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誤會

誤會

裴宴安上下打量了一眼,遲疑道:“閣下是?”

“我叫馮盈,家父是通政使馮信,袁都督沒有告訴你嗎?”少女一臉單純,向裴宴安傾吐心中敬慕,“上月月初,去虛雲寺途中我的馬車受驚,險些墜崖,是大人您救了我,您不記得了嗎?”

裴宴安隐約記得似乎有這麽回事,平靜回道:“維護盛京百姓安寧本就是靖察司的職責,區區小事,馮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怎麽會是小事,你救的可是我的命啊。”馮盈說着便湊上前來。

裴宴安想到袁敘那日煞有其事的交待,心中泛起些許被欺騙的無奈,對着馮盈,還是耐了性子解釋:“馮姑娘,今日我還有要案在身,不便久留。你的謝意裴某心領,我們就此別過。”

說着,他在桌上留下一錠銀子,算是支付馮盈的茶錢,轉身就下了樓。

“诶,你別走啊!”馮盈急忙追了上去,在酒樓門口将裴宴安攔了下來,“袁都督說,今日已允了你一日的假,怎麽還有案子呢!”

兩人的争執引來一些人的注目,裴宴安不欲被人圍觀,正想回酒樓裏和馮盈說個明白,餘光一瞥,卻看見人群中一道異常熟悉的身影。

他側目望過去,正撞見那人清清泠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兩人目光隔空交彙,她倉促地避開了他的眼神,迅速轉身離去。

“連錦!”在她轉身的瞬間,他不自主地喊住她,越過人群阻隔追了過去。

連錦不由頓住腳步。

裴宴安望着她的眼睛,帶着幾分斟酌,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連錦下意識地頓了頓:“……大人不要誤會,我不是跟着你來的。”

說着,她指了指城西方向:“我要去城外做義診,路過這兒,正好看見大人……連錦無意打擾大人的正事,這就離開。”她聲音低下來,轉身欲走。

“連錦!”裴宴安下意識扣住她的手腕,驚覺這動作有些失禮,又猝然放開,索性整個兒擋住連錦的去路,“我确實接到命令今日巳時要在鴻賓樓與一要案的線人見面,但到了這兒我才知道這是家中長輩刻意安排的會面,并非有意用辦案搪塞欺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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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錦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一時怔忪,也不知回他什麽,只讷讷地點了兩下頭:“大人其實不必同我說這些……”

“我沒有別的意思。”裴宴安認真道,“只是不希望你誤會。”

連錦默默看着他,在他眉眼之中清晰地讀出了緊張和焦灼的情緒,也不言語,只微微點頭。

兩人的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正在這時,陸展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頭兒!徐壽的兒子有下落了,有人在紅雲山附近的山道見過與他外貌身形都極為相似的孩子。”

裴宴安聞言與連錦告了個歉,便準備離開。

“大人,紅雲山離這兒路途遙遠,地形複雜,尋常人很容易迷路,不若讓我與你們同去吧。”連錦聽陸展言及“徐壽”,想起此前與傅長青計劃潛入诏獄時,曾在偷偷謄錄的靖察司值勤名冊中見過這個名字,心中猜測此人或許與诏獄失火案有關,又聽二人提及“紅雲山”,便借了個由頭主動提議同往。

裴宴安果斷地回道:“不行,此行危險,你不能去。”

連錦緊接着道:“大人,紅雲山地勢複雜,又遍布劇毒的花草還有瘴氣,我對那裏比較熟悉,若是遇見什麽意外,興許可以幫上忙。”

見裴宴安仍是不松口,她又道:“我曾去那山中采藥,救治過好幾個因不識路瘴氣中毒的村民。此行我只是想助大人上山,待大人順利進山,我便離開,絕不給大人添亂。”

裴宴安拗不過她,略一沉思,點了點頭:“好吧,那你跟緊我。”

此前诏獄的案子,連錦的嫌疑已完全洗刷。思及此前連錦曾向自己提醒寇洪李代桃僵一事,投桃報李,裴宴安将徐壽受劉文升脅迫在诏獄縱火殺人一事簡要地告訴了連錦。

連錦對于背後的人是劉文升,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很平靜地分析道:“劉文升曾是瓊臺縣的地方官,而寇洪則是本該入獄的山匪,劉文升此前幫寇洪假扮石秉德,兩人狼狽為奸做了不少壞事。想來,他應該是怕寇洪被查到些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這才着急殺人滅口。”

裴宴安的猜測也差不多:“所以,眼下要盡快找到證據,早日将劉文升緝拿歸案。”

兩人跟着陸展往山道方向疾行了幾裏路,到了一處山路前,陸展停了下來對裴宴安道:“頭兒,傳信的人就是在這附近看見的那孩子。”

裴宴安環顧四周,兩面都是茂密的叢林,只這一條山道是通往紅雲山的。他留意到,地上有兩道車轍痕跡:“徐琰一開始就被劉文升控制了,他若在這附近出現,定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對方要追回他,定會選擇騎馬或駕車。但騎馬目标太大,容易被發現,我估計他們會用馬車把人帶走。我們只要沿着這個車轍追查,應該能找到大致的方向。”

“好……”連錦緊步跟着裴宴安,生怕自己拖了後腿。

天色漸深,車轍的印子在紅雲山腳下就不見了。

整個山林都被深沉的暗色籠罩,四下靜谧地只能聽見蟲鳴聲。他觀察了一番後,對陸展交待:“我們兵分兩路,你帶人在山中各處布控接應,我去尋那孩子。”

陸展應下後,裴宴安又對連錦交代:“山中林道崎岖,你需得寸步不離地跟緊我。”說着,從身上掏出一個火折子,遞給連錦,“山中黑暗,你用這個照明。”

連錦愣了愣,突然想起,此前與裴宴安同在石府密室時,曾和他提到自己夜不能視物。不成想,他竟記下了。

裴宴安握着火折子的手還遞在她的跟前,連錦回過身,連忙接了過去。

夜涼如水,月影搖晃竹林,沙沙聲寂寥如歌。

兩人在山中走了許久,忽然發現半山腰有一處茅屋亮着燈火,似是有人在內。

“大人……”連錦指着光源方向,剛想說什麽,突然被裴宴安捂住嘴,拉到一棵樹後藏着。

裴宴安将自己袖中暗藏的一把做工精良的袖裏箭綁到連錦的手臂上,鄭重地囑咐:“這個你留着防身,我前去打探一下,你在這兒等我。”

連錦心知他這是不想讓她陷入危險,為了不讓他分心,便不再推辭,隐身在樹後留意動靜。

裴宴安一步一步向茅屋走近,推門的瞬間,屋內的火光突然熄滅,整個屋子漆黑一片。

他防備地前行兩步,屋頂突然“嘩啦”一聲破開,他下意識擡頭,微漏的天光中一道寒光倏然而下,直直向他而來。

那寒光越發逼近,映在他瞳仁裏散發出懾人的光芒。

裴宴安不動如山,待那鋒刃近前,迅速準确地往旁邊閃了半身,險險地與刀鋒錯身而過。不等那人反應過來,他徑直迎上前去,從腰間抽出環首刀來狠厲、迅捷地劈開那人的攻勢,犀利準确地振臂橫斬。

那人被逼得急了,攻勢更加猛烈,招式之間的漏洞也更大。

裴宴安隐約覺得這招式風格似曾相識,以一個佯攻的招式引得他近前,逮住時機,正要給他致命一擊。刀兵相碰的聲響驚得他忽然醒過神來,收住攻勢,大喊了一聲:“住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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