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鈍刀
鈍刀
065/楚天江闊
沖天的大火拔地而起,不僅糧倉被點燃了,不少帳篷也被點燃了,還有的箭矢直接釘進了人的身體裏。
若是普通的箭矢也就罷了,偏偏都是亮着光的火箭,疼痛感更是強烈數倍。
士兵一波又一波的闖進拓拔柔的帳篷禀報。
拓拔柔頂着箭雨,沉着臉走出了帳篷。
她一劍挑開了直沖她面門而來的箭矢,凝望着眼前的場景。
整個守衛軍亂入熱鍋中的螞蟻,跑的跑嚎的嚎,根本沒有繼續作戰的能力,若是強行接戰只會造成更多的傷亡,得不償失。
可要是把這塊地直接讓出去,那麽整個北邊就門戶大開了,對他們日後的南下十分不利。
凝望着被火光照亮的夜,拓拔柔下令——
“打!”
此令一出,守衛軍沖的一片混亂。
厮殺聲、碰撞聲此起彼伏。
拓拔柔迎風而站
忽然,箭矢破風而來,對準的是拓拔柔的眉心。
她側身躲了一下,箭矢擦着她的耳鬓釘在了地上。
“報——”
拓拔柔看都沒看來人一眼:“說。”
“殺上來了,他們殺上來了,我們撤吧,公主。”
“撤?”拓拔柔一腳踹開了過來禀報的守衛:“守着,死也要把這裏給我守住,誰再敢報撤,我就砍了誰。”
守衛吓的臉都白了,連滾帶爬的撤了下去,但他們這邊的頹勢越來越明顯,撤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拓拔柔的掌心滲出豔紅的血滴進了被燒焦的土地。
怎麽辦?!
真的要撤嗎。
如果撤了,那無疑是在證明她和談楚晏的第一次交手就輸了。
可若是不撤,她就是再拿守衛軍的性命厮殺。
交戰的時間越來越長,熒月輪轉而下,大地被朝陽照亮,拓拔柔看着被染紅的土地緩緩閉上了雙眼。
朝令夕改那就朝令夕改吧,她不能拿這麽多将士的性命做賭注。
最終,還是仁心戰勝了偏執。
拓拔柔正要下令,一人騎馬而來。
對方并不是守衛軍,而是崔元慶的心腹吳廣平。
他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還這幅嚴肅的神色,莫非崔元慶那邊也出事了?
拓拔柔心中反複斟酌他的來意,只聽吳廣平急道:“撤!立即撤回祁國地界!”
“怎麽了?”拓拔柔問。
吳廣平道:“狼鷹騎聯合往生門夜襲了荊國王都。”
拓拔柔愣了一瞬,反駁:“不可能!狼鷹騎沒有糧草怎麽可能反擊!”
往生門就算再大也不可能養活整個狼鷹騎,而且狼鷹騎是怎麽和往生門扯上的關系?
吳廣平來不急解釋,催促着:“先走!等他們包過來,誰都跑不了!”
在吳廣平的催促下,拓拔柔只好先領兵撤退,但她還是想不通狼鷹騎的糧草是從哪裏來的。
談楚晏哪裏會讓他們撤的這麽輕松,他親自領了一隊領兵攆着拓拔柔他們撤退。
到了祁國邊界談楚晏停了下來,因為崔元慶已經做好了接應,安排了大軍過來迎接。
但大軍并不敢過境,他們害怕談楚晏身後有人支援。
兩軍隔着邊界線對峙。
談楚晏率先動了,他旋身而起站在了照夜的背上,他拉開手裏的弓,軟綿綿的朝着拓拔柔射出了一箭,拓拔柔反手就将箭我在了手裏。
談楚晏将弓随手扔給了身後的士兵,手一擡,身後的士兵就大聲喊道——
“多謝長樂公主慷慨贈箭!”
拓拔柔一愣,她拿起手中的箭看了一眼,在箭尾的位置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十字號。
每個地方造箭都有自己的喜歡,大庸喜歡在箭尾刻月牙,荊國喜歡刻圓環,祁國喜歡刻象征着刑架的十字號,昭國嫌麻煩什麽也不刻。
而她這批箭都是在祁國造的,所以刻只能是十字號。
可談楚晏手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箭?
難道是從前幾天被射的死屍身上拔下來的,但這也不對,要是真的被射死那麽多人,她哪裏會被打的這麽被動?
這時跟着拓拔柔的副将側身過來,小聲說:“公主,我從江邊撤回來的時候,發現大庸的戰船上立滿了稻草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箭。”
拓拔柔恍然大悟,原來前四天的進攻都是幌子,就是為了從她這裏騙箭,可狼鷹騎的糧草到底是哪裏來的?
她現在不想弄清楚,談楚晏身後的聲音吵的她頭疼。
她握緊手中的箭,一夾馬腹直接揚長而去。
這場仗她不僅輸了,而且輸的一敗塗地。
但她早晚會打回來的!
見拓拔柔的背影一點點遠去,談楚晏又擡了一下手,身後的喊道:“恭送長樂公主!”
***
談楚晏幹的事不出半日就被鳳黎景傳回了大庸,百裏承志聞言忍不住面露笑容,但鳳鳴鳶卻一點點也高興不出來。
“母後,”百裏承志欲言又止:“荊國奪回來了,您怎麽……”
鳳鳴鳶睨了他一眼,問:“談楚晏和封馳烈回來了嗎?他們若是不回來了你打算怎麽辦?”
預料中的是到底還是發生了,哪怕她之前一直保持樂觀的态度,可當事情真的發生以後,她還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眼下,她只求事情暴露的晚一點,讓她可以利用封馳烈逼死崔元慶,然後再利用鳳家軍逼死談楚晏。
面對談楚晏的選擇,百裏承志倒是想開了,談楚晏他們若是不願意繼續做這件事,那就由他自己來完成吧。
而這也是他建立昭國的目的之一,給這場蓄謀已久的計劃留一條生路。
百裏承志随意道:“不回來那就不回來吧,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像崔元慶一樣。”
“你知道?你怎麽就知道了?”鳳鳴鳶揉了揉脹疼的眉心,沒了耐心:“下去下去,哀家自己待一會。”
百裏承志不知鳳鳴鳶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但他也不想觸鳳鳴鳶的眉頭,不然受罪的只會是他自己。
百裏承志果斷告退。
他前腳離開鳳鳴鳶,鳳明貞後腳就悄悄跟了出來。
她攔在了百裏承志面前:“皇上請留步。”
百裏承志挑眉:“怎麽,母後還有事嗎?”
“不是,”鳳明貞低着頭道:“是老奴想和皇上說幾句話。”
百裏承志:“就在這裏說吧。”
“皇上可否借一步說話,”鳳明貞四下望了望:“老奴要說的話很重要。”
百裏承志打量了她幾眼:“你找個地吧。”
鳳明貞帶着百裏承志去了無人關照的小涼亭。
百裏承志:“這回可以說了吧。”
“可以了,”鳳明貞平靜的說完這句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扣頭道:“懇請陛下救救娘娘。”
“話說清楚,”百裏承志的眉頭緩緩蹵了起來:“母後如今身體康健哪裏需要我就,再胡說八道我就叫人把這條爛舌頭割了喂狗!”
鳳明貞冷靜道:“老奴說的不是身體的事,而是關于封馳烈将軍的事。”
封馳烈怎麽又和鳳鳴鳶扯上關系了?
百裏承志轉動手上的扳指,示意鳳明貞繼續說。
她一口氣道:“二十五年前,荊國那場大火根本不是意外!是娘娘明示長公主想辦法暗害封傾嬈母子兩個的!這事要是被封馳烈知道,他怎麽可能放過娘娘啊!”
百裏承志轉扳指的手瞬間僵住,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若非有辦成太監模樣的明昭扶了他一下,可能就要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