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香囊

香囊

徐嗣年恭然道:“劉大人私調人馬,本是重罪,但念其亦是一時情急之舉,不若革除其大理寺右丞之職,令其為翰林院編修,好好地學一學大穆法令,面壁思過。”

敬德帝早已将幾方人馬的意圖看明白了。

劉文升之事,此前便有暗探向他陳明,其人私調舊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偏生謝洵沉的住氣,竟從未上奏彈劾。倒在今日這樣的情況下被戳穿。

徐嗣年使了一步“以退為進”,向他提了個無關痛癢的懲處,算是賣了五城兵馬司的面子。若他執意要加重懲罰,只怕一個不慎會引起反撲。好不容易将五城兵馬司換上自己的人,其他的,且慢慢來吧。

敬德帝沉思了一會兒,道:“如此,便如徐相所言去辦吧。另外,南朝使臣倒賣貢品,茲事體大,明日便由靖察司派人将使臣遣送回南朝,交由南朝君主處置。”

衆人皆領旨,退朝。

回到靖察司,袁敘屏退旁人,對裴宴安喝道:“跪下!”

裴宴安心知其對自己刺傷南朝使臣一事定然不滿,筆挺地跪在地上。

“我且問你,你因何刺傷那南朝使臣?”

裴宴安正組織言語,遲疑了一會兒。便聽袁敘又緊接着道:“不要和我扯朝上你回陛下的那些話。我知道,那使臣逃避追捕不過是個幌子。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因為那個女大夫?”

“義父,此事與連錦并無關系。”一聽袁敘提到連錦,裴宴安便着急否認,“當時的情況下,為了防止他逃跑,即便沒有連錦,我同樣會對他下重手的。”

袁敘銳利的目光緊緊盯着裴宴安,眼中波動的情緒像是擔心,又像是失望:“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等着靖察司出錯?這次是你運氣好,讓你找着了貢品。你有沒有想過。刺傷使臣之事可大可小,若有人從中作梗,借此挑起大穆和南朝之間的矛盾,引發大亂,這責任你如何擔得起?!”

裴宴安沉默不語,袁敘的一番話點醒了他。

“此事确是我考慮不周,請義父責罰。”

“罷了。”袁敘将裴宴安扶起來,長嘆了一聲,“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對你已是偏幫。将使臣遣送回國,這事兒便算是了了。只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你同懸濟堂的那個女大夫,走得過近了些。我派人查過她的底細,在她來盛京之前的背景,皆為空白,來路不明,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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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連錦的來歷,裴宴安也有過疑惑,但與連錦相處的時日,令他覺得,連錦并不是心思不正之人,但對着身為自己師長的袁敘,他還是異常鄭重的應下了。

“此外,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袁敘厚實的手掌摁在裴宴安的肩頭,“後日巳時,你去鴻賓樓見一個人。”

裴宴安怔忪:“什麽人?”

“是一個線人,姓馮。後日你換身常服過去,她自會主動聯系你。”

裴宴安心中還惦記着劉文升那起沒了結的懸案,但不好當面忤逆袁敘,只得先行應下,再暗尋機會私查。

到了線人相約的那日,裴宴安計算着鴻賓樓距離靖察司府衙的腳程,提前出了門。

剛邁出大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在靖察司府衙外的茶攤上。

一襲水碧色長裙,清秀淡雅,溫婉恬靜,可不就是連錦麽。

這日天兒早,她看起來在涼風裏凍了好些時候,連鼻子都有些發紅了。瞧見裴宴安從裏頭出來,她霍然起身,上前半步後又倉促頓住身形。

裴宴安徑直走向她:“連姑娘,這大冷的天,你怎麽來了?”

“平素極少見大人着白衣,方才一剎間,我還以為是看岔眼了。”連錦淡淡笑道,遞過去一個金絲紋繡的香囊。“我是來給大人送香囊的。”

裴照神色有一瞬訝然,那日在靖察司,她将香囊作為幌子,當時他想套出她的意圖便順水推舟将香囊給她。未曾想,她竟真将這香囊修複了?

裴宴安目光瞥見手中的香囊繡面和繩結除了看起來更新,完全看不出修繕的痕跡,不由問道:“我記得當時這繡面燒毀了,你如何知道這香囊原來的模樣?”

連錦解釋道:“這繡面的紋樣是對稱的,我只是根據剩下的部分,去尋了盛京各處的繡莊,找來了顏色相似的金線和彩繩編織縫制。不過了,久時不碰針線,生疏了不少,大人若覺得哪裏不好,我亦可拆了重新縫制。”

“不必,已經很好了。”裴宴安收下香囊,對連錦真心實意地謝道,“這原本的繡面紋樣繁複,其實本不用這麽麻煩的,壞了便壞了……”

“我見香囊上有繡着大人的姓氏,想着,這或許是重要的人送的……”

裴宴安微訝,沉默了半晌後,道:“實則,這香囊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确實對我意義非凡。不過,重要的人只要時時在心間,亦不用拘泥于這些物件。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

“大人不計前嫌,該是連錦言謝。實則,今日……”

“連姑娘。”裴宴安瞧着靖察司內有差役陸續走出,想着那日袁敘讓自己疏遠連錦的話,硬了硬心腸,不等連錦說完,就歉然打斷,“實在抱歉,裴某現下有一樁重要的案子需得親自審查,一會兒怕是要遲了。”

連錦有一剎怔愣,旋即會意,露出一個毫不介懷的笑:“原是我耽誤了大人,大人快些去吧,莫誤了正事。”

裴宴安猶豫了一瞬,對着連錦再表歉意後,便速離去。

鴻賓樓是盛京有名的酒樓,不僅佳肴美酒是盛京一絕,亦是諸多賢人雅士聚集之所。裴宴安剛在熙熙攘攘的酒樓門前停下來,就有店小二迎了上來。

“您就是裴大人吧?有一位客人已經等了您很久了。”

“等我?”裴宴安下意識看了一眼日頭,巳時未至,那人來的比相約的時間更早一些。

裴宴安跟着小二來到二樓,一位身着黃裳的女子正背對着他,端坐在一隅。

聽到聲響,那女子轉過身來,一張臉白白淨淨,眉眼嬌俏,笑的一臉明媚:“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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