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奪人
奪人
底下人不敢耽擱,領了命就即刻退了下去。
顯然,馮信對沈崇的态度很是受用,撚須慨道:“還是這位沈副使行事通透。”
不久,底下的人将徐壽從诏獄帶了出來,他雙手雙腳均被鐵鏈鎖着,身上穿着囚服,頭發零亂。但周身可見之處并無明顯傷痕,行動亦自如,可見未受過什麽大刑。
馮信看了一眼便陰陽怪氣道:“早前聽聞靖察司審訊手段堪稱一絕,而今看來,只是虛名吶。”
說着,便沖随行的禁衛使了個眼色,兩個禁衛立即上前意欲将徐壽帶過。
“馮大人!”沈崇不動聲色擋在那倆禁衛身前,“這徐壽到底是要犯,不如,由下官派些人一道護送?”
馮信冷笑:“謝過沈副使的美意,但還是……不勞靖察司費心了。今日本官帶來的,都是宮中的禁衛,武藝并不在靖察司諸人之下,護衛本官和要犯,綽綽有餘。”
“既如此,那下官便放心了。只不過……”沈崇欲言又止,對馮信道,“靖察司有個規矩,但凡犯人出獄,需得由官醫查驗過身體狀況,确保無異……”
馮信露出疑惑的神色:“本官怎麽不曾聽過這樣的規矩。”
“馮大人有所不知。”沈崇故作無奈地解釋道,“此前發生過幾次意外,靖察司與其他衙門合作辦案,犯人在靖察司時還好好的,到了旁人手中,突然就染了惡疾。對方還反咬靖察司一口看顧不周……叫底下的弟兄是有苦難言,這才立了這條規矩。”
馮信不傻,沈崇一提話頭,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氣道:“沈副使這是懷疑本官連個犯人都看不好是嗎?”
不等沈崇應話,便激動地揮手讓禁衛退下:“好!讓他們查!”
沈崇對連錦使了個眼色:“連大夫,還請查驗地仔細些,莫要讓馮大人被人留下話柄。”
連錦對馮信和沈崇微微俯身見禮:“是。”
她走到徐壽跟前,先是托起他的手腕聽脈,根據脈象針對性地詢問了幾個問題。而後,以兩手的拇指指腹沿着他的脊柱縱軸,自上而下,左右分撥進行觸按。按到他脊柱某一處時,那力道刁鑽令徐壽突然忍受不住,急促地咳嗽了起來。
Advertisement
連錦順勢問道:“你平素可有喘鳴或咳疾,久治不愈的那種?”
“我沒……”
徐壽剛想否認,連錦面色如常在他手臂處掐了一下,他疼得直“龇牙”,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連錦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咳疾常見,但久咳不愈就要注意了。你此前可有服用過什麽烈性藥物,就是那種,吃了立馬能鎮咳,但一段時間不吃就會病情加重的藥。”
徐壽頓時變了臉色。
此前,劉文升給他的藥,正是這樣的反應。剛服下的時候,孩子的咳疾立馬就停住了,而一旦停藥,孩子的病情反而比未服藥之前更為嚴重。他不懂藥理,當時只道是藥量不夠,這會兒回過了神來,連錦一直在說的,根本不是他的病症,而是他的兒子。
此前,裴宴安說過,會幫他把兒子救出來,莫非,是兒子出了什麽問題?
他激動地反拽住連錦的手:“你怎麽會知道?”
連錦用目光示意他冷靜,若無其事地道:“有些藥物藥性兇猛,雖然一時起效,但會對人體造成無法修複的損傷。你這樣的壯年倒是好說,但對于孩童、老人之類的體弱之人,甚至會造成中毒。”
說着話,她不動聲色将一根銀針悄悄別在他的衣袖一側,轉過身沖馮信和沈崇微微一福身子:“回禀兩位大人,徐壽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有輕微咳疾,稍加注意便好。”
馮信早已等得不耐,連錦這邊一結束,便立馬讓人将徐壽押上前來。
連錦恭謹退下,與徐壽錯身經過的瞬間,她假意沒站穩,故意推搡了徐壽身側的禁衛一下。那禁衛頓時生了火氣,剛想對她發作,趁着這個空檔,徐壽突然掙開了手中的鎖鏈,電光火石之間,搶走了身側禁衛的刀,一個箭步便掠到了馮信跟前,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厲聲喝道:“不想死的話,讓你的人都把刀給我放下!”
“放放放……你們快放下刀!”馮信被徐壽一把拎着領子,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抖成了一個糠篩。
但仍有聽不懂話的。
沈崇抽出環首刀,與徐壽形成對峙之勢,義正言辭:“徐壽,挾持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你想清楚了?!”
徐壽滿不在乎:“我本來就逃不過一死,有人陪我上路,求之不得!”說着,他作勢要抹了馮信的脖子。
馮信吓得驚叫起來:“等一下!你有什麽條件……我都可以滿……滿足你!”
見徐壽沒有回答,馮信又沖沈崇喊叫起來:“沈崇,還不把你的刀收起來!你這是要害死本官嗎?”
沈崇顯出萬分不願的神色,對底下人道:“聽馮大人的,把刀都收起來!”
徐壽緊接着道:“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我要她……”他異常冷靜地指向連錦,“給我趕車。”
連錦适時地做出意外的樣子。
沈崇在心底冷笑了一聲,眸光微動:“這不可能。”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馮信雖然也見過不少場面,但都是借着聖上的名義狐假虎威,無不有護衛在側,這番被徐壽架着刀早就吓破了膽,手腳都麻了,不由扯着嗓子大聲破罵,“沈崇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今日,本官要有半分好歹,就是你靖察司的責任,你趕緊按他說的去做!”
沈崇別有深意地看了連錦一眼,令人拉來了一輛馬車。
徐壽令用刀尖抵着馮信的後背,迫令他先上車,馮信還沒坐穩,徐壽就一記手刀将他砍暈了過去。随後用刀指着連錦:“不想他出事的話,就趕緊過來,別耍花樣!”
連錦小跑了幾步近前,有幾個禁衛互相打着手勢意欲跟從,徐壽一刀下去,利索地揮斷了馮信的發冠。
沈崇即刻攔住衆人:“都聽他的!不要輕舉妄動,馮大人還在他手上,大人的安全最重要。”
禁衛不敢造次,只能眼睜睜看着連錦駕着馬車将徐壽和馮信帶離靖察司。
脫離禁衛的視線後,連錦駕着馬車向着西郊巷口一路疾馳,剛過永定橋,卻被另一輛裝飾華貴的的馬車攔住了去路。她緊緊拉住缰繩,強令馬車停下。
連錦左右回望,這條道四向通達,兩側并無閑人。那馬車卻停在正中,叫前後左右都走不了人,很明顯,就是堵人來了。
“前方有人攔路,你藏好了。”她附在車簾上小聲提點了徐壽一句,便跳下了車,一步一步,鄭重上前。
眼前的這輛馬車前座并沒有車夫,她在手中藏了一枚銀針,正欲将那車簾掀開一個角,與此同時,卻從車內卻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徑直将車簾整個兒挑開。
連錦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做好了偷襲的準備,卻在看見那人的瞬間,驚詫地彎起了眉眼。
“大人,你怎麽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