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越訴

越訴

事情的緊迫遠超過了連錦的想象,丁峤死了,身為疑犯的薛望便是眼下唯一可能知道秘信線索的人。

“謝大人,連錦今日前來……其實是想感謝你此前的救命之恩。”連錦臨時尋了個由頭,道,“眼下快到端陽節了,我同白水巷的鄰家婆婆學了粽子和五黃的新做法,不知屆時謝大人可有空賞光?”

謝洵怔了一下,笑道:“既是連姑娘相邀,自是有空的。”

“那我們就說好了,到了端陽那日,連錦便在懸濟堂恭候謝大人。”

連錦與謝洵匆匆說定,很快告退了。

離開五城兵馬司時,門外跪着的那個女子已然不見了。

連錦一心想着秘信的事,經過集市的時候,一不留神被人撞了一下。

“對不住對不住!”來人一副書生模樣,手忙腳亂地替連錦撿起撞翻在地的藥箱。

連錦見周圍的人都急匆匆地往貢院方向去,疑惑地問那人:“您這麽着急是要去哪兒?”

“今日會試放榜,自然是要去看榜啊。”那人幫連錦把藥瓶都放回藥箱後,便匆匆告辭了。

連錦亦随着人流走到了貢院。

貢院外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些人,連錦一看這黑壓壓的人群頓時失了看榜的興致,思忖着這科舉名次同自己也無多大關系,亦無必要非湊這個熱鬧,便興致缺缺打算離開。

正在這時,便聽人群中遙遙傳來一道聲音:“你們快看,貢院前有個女子在鳴冤!”

連錦急忙撥開擁擠的人群,走到最中心的位置,正看見一位全身缟素的女子手中高舉一幅血書,殷紅的血在白色的粗布上寫了一個醒目的“冤”字。她認出來,那女子竟就是之前在衙門外的薛櫻。

她沉默地跪在貢院外,神色凜然,不知磕了多少個頭,白皙的額前已是血跡斑斑。

周圍的考生議論紛紛,可沒有一個站出來幫助薛櫻。貢院的大門緊閉着,亦沒有哪位大人給薛櫻一個回複。

恍然間,連錦仿佛看見了三年前的自己。她正要上前,混亂中有人摁住她的肩膀。

驀然回首,卻撞進一雙沉靜的眸子裏。

她愣了愣:“大人?”

同裴宴安一起來的,還有沈崇和其他靖察司的差役。

連錦和裴宴安說話的檔口,沈崇已經率人開始驅趕現場圍觀的人群。

将周遭看熱鬧的考生驅散一些後,沈崇來到薛櫻面前,公事公辦地道:“姑娘,你若要伸冤該去大理寺。在這兒你就是跪到明日,也沒有用的。”

薛櫻仰起頭看着沈崇,着急地向他搖手,用手語反複比劃着:“我兄長是冤枉的,他絕不會殺人!”

沈崇遲疑地問:“你……不會說話?”

薛櫻的動作頓住,通紅的雙眼忽的就淌出淚,豆大的淚珠簌簌地砸落下來。

沈崇被她灼熱的目光燙了一下,忽然就忘了接下來該做的事。

只見她擡手抹了一把眼下的水澤,慌亂地從身上找到一張血書,撫平了雙手呈給沈崇。

上面用血跡寫了幾個大字:“我兄長薛望是冤枉的,求聖上還他清白。”

沈崇語塞,因着親人被判極刑便糾纏不休的家眷他見的不少,沒有半點證據,總以為鬧一鬧就能改變結果,但是對着薛櫻這樣柔弱的女流,他最是無奈,打不得罵不得,只得生硬了口氣道:“姑娘,你想讓聖上給你兄長主持公道,但你可知告禦狀要受的懲處?就你這身板,狀沒告成,小命先沒了。”

薛櫻舉着血書的手緩緩垂下,低着頭看不清神情。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薛櫻突然扭頭往貢院門前的石柱撞去。

“姑娘!”

“薛櫻!”

一直在旁觀望的連錦與沈崇同時驚呼出聲。

電光火石之間,裴宴安從身側拾了一顆小石子,施了些力道将其彈出,剛好擊中薛櫻的膝蓋處,在距離石柱咫尺之距時,薛櫻忽然崴了下腳,沖向石柱的力道受到了阻隔,整個人踉跄着撲向石柱,腦袋磕在石柱上便昏了過去。

連錦慌忙跑過去,檢查過薛櫻的額頭、脈搏和呼吸後,長長地吐了口氣,對緊随其後趕到裴宴安道:“幸好只是皮肉傷。方才多虧大人了。”

靖察司一行就近将薛櫻送到了懸濟堂,由連錦照料。

半個時辰後,薛櫻悠悠醒來,她掙紮着想坐起來,連錦連忙上前幫忙扶了一把:“薛姑娘,你先別着急,現在你還不能亂動。”

薛櫻看向連錦,神色有些迷茫。

“我叫連錦,是懸濟堂的大夫,剛剛在貢院外,我見你受傷了,所以就把你帶回來了。”連錦柔聲解釋道。

薛櫻凝神觀察了一會兒連錦,沉默了片刻,像是回憶起了昏迷之前的片段,忽然神色激動起來,掀開被子便要下床。

連錦急忙按住她,竭力勸道:“薛姑娘你冷靜一些!貢院那邊靖察司已經戒嚴了,你即便過去,也見不到皇上的!”

薛櫻的動作頓在那兒,眼睫輕輕垂下,兩行清淚從眼眶中悄無聲息地淌下。

連錦明白她內心的凄楚,緩和了語氣勸慰道:“薛姑娘,我知道你現在很着急,可是,你萬萬不能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了。若你丢了性命,還有誰能為你兄長伸冤?”

薛櫻淚痕斑駁的目光,模糊地看向連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用手語着急地比劃着:“兄長真的是冤枉的!他絕不會殺人!”

連錦看懂了她的手語,也在她身上看到似曾相識地無力和焦灼,眼眶不由微微泛紅,但她很快抑制住了,冷靜地問道:“薛姑娘,容我冒昧地問一句,你緣何認定令兄是被冤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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