,利用你從祁國脫身,可我并沒有野心,只是為了兌現自己曾經對師父許下的承諾!”
“別說了,”封馳烈打斷了他:“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見馬車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藍月輕輕插聲:“将軍,我可以為五殿下做個證,他确實不知道老将軍的計劃。”
“對了,我再給你說一個你想聽的事吧。”
藍月決定徹底出賣封成建,反正封馳烈早晚都要知道的,長痛不如短痛,都在今天痛了吧。
“按理說,當初要求和親之時,老将軍應該極力反對才是,但是他并沒有,反而還把這件事暗中透露給了錫伯。”
“老将軍知道,錫伯人知道這件事肯定坐不住,多少會弄點事兒出來,讓荊國亂一亂,屆時他就可以慢慢尋找機會了。”
“所以,将軍應該慶幸,”藍月道:“狼鷹騎并沒有叛徒,夫人所說的眼線也都是假的,全都是老将軍迷惑她的手段,讓她誤以為狼鷹騎被她滲透了而已,包括給五殿下下蠱蟲,也是老将軍命人暗中幫的忙。”
封馳烈壓着聲音:“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對封成建的認識更深刻一些嗎?”
“随便你怎麽想,”藍月語氣平淡:“反正我想說的就只有這麽多,你和五殿下都是被算計的那個。”
本以為離開了荊國,枷鎖就不會存在,封馳烈擡了擡手,卻發現怎麽也擡不動,他身上的枷鎖好像更重了。
“蠱蟲······”談楚晏沉吟片刻,問道:“是怎麽回事?”
坐在馬車外的藍月挑眉,戲谑道:“看來将軍也藏了秘密。”
“閉上你的嘴。”封馳烈眸光兇狠:“再多說一句,我就送你去見閻王。”
藍月閉上了嘴,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百裏承志叫他過來接人的時候,就已經料到封馳烈會質問談楚晏,也有可能不在信任他。
談楚晏和封馳烈作為局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産生嫌隙,所以對他千叮咛萬囑咐,一旦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有些不對勁,就立刻出來幫忙緩和一下。
藍月又聽了一會兒裏面的動靜,覺得百裏承志擔憂的有些多餘,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在車底。
眨眼間,身份就掉了個轉兒,這下輪到談楚晏問封馳烈了。
“蠱蟲怎麽回事?”
封馳烈不太想回答這件事,所以他狠狠地堵住了談楚晏的唇,直至紅豔靡靡才放開他:“不問了,好不好?我們扯平?”
“扯平?”談楚晏揪住他的衣襟:“沒有這麽扯平的吧,我交代的幹幹淨淨,你卻藏東藏西的,簡直毫無誠意!”
在那看似溫柔實則鋒芒畢露的眼神的注視下,封馳烈的心理防線一點點的土崩瓦解:“你有一段時間特別愛犯困,還記得嗎?”
“嗯,”談楚晏點頭:“所以,我那個時候就中蠱了?”
封馳烈:“是。”
“怎麽解得?”談楚晏學着封馳烈的模樣,磨了磨牙根:“你是不是和拓跋蘭做了什麽交易?”
“是,”封馳烈道:“她告訴我解蠱的方法,我救她一命,送她回錫伯。”
“解蠱的方法是什麽?”談楚晏摸了摸他的心口:“血引還是其他的什麽?”
“都不是,我被她耍了。”封馳烈臉色難堪道:“那蠱蟲對具有錫伯王室血脈之人無用,時間一到就會自己死亡。”
不得不說,拓跋蘭這一手玩的确實是高。
只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的算計全都被封成建給利用了。
因為封馳烈若是知道蠱蟲是拓跋蘭下的,那麽封馳烈一定會主動請纓去攔獄的,楚明翰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而封成建也有最大的把握帶走拓跋蘭。
與此同時,封馳烈不在楚明翰身邊,也是七殿下動手的最佳時機。
一環環、一扣扣全都緊密的連在一起,荊國必毀!
當然,封成建也不想成為這樣的人,但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既然他的忠心都喂了狗,那自然不在意做亂臣賊子,徹底攪亂現在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