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林晚意試着聯系了他們推薦的投資人，其中一個很快回複了消息，是個影視公司的經理，還定了會面時間，就在明天中午。

一看時間，竟然快中午十二點了，林晚意還得再修一修商業策劃書，急忙收拾好。

臨走時抱着小貓咪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把小奶貓帶回家，不是她不想養，而是融資期間她的工作時間不定。忙的時候飯也顧不上吃，有時候直接飛去其他城市見投資人，夜裏根本趕不回來。未來資金籌齊，就得馬上開機，還要住在劇組。所以，她沒有養寵物的條件。

但是江大總裁呢，朝九晚五，甚至還能提前給自己下班。雖然有潔癖，但昨天還是把這只據說是“來自垃圾桶”的小奶貓領回了家，說明他也不是那麽不可救藥。

“喵~”小奶貓軟軟地叫了一聲，真是讓人心都化了。

林晚意強忍不舍的情緒，摸摸小奶貓的頭，囑咐：“喵喵，現在先住這兒，未來一定會來接你的。”

回家後，林晚意翻出商業策劃書自己修修改改，還找了幾個同行好友指點，幾乎重做一遍。

不知不覺，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工作到忘記時間是常事。

懶得做飯，就随手點了外賣。

早上問過好幾個投資人，已經有一人回複并約了明天。剩下的要麽是拒絕，還有人已讀不回，意思很明确，不感興趣。很正常，上半年她拉投資的過程中收到最多的也是拒絕。

做電影對于新人來說哪有那麽容易。

她不是被請來的乙方導演，只用搞創作，也沒有人捧她做項目。為了能順利拍電影，沒有制片人，她自己給自己制片，從了解市場、制作商業策劃書到說服投資人。她把自己的劇本改了又改，盡可能地增加商業價值，希望投資人能對自己的項目感興趣。收到的多數都是拒絕，主要是因為她是個新人，還是女性，做過的網劇再爆終究還是網劇，沒有拍電影的經驗，投資風險太大。

之前那麽快湊齊，已經算是奇跡了。可那兒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果然最後證明是對方動機不純。

經過昨天的事情，林晚意終于明白一個道理：就算她是個新人，看起來“高攀”了華慶，也不該對那個惡心的趙總一昧忍讓。也許正是她一再忍讓，才讓趙總産生她好欺負的錯覺，不斷試探她的底線。從一開始，她就應該用強硬的态度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說到開機時間，如果能在五月結束之前搞定資金，就還能按原計劃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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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意對自己的商業策劃書內容十分熟悉，這是她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前前後後一共改了幾十次。面對不同規模的企業，該怎麽改變話術，她早就在之前的一次次拉投資中熟悉。她相信，只要明天見面的投資人能讓她展示項目，她就有七成的把握說服對方。

吃飯時，林晚意才想起已經好幾天沒有上游戲了，于是趁此登上看看。在空閑時，她也像大多數人一樣，玩王者榮耀手游。

果然，那個“網瘾男大”在線，正在游戲中。他是林晚意在網上認識的游戲好友，之前經常一起打游戲，技術很菜一弟弟。

林晚意現在并不想玩游戲，只是點了觀戰，看到游戲等待界面，直接驚呼好家夥，我方三個法師，小喬，妲己，安琪拉。這是什麽整容搭配？

段位鉑金，難怪。

他玩的是小喬，榮耀典藏皮膚閃着流光，再配上閃閃發光的貴族十級标志，妥妥氪金大佬。

開頭沒什麽可看的，無非就是小喬與對面的原皮貂蟬菜雞互啄，相互空技能。小喬唯一一次将扇子丢到貂蟬身上，主要靠得是對面的奇葩走位。

林晚意加快進度條，一直到游戲十五分鐘才停下。

這時候，中路的塔全都被推掉了，而天鵝之夢小喬戰績1-8-3。唯一的人頭是對面打野李白絲血撞上來的。

……

怎麽好久沒見，這弟弟更菜了。

看着下飯操作，林晚意忽然、覺得今天的外賣味道還不錯？

手機屏幕裏，對面中路貂蟬與射手小魯班帶着超級兵已經沖到了水晶，眼看勝利在望。而他們家的孤兒打野李白還在野區刷野。

自家安琪拉總是執着于刺殺貂蟬，結果剛出泉水就被小魯班給突突突了，剩下幾個人見了一股腦也沖了上去，生怕人頭送不到小魯班手上。被團滅後，對面輕輕松松推了水晶。

這讓人很難不笑啊！

觀戰是有延遲的，林晚意觀戰結束退出後，才看到“網瘾男大”發過來的好幾條消息。

網瘾男大：姐姐，你終于上線了[大哭][大哭]

網瘾男大：不到二十天，已經掉到了鉑金

網瘾男大：姐姐，快帶我上分！！！

林晚意偶爾得了空閑，也會和人打王者，但她玩得最多的是打野位。最初，是在大學室友的影響下才入坑的游戲，室友們都是超級可愛的萌妹子，游戲裏也是基本上喜歡玩玩中單和輔助。那時大家都還沒對象，所以缺個其他路的，打野上手需要點時間就留給她了。于是，林晚意就頂上了打野，上手也蠻快，所以她是從一開始就玩的打野帶妹，并且很享受這種帶妹上分的快樂。

但後來畢業，大家漸行漸遠，為生活而奔波，逐漸退坑，甚至不再聯系。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林晚意在忙綠的工作之餘，一個人在峽谷刷野、支援、推搭，将工作中的遇到不順心的事情都想象成野怪。可以說是一種釋放壓力的方式，玩兩局又回去處理無限的工作。反正是經常一個人打游戲，也習慣了沉默，在游戲中從來不開麥說話，最多只是和隊友發信號。

至于這個“網瘾男大”，是她在游戲時遇見的，那個時候還不叫“網瘾男大”，叫“小熊軟糖”。

玩的昭君，帶最貴的皮膚，用最垃圾的技術，二技能精準避開敵人，一局下來凍不住任何人。最初，林晚意還以為是個不怎麽玩游戲的妹子，也是一個人玩，看到她這樣的技術也沒人帶，恐怕等會兒隊友會罵她。她帶妹帶習慣了，下意識地照顧他幾次，多去中路抓了幾次人，順便随手給昭君讓了個藍buff。

誰知道，接下來只要她路過中路，昭君都給她蹭兵線。

每一次，只要林晚意擊敗敵方英雄，公告過後緊接着昭君的點“幹得漂亮”。确定了，還真是什麽都不懂的萌新小妹妹。

游戲結束後，昭君特地來加了好友。一起開了幾局後，林晚意才意識到，這個“妹妹”是真的在誇她，不是陰陽怪氣。

後來，每次她上線時，只要這位“妹妹”在線，都會來邀請她打游戲。哪怕在游戲中，也會預約等她結束一起玩。

林晚意一個人打游戲習慣，多個人也無所謂，見他這樣也就一起了。

先開始，兩個人都是不開麥的，林晚意有段時間的确以為他是“妹妹”。直到偶然一次游戲中，眼看我方射手被對面抓單抓到心态爆炸，開始不斷投降搞隊友心态。雙方人頭比26:10，十個人頭裏有八個都是林晚意的，看起來翻盤無望。

當時林晚意恰好在偷龍，無暇打字，但情況緊急，開麥讓這位“妹妹”別投：“先別投，我能帶。”才堪堪不至于開局十分鐘投降結束。

最終，林晚意的原皮韓信趁着對面推到了水晶，對面水晶無人，成功偷家，最後逆風翻盤。

隊友：666

小熊軟糖開麥說：“好厲害。”低沉磁性的聲線，一聽就是男的。

說實話，林晚意第一反應是，被騙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帶萌妹上分，結果萌妹大變臭男人，還用這種ID，不是詐騙是什麽！雖然聲音有點好聽，但是，她才不是那麽膚淺的人。林晚意一時間有點兒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游戲結算頁面，他那0-7的戰績，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個上分工具人。于是打算點“返回大廳”退出組隊。

這時，她又聽見“小熊軟糖”問：

“還來嗎？野王小姐姐？”

林晚意戴着耳機，聲音就在耳邊，有點兒低啞，羽毛一般直撩進耳朵。尤其是最後兩個字，林晚意頭腦一熱。

他也沒說過自己不是女生，不是嗎？

帶帶可愛的弟弟打游戲怎麽啦？

大概就是這個時候，“網瘾男大”開始了開麥交流。林晚意才發現，這個“小熊軟糖”，除了菜，嗯不是，是沒有操作意識，還是個話痨。

“哎，怎麽又空技能了啊？”

“對面妲己也太陰了，又蹲我。可惡，竟然被蹲到三次了。”

“又沒藍，我的小喬怎麽這麽耗藍。”

“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對面打野怎麽老是抓我，我又沒欺負他們家中單。”

“姐姐，這個猴子傷害怎麽這麽高？”

……

他喜歡一邊叭叭叭一邊玩游戲。合着之前沒開麥，是怕把她吓跑嗎？估計也肯定口裏在念念有詞，不知道為什麽，林晚意竟然覺得，這個弟弟有點萌哎，可能是帶妹習慣了吧。

男妹妹也不是不可以。

即使林晚意覺得這個弟弟很可愛，在游戲裏也高冷的不行。與那位相反的是，林晚意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則，必要時只打字交流。

“來拿藍。”

“去抓人。”

林晚意打游戲不是為了上分，僅僅是就是來放松釋放壓力，所以對輸贏沒那麽在意。贏了當然很好，輸了也沒太大關系，重要的是整個過程。和這位一起打游戲，聽他一個人絮叨也蠻有意思。就這樣，算下來和他玩游戲也有大半年了。

網瘾男大：姐姐？在嗎？

他又發來條信息。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林晚意回想起來只覺得心累，何況明天還有正事，等會兒還要去再順一順新版商業策劃書，不是個玩游戲的時機。

柿柿如意：今晚不玩

網瘾男大：好叭(o^^o)

網瘾男大：姐姐剛才在觀戰我嗎？啊，我好菜，已經從鑽一掉到了鉑金

網瘾男大：距離星耀越來越遠了

柿柿如意：下次帶你打回來

網瘾男大：下次是什麽時候哇？姐姐你很久沒有上線了，最近很忙嗎？

他們一起打了大半年游戲，但兩人的對話僅限于游戲，基本沒有聊過個人生活。林晚意也不是個能和網絡上認識的陌生人聊自己生活的人。

柿柿如意：最近工作很忙

柿柿如意：下次帶你吧

網瘾男大：啊？好叭

好叭？

看起來很委屈的樣子，如果是連麥，林晚意能想象出他的語氣，并且腦海裏已經有了一直垂頭喪腦的可憐小狗狗。好可愛，誰會不喜歡這種啊？！像江賀那種成天板着臉，愛講究，死龜毛潔癖，才沒人喜歡。

好的，坦白了，林晚意喜歡那種年下小狗，聲音好聽，一直叫“姐姐~”撒嬌。否則，當時知道自己帶的“妹子”是個男的，早就把他删了，哪裏會留到現在。

但僅僅是喜歡，和一個看得順眼的人一起打打游戲，僅此而已。

她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一起打幾天游戲就心動，開始搞網戀。誰知道對面現實生活中是什麽人，游戲和生活是兩個東西。

網瘾男大：嗚嗚嗚，萬一我再玩兩天掉到黃金怎麽辦

林晚意現在的段位是鑽石，與黃金差距過大不能雙排上分。

柿柿如意：去找人帶你吧

網瘾男大：不，我只和姐姐一起玩

柿柿如意：你掉太多，不能排位

網瘾男大：那好吧

柿柿如意：我還有事，先下了

網瘾男大：好，拜拜

林晚意發完退出了游戲。

網絡只是現實的一小部分，但網絡給人帶來快樂遠比現實容易太多，難怪那麽多人沉迷于虛幻。

林晚意又翻了翻爛熟于心的商業策劃書，不知明天等着的，會是個怎樣的結果。

又翻出自己之前試着做的分鏡圖拿出來，發現幾個場景還可以再修改，記了下來。分鏡圖的核心就是把文字轉化為圖片，将文字劇本轉化為影視的第一步，也是一名導演對拍攝鏡頭初步設想。這是林晚意做導演工作，除了正式拍攝以外最喜歡的步驟。

與創作劇本不同，劇本是将自己腦海裏的場面轉化穿成文字或者對話，分鏡圖是用“鏡頭語言”來描繪文字傳遞給人的信息與圖畫。

忙完一小部分，洗漱完已經到夜裏十二點。

臨睡前，看了眼手機。

20:28

江小胖：把你的貓帶回去

21:42

江小胖：？

江小胖：林晚意別裝死

江小胖：你不來，遲早我要把她丢了

23:21

江小胖撤回了一條消息

0:14

林大小姐：養一陣吧，她那麽可愛

林大小姐：求求你了

林大小姐：你她帶回去的，就要對她負責

很久很久以後，林晚意再次看到這句話，是江賀截圖發給她的，還帶着一句“應你的要求，我負責”。

第二日，林晚意帶好資料出門，又見到樓下的石榴花。

開在枝頭的紅色小喇叭，引人注目，“紅英動日華”，盛開如火焰。

花語，成熟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