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看診
看診
“連大夫誤會了，都是給你帶路的小厮不懂事。實在是府上瑣事繁多，這才疏忽了。”管事賠着笑，十足誠意地道，“還請你随我到偏廳稍事休息，馬上就可以為你安排。”
連錦看破管事應付的态度，也不打算揭穿，跟着一道去了偏廳。
都說安陽王是聖上極其看重的宗親，在安陽王府這一路走過，連錦算是有了切身的感受。
府上的草木蔥茏，修剪的極其雅致，一看便是花了大價錢請專業人士打理的。而偏廳雖然面積不大，陳設布局卻別出心裁，點綴之物亦件件皆是上品。
連錦用審視的目光在偏廳逡巡了一圈，施施然在客椅上坐下。
那管事的看出連錦是個有脾氣的，見她一坐下，便立馬招呼下人給她上茶。
不多時，一位衣着嬌豔、弱柳扶風的女子，手捂胸口、雙眉緊蹙，極緩慢地走了進來。
連錦疑惑地看向管事。
管事的介紹道：“這位便是需要連大夫看診的病人。”
連錦起身走到那女子跟前，繞着她走了一圈，細細打量着。那尋醫的榜上，并未說是替誰看病，但坊間都傳聞安陽王重金懸賞尋找名醫為新得的美妾看診，眼前這位的模樣，倒是和坊間所傳相差無幾。
女子的膚色是病态的白色，嘴唇幹涸，舉止動作有氣無力，看起來似是宿疾纏身的模樣。
但……安陽王怎會看上這般病容的女子？
連錦不動聲色低聲詢問：“姑娘，不知可否……讓我聽一聽你的脈？”
“咳咳……”女子以帕掩嘴，輕輕咳了兩聲，伸出手來，“大夫請便吧。”
她的聲音很輕，仿若蚊蠅，但說話的氣息卻極其平穩，底氣十足。與她外在表現的嬌弱截然不同。連錦心中生出疑惑，指尖輕輕搭上女子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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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女子慘白的面色不同，她的脈象不浮不沉，脈搏平滑有力，身體分明康健的很。
連錦眼中透出的些許疑惑被對方細微地捕捉到了，那女子像是早預料到連錦的反應，微微垂首，輕聲詢問：“大夫，妾身近來乏力的厲害，你看妾身這身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連錦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對女子道：“還請姑娘将手掌打開。”
那女子不明就裏，徑直伸過手去。
連錦輕輕抿過女子的手心，掌心紅潤，膚色勻稱，掌紋清晰，并無身有重疾之人常見的發青或發黑之狀。手的溫度亦合宜。
但為何女子的氣色會如此之差？
正思索着，連錦在女子的指尖發現了極其細微的白色粉末。她仔細觀察女子的臉頰，很快在頸項處發現了端倪。
女子的面色雖白，但脖頸處的膚色卻比臉上深了許多，且顏色的過度轉換突兀的很。
連錦頓時明白了，怪不得之前的那些大夫都铩羽而歸，這女子分明是裝病。
臉上的病容是用白色的脂粉塗抹所致，大夫們或被這病态的妝容所騙或是不敢直言，自然中了圈套。
想到這兒，連錦微微一笑：“姑娘，你的身體康健的很，沒有毛病。若有病……那也是裝的。”
“好啊！你這庸醫，看不出毛病還在這兒大放厥詞……”女子做出羞憤的模樣，泫然欲泣對門外喊，“來人……快把她給我趕出去……”
“姑娘莫急！我還沒有說完呢。”連錦泰然自若，“雖然現在從脈象看，姑娘并沒有急症之兆，但不知……近來姑娘的臉上可有輕微的瘙癢或是泛紅？”
那女子聞言頓時變了臉色，下意識就用手撫上了自己的臉。
“姑娘你的膚質嬌嫩，本不應過多塗抹脂粉。而你現在臉上所用的，并非女子尋常所用的脂粉，對皮膚的傷害極大。若非必要，還是早些洗淨為好。否則，時間久了，粉質內的毒素侵入肌膚，恐有毀容之憂。”
說着，連錦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我自制的修容膏，之前有個朋友受了刀傷，這膏藥原是準備等他痊愈後給他去疤用的。姑娘若不嫌棄，盡可拿去用。”
說着，也不等女子接過，徑直将瓷瓶擱在茶案上，直接起身向管事見了個禮。
“既然現在看診已結束，連錦也該告辭了。”
“等等，連大夫。你的一百兩診金還沒拿呢”管事的連忙喊住她。
連錦輕輕一笑：“醫者懸壺濟世，惟期博濟，不計其功，不謀其利。我今日前來，只是想見識一下衆人口中的疑難雜症究竟有多難，非為重金而來。”
“好一個不計其功，不謀其利。”一個身着華服、相貌端方的中年男子朗笑着從屋外掀簾而入。
管事的與那女子紛紛向來人行禮。
連錦認出，此人便是安陽王趙策。
雖然早已見過畫像，但見到真人，她還是适時地裝出驚愕的模樣：“您是……”
趙策道：“本王便是張榜懸賞尋你前來之人。”
“王爺，民女失禮了。”連錦不卑不亢地向趙策見了個禮。
趙策向兩旁的下人使了個眼色，偏廳裏的人便都退了下去，獨留他與連錦二人。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此前，本王見到的卻是一個個庸人。倒是連大夫，巾帼不讓須眉，叫本王刮目相看。”
連錦淡淡一笑：“王爺謬贊，只是如今，那姑娘的病症連錦已然知曉，亦給出了對應的方子，不知王爺還有何事？”
“其實剛才你說的不錯。那美人的确沒有病，是本王讓她裝的。本王就是要找出具有真才實學，并且敢說真話的人。”
說到這兒，趙策頓了頓：“因為，本王需要你們看的人，患的是真正的疑難之症。”
“不知王爺所說之人現在身在何處？”
“不急，很快我會帶你去見她。”趙策黑沉的眸子不懷好意地落在連錦身上，“只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你與我簽下生死契。”
連錦瞳仁微縮了一下：“王爺，這是何意？”
趙策的眼中不帶笑意，目光銳利如電似的：“意思就是……若你将那人治好了，不僅可以拿走一百兩的診金，本王還會再送你一千兩作為酬謝。但若你治不好，便只有拿命來抵。”
連錦輕笑出聲，目光漸漸冷下來：“世上哪有這般蠻橫的道理，若是我不答應呢？”
“連大夫。”趙策微微搖頭，像是笑話她的稚嫩，他從案上端起茶盞輕輕吹了一口，森冷的目光看向連錦，“你若是和之前那些個庸醫一樣，尚有回旋的可能。但如今本王看中了你，由不得你不答應。現在死……或是簽生死契，你可以好好選一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