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晚膳。

快用完時,宮禦忽地開口:“中秋快到了。”

兮月還沉迷于美食,聽見後分了個眼神給他,“還早吧,怎麽?”

“中秋是還早,但宮宴得備起來了。”

“那就備呗。”

宮禦有點服了她的沒心沒肺,摁住她的小腦袋,故作謙卑,“在下是想問問,貴妃娘子打不打算賞臉捧場啊?”

兮月轉了轉眼睛,想昂頭沒昂起來,雙手把他的手挪開,堅持把頭高高昂起。

“呀,這吾也說不準啊。”

“那——,就懇請貴妃看在我的面子上,賞臉親臨捧個場?”

兮月憋笑憋不太住了,最後負隅頑抗。

“嗯,既然陛下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辦呢。”

說完,她歪着小腦袋,笑得開心極了。

宮禦看着她這麽開心的模樣,也彎了眉眼。

……

夜深就寝時,兮月回憶了下往年的中秋,才記起了中宮皇後。

她戳了戳宮禦,“中秋宮宴……不一向是皇後殿下嗎?我不都是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嘛。”

宮禦瞥了她一眼,“怎麽,後悔了?”

“那倒也沒有,”兮月玩他的領口,“就是好奇嘛。”

故意撅個嘴巴,假模假樣兒的,“陛下以前都用的皇後殿下,怎麽,如今兒殿下不好用了,想起我來了?”

可宮禦的眼神已落在她紅潤潤的嘴唇上,随她而動,挪不開了。

“是啊。”宮禦勾起唇角,雙手把她往上颠了下,精準吻上她的唇。

“唔……”兮月瞪大眼睛。

又漸漸渙散地眯起。

手軟軟放在他身上。

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另一只臂膀牢牢抱住她,她雖然在上面,卻根本掙脫不開。

軟了身子,趴在他懷裏,連脖子都泛出潋滟的粉色。

宮禦還想往下,兮月哼着往後躲,“你別……”

結果就被他硌到了,她欲哭不哭,“你個壞人,一天腦子裏就知道想這個……”

他摁住她的手往下,“嗯?想什麽,我怎麽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不然,勞煩娘子指點指點?”

“唔……額!”兮月被翻了個身,眼睛驟然睜大,落下淚來。

她往上看着,卻搖搖晃晃一直聚不了焦。

徹底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汗被逼得出了滿身,最後眼睛半睜着一片花白,好久了身體還在抖。

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

……

第二日,日上三竿了,起床盥洗後都能直接用午膳了。

兮月回憶了下昨晚,直接把他的枕頭扔去了床尾,恨恨道:“大壞人!”

午膳時兮月最多眼神掃過他,沒接他一句話。

宮禦可受不了,把他的貴妃箍在懷裏,拖着音調,低聲,“娘子昨日才說了最喜歡我,怎麽今日卻一句話都不同我說?”

眉眼唇角都耷拉下來,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兮月簡直沒眼看,“你自己知道。”

挪了挪,背對着他。

宮禦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嘴唇叼住她的耳垂,“娘子——”

那音調山路十八彎,聽得兮月人都抖了一下,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我的天吶。”她趕緊遠離他。

皺着臉心有餘悸,“好好說話。”

宮禦湊了上來,捏了捏她的耳垂,笑意從喉嚨裏擠出來撩在他心上。

“娘子的耳朵怎麽紅了?”

這下好了,兮月連臉都紅了。

她轉過來使勁兒錘了他一下,然後迅速起身溜去了軟塌那兒。

兩人中間隔着幾尺遠,兮月雙手抱在胸前,開始算賬:“昨夜,我問你怎麽不讓皇後主持中秋宮宴,你為什麽不回答?”

宮禦回想了下,沒想起她說的,倒是想到她在他耳邊嬌媚的聲音。

手一直無措地抓他的背又抓不牢。

他吻走她的淚,低頭滿眼是她朦胧的眼、紅腫的唇,和紅彤彤的面頰。

兮月瞅着他的神情,深吸一口氣,抄起手邊的靠枕就往他那兒丢過去。

宮禦起身往前幾步,彎腰接住。順着往她那兒走去,把靠枕擱回原位。

坐下攬住她,兮月轉了個方向,理所當然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上她的人肉靠枕。

“月兒明知故問。”宮禦聲音低啞,“那時為夫一心只想着你,哪能聽清其它,尤其你問的還是別人。”

接着道:“皇後母族因叛亂株連九族,自是不适合再出席這樣的宮宴。”

兮月輕哼,“我還以為她依舊是皇後,後宮之中便會同以前一樣。畢竟她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國的國母。”

“她依舊是皇後,但也僅僅是皇後。”

僅僅是皇後,是說僅僅只擁有這樣的名頭。

宮禦帶着她左右輕輕搖了搖,“月兒說明媒正娶,是羨慕她嗎。”

她打了個哈欠,“羨慕?我可從不羨慕別人因出身得到的東西。更何況,若我在她的位置,你不喜歡我了怎麽辦?”

“不會,”宮禦很堅定,“月兒是何身份,我都喜歡。”

“嗯……”兮月手指點點下巴,“那就羨慕一下吧,被陛下明媒正娶成為皇後,然後從婚後就可以和陛下天天在一起,風雨同舟……”

她不禁笑出了聲,“聽起來像夢一樣美好。”

“不過……”

宮禦問,“不過什麽?”

她的語氣很認真,“陛下,我信人的氣運都是有定數的,真要那麽好,我怕一下把好氣運都用光了。”

宮禦低笑一聲。

“吾乃皇帝,你信吾便好,就算用光了,也一點一點為你掙回來。”

“陛下這麽厲害啊,”兮月睨他一眼,把他手臂抱在懷裏,蹭了蹭,“嗯……那我就勉強信一信吧。”

這麽說着,宮禦卻看到,她眉眼彎起來,帶出心底的甜蜜與浸在骨子裏的嬌媚。

不由低身,銜住那如蜜桃般,惹人的唇角。

.

時光悄悄溜了幾日。

每日散步後的午歇,她總是睡得更好些。

這一日醒來,應宿公公親自來了飛雲殿,一個帖子、一封信被他雙手捧着獻到了兮月面前。

“娘子,陛下交代,這兩樣東西交給您處置。”

兮月見到時就隐約有了預感,翻開後果然如此。

朝堂的風雨欲來,是她的塵埃落定。

帖子是丞相夫人的,信是丞相親筆。

兮月沒有拆開,她放在一旁,笑着對應宿說:“勞煩公公親自跑一趟,天熱,公公吃盞茶再走吧。”

對貴妃,應宿公公總是不好推拒,他恭恭敬敬飲了,解了渴匆匆忙忙告退。

兮月望着應宿疾步走出去,眼神一直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一個轉角後再也看不見。

好似這樣,她的眼睛就能随着應宿一路到禦書房,見到她心心念念的陛下。

星蘭到她旁邊,“娘子,書房筆墨皆好了。”

“書房?”兮月已記不起她幾刻鐘前說要練字的話了。

星蘭愣了下,擡頭欲回話,卻看到娘子的眼神是虛的,直直對着門口的方向。

“娘子?”她握住娘子的手。

兮月的手有些顫,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兮月動了,可她沒看星蘭,她拿起桌上的東西,走到門口,讓門口的侍女把搖椅搬過來。

等的時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椅子搬來了,她卻移了幾步,身子靠在門框上,頭歪歪的也靠着。

臉色已經很差了。

星蘭看娘子身子不穩地晃了晃,她趕緊扶住,“娘子,您坐一會兒吧。”

兮月順着她的力道坐下,侍女為她蓋上薄毯。

兮月看着外頭。

這裏,是當初陛下精心為她挑選的宮殿,殿內的一草一木、各種擺設、裝潢,都是陛下畫了圖交與內務府,內務府照做之後最終呈現而出的。

是他每日都會回來的地方。

她被攏在他的羽翼下,被他放在心上,她心的歸處早就在這裏了,這裏就是她的家。

擁有的實感像定海神針。

兮月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眼神都溫暖了。

她取出帕子,用力擦了擦手,她讨厭自己的身體反應,她早就覺得,丞相府不配她如此。

她管不住夢,就應該管住現實。

兮月打開信,她手又開始抖。

多年的謾罵深入骨髓,不止口頭上的肆意辱罵貶低,丞相的字在她生活裏也一刻不停地寫了近十年。

從前,她在他的字裏行間,總是什麽都做不好,什麽都是錯,總是不配成為他堂堂宰相的女兒。

可展開這封信。

兮月看着熟悉的字。

本已大概有了預料,可此時見,才知道她有多低估他。

他以一個慈愛老父親的角度,寫他思念她承歡膝下的日子,寫他後悔閨閣時對她有些嚴厲的教導,寫他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又擔憂她在宮裏的日子會不會不好過,擔憂她九死一生之後的身體是否無恙,擔憂她還未給陛下生下皇子地位是否穩固。

最後,說她小娘的墓每年都會添新土,香火不斷,讓她不要擔心。

就像每一個愛女兒的普通父親。

只是這種口氣,她從小到大從未體會過。

像讀別人的家書。

又仿佛自己是那被蜜糖誘入陷進的獵物,本能般不寒而栗。

兮月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原來,如果他想當一個好父親,言語間可以做到如此完美無缺。

兮月低低笑了起來。

她忽有一種沖動,想當着她“和藹”父親的面,把這封信燒了、扔了。

這樣的話,不知他會不會去宣揚,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那個當貴妃的女兒對含辛茹苦養大她的父親不孝不順。

呵。

罷了。

這般,有什麽趣兒呢。

她把信随意扔在地上,站起來,碾了兩腳。

居高臨下欣賞着。

“把信收起來,放好。另,傳話給丞相府,就說,母親進宮的事,吾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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