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薛櫻
薛櫻
見連錦面色遲疑,石秉德冷笑道:“你此前幾番拼命,甚至不惜幫我越獄,不就是為了找尋當年的線索嗎,怎麽,事到臨頭,反而怕了?”
連錦似是被他說動,神色冷淡:“你說吧,要我取什麽東西?”
“一封信。”石秉德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就放在悅來客棧地字一號房的一只龍泉窯青釉雙耳花瓶之中。”
連錦警惕道:“那是什麽?”
連續不斷的咳嗽令石秉德的臉色顯出灰暗的青色,他微微緩了一口氣,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麽,我并不知道。但那是我的長兄石守仁生前所寫。三年前,他突然暴斃,托人留下口信,讓我去悅來客棧取那信,但我在前往盛京的路上遭人暗算,生生受了這幾年的牢獄之災。”石秉德面上浮起一絲陰霾,“這數年折磨,我總得知道是為了什麽吧?”
連錦沒想到當中竟還有這樣的因由。劉文升半路攔截石秉德,沒準就與這信中藏着的秘密有關。
她遂不再遲疑:“好,我答應你。”
石秉德緊接着提醒道:“此外,我還要提醒你,此事絕不可被他人知曉。”
連錦目光投向門把,她轉向石秉德:“你不相信靖察司?”
石秉德往座椅上一躺:“我誰都不相信。”
“我知道了。”連錦不再與他斡旋,徑直從房中走了出來。
裴宴安提步近前:“他可有說些什麽?”
連錦違心地避開了眼神,扯着謊道:“他的狀态不太穩定,說話支離破碎,還需要更多時間的治療。”
裴宴安沒有懷疑,點頭稱是:“此事急不來,安陽王既已伏法,我們且走且看吧。”
與裴宴安道別後,連錦第一時間趕去了石秉德所說的悅來客棧。
悅來客棧與貢院相鄰,位于盛京的東面最為繁華的曲柳街頭。每年都有諸多學子在那兒投宿。
進入客棧,與連錦想象中一般熱鬧,大堂中間有幾桌大漢聚在一塊喝酒劃拳,另有三兩文客在旁吟詩品茗。
連錦徑直抛給店小二一錠銀子:“地字一號房,現下可空着?”
店小二愣了愣,好一會兒方回過神,笑着将連錦迎向二樓:“空了好些時候呢,姑娘這邊請。”
将房門打開後,連錦并沒有看到她要找的東西。
面對這一室的空曠,她一把攔住店小二:“小二,這地字一號房收費不扉,竟連花瓶擺設也沒有嗎?”
店小二連忙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房中原是有一個青瓷花瓶的,只不過前段時間被一個客人打碎了。”
連錦忙問:“可是龍泉窯的雙耳青釉花瓶?”
“姑娘你怎麽知道?”店小二微詫,“小店的花瓶都是掌櫃的花了大價錢購置的,每個房間的樣式都不同。”
“那你可還記得摔碎花瓶的客人是什麽人?什麽模樣?摔碎花瓶後,他可有說些什麽?或是交給店裏什麽東西?”
連錦一連串發問,令店小二有些招架不住:“姑娘,我只能告訴你,那位客人是參加今年科舉的考生,姓丁。其他的……”
“其他的怎麽了?”
店小二嘆了口氣:“其他的小的也答不了,因為,那位客人在摔碎花瓶後不久就死了。到現在店裏花瓶的錢都還沒拿回來呢。”
仿佛驚聞一道晴天霹靂,連錦難以置信:“他……怎麽死的?”
“姑娘竟不知道嗎?”店小二露出詫異的神色,壓低了聲音對她道,“他就是在這屋子裏和同窗起了争執,被他的同窗失手殺死的啊。”
“那他的同窗,現在何處?”
店小二蹙着眉頭想了想:“出事當天就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抓走了,算算日子,快要處斬了吧。”
連錦的面色一時無比凝重。
如果秘信就藏在花瓶中,那丁姓考生失手打碎花瓶後一定會發現。可他不久就死了,這會是巧合嗎。
而且,丁姓考生已死,殺他的人也入了獄。秘信的下落該從何查起?
連錦別無他法,硬着頭皮去了五城兵馬司衙門。
五城兵馬司執掌盛京的治安,這案子既是糾紛引起的命案,定然會由五城兵馬司進行調查。而且,那店小二說,兇手在出事當天就被五城兵馬司緝捕了,謝洵一定知道當中的內情。
剛到衙門外,遠遠地,連錦就看見一名女子在衙門前的石階上長跪不起。
連錦下意識看了兩眼,那女子一身素白,身姿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将她吹跑。
守護進內通傳後,将連錦帶到了衙門後的一間簡陋的值房:“連姑娘,請你在這裏稍候片刻,謝大人尚有些公務,處理完了馬上過來。
連錦連聲應下。
在值房內安坐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謝洵走了過來,面色看起來有些嚴肅,并不是兩人平常閑話時那般自在。
見到連錦,他很快收拾好了神色,溫聲問道:“連姑娘,今日怎麽會來衙門?”
連錦原想問悅來客棧的命案之事,但想起此前衙門外跪着的女子,又恐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影響了謝洵的正事,意有所指地看向門外:“大人的事情可都處理完了?我剛剛看到……”
“你是想問方才門外跪着的女子吧?”
“嗯。”連錦遲疑地點了點頭,“我來時就看到她跪在那兒,好些百姓從旁瞧熱鬧,看着委實不是滋味。”
謝洵苦笑了一下:“那女子名喚薛櫻,她的兄長是今年會試的考生薛望。今年六月,也就是我到任之前,薛望在悅來客棧殺害考生丁峤被五城兵馬司的衛兵當場抓獲。薛櫻不相信薛望會殺人,便日日來我府外伸冤。”
等等,悅來客棧?這不就是……
連錦敏捷地抓到了謝洵話裏的關鍵詞,不動聲色地問:“所以,門外的那名女子,是悅來客棧命案兇手的妹妹?”
謝洵長慨了一聲:“是啊。那姑娘是個啞女,不相信兄長會殺人,便天天在衙門外跪着,怎麽勸也不肯走。”
連錦想起方才經過時,門外那女子堅毅的目光,忽而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觸:“那她可有拿出什麽能證明她兄長清白的證據?若非真的有冤情,她何以如此執着?”
謝洵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口不能言,也拿不出任何的實證。雖然我很同情她,但也是有心無力。這案子大理寺早已結案,那薛望十日後就要被處決了。除非皇上親自下旨,否則誰也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