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雲舟

雲舟

068/楚天江闊

“崔元慶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談楚晏捏着薄薄的刀片,一邊替封馳烈刮着臉上的胡茬,一邊道:“他一定還會想辦法南下的。”

封馳烈只“嗯”了一聲,沒敢動嘴說話,生怕談楚晏把自己給刮了。

盡管如此,談楚晏的手還是抖了一下,在封馳烈的下巴上劃出一道口子,血眨眼睛就冒了出來。

封馳烈“哎呦”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下巴:“謀殺啊。”

“怎麽敢,”談楚晏把刀片放下,用清水替封馳烈清洗傷口:“難不成你跟個孩子一樣——怕疼?”

“是啊,可怕疼了,你快給我吹吹。”封馳烈伸出胳膊摟住了談楚晏略顯纖瘦的腰,将人往身前帶了帶,又壞心眼的捏了捏他的腰窩:“晏晏啊,你是不是又瘦了?”

談楚晏的腰窩十分敏感,這麽被捏兩下,直接跌坐在了封馳烈的腿上,他撐住封馳烈的肩膀,努力挺直背脊:“我沒瘦。說正事,你覺得崔元慶接下來會怎麽做?”

封馳烈沉思片刻,整個人仰頭倒在了床上:“崔元慶怎麽做我不曉得,但我能猜到鳳鳴鳶那邊想要做什麽。”

“怎麽說?”談楚晏也被帶的躺了下去:“難道你在那邊安插了眼線?”

“沒有,”封馳烈将手枕在頭下,“我只不過是在休養的那段時間,探了探鳳家的底細。”

談楚晏聽着封馳烈的心跳,問:“鳳家有人要反?”

“嗯。”封馳烈的手挑開了他的衣襟:“現在的鳳家遠沒有看起來這般風平浪靜,以鳳黎景為首的鳳家軍十分不滿鳳鳴鳶不顧家族死護大庸的做法,所以他們這一派早就生了造反的念頭。”

“所以,從這個點來看。”封馳烈的語氣微沉:“鳳鳴鳶一定會讓狼鷹騎和崔元慶的人先打,然後給狼鷹騎安插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再用鳳令調動鳳家軍攻打狼鷹騎,以此來坐收漁翁之利,實現大庸的重新統一。”

“但是,”封馳烈頓了一下:“我猜不到百裏承志的态度,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目前來說,百裏承志應該不知道這件事。”談楚晏按住封馳烈不安分的手:“如果他知道這件事,他肯定會想辦法把我留在大庸的,之所以讓我出來,就是想用我的力量牽制雙方。但他知道這件事以後會怎麽做……我也想不出來。”

封馳烈反手扣住談楚晏的手,手指擠進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竟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又不是神,”談楚晏反駁:“再說了,百裏承志可沒有我們看起來這般簡單。”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會單獨建立一個昭國了。”封馳烈打了個哈欠:“先不說這事了,睡覺睡覺,好困啊。”

封馳烈說完許久都沒有人回應他,只有均勻的呼吸聲——談楚晏已經趴在他的胸膛上睡着了。

說是困了,但封馳烈還是沒有如談楚晏一般眨眼入睡,他的腦海裏全是這些事。

而且他有點懊惱自己的沖動,小白還沒找到,他竟然先把李素然殺了……但願小白沒事。

“嗚……”睡的正香的談楚晏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他猛的睜開了雙眼,在封馳烈唇上吻了一下,而後貼着他的臉滑了下去,說:“對了,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封馳烈柔聲問:“什麽事?”

“二公子沒事,”談楚晏迷迷糊糊的說:“他被抓起來以後,我一直讓蕭叔和燕叔暗中尋找他,你打進王宮以後,蕭叔他們趁亂找到了二公子,蕭叔已經将人帶回暗香樓了。”

“晏晏……”

封馳烈說些什麽談楚晏沒聽清,但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唇在被人吮吸,而後是脖子、胸膛、小腹、一直到……

不過,随便封馳烈吧。

反正他也挺舒服的。

***

自第三條南下的路被提出來以後,拓拔柔即日就為了這條路啓程了。

她這一遭的目的地是西夷部族。

之所以去那裏,是因為西夷人最近制造出了雲舟——一種可以在天上飛的船。

一旦有了雲舟,他們就可以走天路南下了。

如果換做別人來辦這件事十有八九是不可能成事的,但讓拓拔柔去辦這件事就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西夷部族的王子哈裏克鐘意于拓拔柔,所以讓她出面成功的概率會大很多。

但相反的是,拓拔柔十分讨厭哈裏克,這個男人骨子裏帶着一股令她不适的殘暴。

可她不得不走一趟,既是将功抵過,也是為了保命。

從祁國出發到西夷,來回要二十天路程,再加上洽談的話,可能也得小一個月了,希望這一個月內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變故。

而在路上的時間總是無聊與寂寞的,于是拓拔柔就忍不住回想自己的慘敗。

她怎麽也沒料到,談楚晏竟然敢派人從水流最湍急的地方送物資。

起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拓拔柔覺得探子在和他開玩笑,可當她看到船陣的圖紙就信了。

十五艘船連在了一起,三排五列齊頭并進,多大的風浪都難将船沖翻,也就偏一點航罷了。

所以談楚晏能想到的事她為什麽想不到?

拓拔柔不甘心的握了握拳,無論如何,這一次她一定要成功借回雲舟,将大庸和談楚晏通通擊碎!

***

拓拔柔前腳出了祁國地界,明昭派出來的探子就暗中返回了昭國。

路途遙遠,探子将消息傳回給明昭已經是五天後的事了。

拿到拓拔柔出使西夷的消息明昭立刻暗道了一聲不好,策馬從昭國趕往大庸皇宮。

不過幾天沒見,百裏承志就滄桑了數倍。

明昭知道,百裏承志這都是愁出來的,他籌謀了這麽久的計劃,被鳳明貞的一句話就給攪亂了,換誰都得愁。

這樣的情形,百裏承志左右為難,讓他幫着鳳明貞對付談楚晏封馳烈,他肯定做不到,這樣他如何對得起談鴻塵和封成建。

可反過來,他也不可能幫着封馳烈去找鳳鳴鳶複仇,就算鳳鳴鳶再怎麽不好,那這個女人也是百裏承志的親生母親,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

而崔元慶一旦被滅,鼎力的平衡就會被徹底打破,局勢眨眼間就會變成鳳家與狼鷹騎的對峙,昭國就會成為被夾在中間的存在,這也就意味着百裏承志被夾在了中間左右為難。

“皇上,”明昭深知他的愁,替他合上了眼前被批改的面目全非的揍折:“先別愁這件事了,可能要有更糟糕的事發生了。”

百裏承志閉上眼睛往後靠去:“還有什麽比現在的事還糟糕?”

沉吟片刻,明昭道:“亡國滅種算嗎?”

百裏承志驟然站起來了,他抓着案沿:“怎麽可能到這個地步,雖說元慶在掙天下,可他到底是中原人,頂多是給這王朝換個姓罷了,何至于亡國滅種呢。”

“如果說,”明昭閉了一下雙眼:“我是如果,崔元慶他們去找西夷人了呢。”

百裏承志愣了一瞬,下一刻掀翻整個桌子:“他是瘋了嗎!西夷人的貪婪暴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怎麽敢!”

西夷部族和錫伯族不一樣,錫伯一直都是大庸的附屬部族,在大庸還沒四分五裂的時候,都是大庸與錫伯聯姻維持和平的關系。而西夷則是徹徹底底外族,若不是有天麓山做屏障,西夷早就打過來了。

天麓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只要一點兵力就足以擋敵方獵獵雄獅。

盡管崔元慶不會傻到敞開家門歡迎西夷人,但西夷人一定會想辦法往大庸派細作的。

以大庸現在的情況來看,抓細作簡直難如登天。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百裏承志擔心談楚晏還不知道這件事,立刻手書一封,叫明昭親自送過去。

事實上,談楚晏已經知道這件事,甚至比百裏承志還早上一天。

那一日天還未亮,燕長風就來見他了。

燕長風道:“公子,崔元慶那邊有動靜了。”

談楚晏坐在帳內,聲音帶着無限的困倦:“他做什麽了?”

談楚晏知道,崔元慶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所以待燕長風給封黎白診治完,他就派燕長風暗中前往祁國打探消息去了。

這次打探到的消息應該不太好,燕長風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肅穆。

他省去一切時間,直言道:“公子,果然不出您所料,兵敗第二日,崔元慶就派長樂公主出使西夷了。”

“西夷?”談楚晏微微睜開了雙眼:“她去那裏做什麽?”

不等燕長風開口,躺在床上封馳烈拉了拉談楚晏的手指:“我知道她去做什麽了,燕叔你下去吧。”

燕長風退下,談楚晏低頭看着封馳烈,點了點他的肩頭,問:“你從哪裏知道的?”

封馳烈這幾日忙的頭不着天腳不沾地,一堆爛攤子都等着他收拾,昨晚一夜未歸,燕長風過來前一刻鐘才回來。

封馳烈閉着眼睛抱住談楚晏的腰,嗅着他身上的草木香提神,道:“荊國大亂那段時間我得到了一個消息,西夷人造出了能飛的船,取名雲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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