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兮月昏睡兩日醒來時,單單只是宮禦抱她起來,眼前都一片金星。

她趕緊閉上眼,可感官裏的世界依舊颠倒,扭曲旋轉。

“陛下……”她害怕地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好不容易适應了直立的身位,宮禦箍着她的腋下,放下讓她的腳挨地。

可腿腳微一受力,她瞬間往下癱軟。

下一刻被宮禦抱着提起。

纖弱的雙腿細細打顫,兮月閉眼蹙眉。

“我,”她喘息,“我沒力氣了……”

或者說,她本就沒什麽力氣,自醒來,身體就一直都是虛軟的。

她想發力時,酸澀空虛從骨頭縫兒裏泛上來,最後就只剩顫抖戰栗。

宮禦将她抱回懷裏,她癱在他身上,一額頭的虛汗。

張着嘴喘息,她有些着急,就越喘越急,捏着他的衣襟眼眶紅了。

一覺醒來,似乎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宮禦輕輕拍她背,“月兒,別急,慢慢來,很快就會好的。”

“真的很快嗎?”淚眼凝視着他,神情委屈又可憐。

“真的很快,我保證。”

他很耐心地吻去她的淚。

.

翌日。

“推出去!”

兮月艱難撐着身子坐在床邊,看着星蘭推着的輪椅像是在看仇人。

“娘子,”星蘭一臉無奈,“陛下讓人送來的,蘇大夫也說,讓您多沐浴日光。”

兮月扭過頭,咬唇,“吾就算走不動,也……也可以讓人扶着。”

“娘子何不先試一試,陛下花了不少心思,專為您做的。”

兮月咬牙,“吾說了,推出去!”

星蘭不好再說,忙推出去,使人放好。

臨近傍晚時,兮月硬着頭皮讓人攙扶着一步步走出去,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尖上。

坐下時她身子一軟,險些沒昏過去。

擡頭,看到門口立着的宮禦,不知在那兒看了多久。

這才知道,從屋子裏到外面院落這短短的距離,她竟然走了這麽久,久到他處理完了政務,回了飛雲殿。

宮禦走過來,接過手抱住她,柔聲:“不喜歡輪椅?”

兮月有氣無力地嗯了聲。

宮禦把她鬓邊的碎發捋到耳後,“我是想着,若你想去遠一些的地方,能方便些。”

兮月搖頭,垂頭喪氣的,“沒心情。”

宮禦看她這狼狽的小模樣,有點想笑。

捏起她的小臉,憐惜地瞅了瞅,“瞧我們貴妃娘子,都蔫了。”

兮月懶洋洋任由他捏着,手偷摸着從底下狠狠擰了他一下,面上笑道:“你,才,蔫,了。”

宮禦邊去撈她的小手,邊笑出了聲。

俊朗的面容因笑意生機盎然。

兮月噘嘴,“你今兒來看我笑話的啊?”

“豈敢豈敢。”宮禦揉她的頭發,眉眼還彎着,“自是思念娘子得緊,鬥膽不請自來。”

兮月哼了一聲,歪歪腦袋,“那勞煩陛下抱我進去吧。”

……

走路走不動,她想着寫字總行吧。

結果……

兮月把筆往桌上一撂,轉過頭控訴地看着這個近在咫尺,抱着自己的人。

宮禦看着紙上那幾個沒骨頭一般扭來扭去的字,笑意盈目。

見她回頭,努力嚴肅起來,拿起她的手一點點捏,“娘子可是寫累了,我給娘子按摩……”

兮月抽回手,抽了一下沒抽動,宮禦松開,她才抽了回去。

嘴上都能挂油瓶兒了,“笑笑笑,你就知道笑,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說完扁扁嘴,作狀要哭。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他緩緩貼近,印上她的唇,耳鬓厮磨。

彼此間呼吸交織,“我帶你寫,可行?”

她抱住他的脖子,額頭挨着他的臉頰,“那我就要臨這篇游記。”

“……”

問題回到原點,宮禦瞅着這篇字,依舊覺得哪哪不順眼。

于是耐心說服她,“月兒,不說游記只是謄抄本,就是原版,也沒名家的帖好。練字總是要臨更好的,不然字越練越醜,意義何在?”

“那你幫我找一個字好的,用游記的內容寫個字帖不就好了?”

聽了這話,宮禦沉默下來。

“嗯?”他一會兒都沒出聲,兮月疑惑地去找他的眼睛。

宮禦大手放在她的脖頸後捏幾下,語氣危險,“月兒想臨誰的字?”

兮月還沒察覺,“這我哪有研究,挑刺兒的是你,自然你去找。”

宮禦手箍得她離他更近,就在她耳邊低語,語氣莫名,“朝中自不缺大儒,只是年齡大了身體不好,怎好為這種小事麻煩。倒是有幾位青年才俊,年紀不大卻已有名家風範,樣貌也不錯,月兒可是想臨他們的?”

兮月越聽越不對勁,到那句“樣貌也不錯”時倏然睜大眼睛,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哎,你……”

兮月深吸一口氣,微笑,“既然這不行那不行,陛下都看不上,那要不您親自幫我抄一遍?我心裏,自然是陛下的字最好。”

宮禦兩根手指拉下她嘴角的弧度,“不行,娘子這話不真心。”

兮月幹脆不笑了,“你怎麽知道不真心?”

兩人對視,僵持。

而後。

她轉而蹙眉,掩面欲泣,“陛下這醋吃得好生沒道理,我自進宮,一門不出二門不邁,日日眼裏心裏都只有陛下一人,陛下還疑心我想着什麽青年才俊,我的真心……咳,您怎麽全都看不到呢……”

宮禦懷疑她最後一句是想說真心被狗吃了……

他拿開她的袖子,摸摸她完全沒紅的眼眶,大度道:“看在貴妃這麽賣力又這麽可愛的份兒上,吾就賞你一本禦筆真跡,如何?”

“陛下當真?”兮月驚訝。

“自然,吾何時哄過你?”

這工作量可不小,她拽起他的手,幼稚地手指對手指印了個章。

“一言為定!咱都印章了,可不能反悔!”兮月笑得狡黠又肆意。

宮禦笑着,使勁揉揉她的頭發。

他要謄抄,她要練字。于是這晚他的大手捏着她的小手,從頭開始,一筆一畫一個字一個字的寫過去,就算這樣,也是兮月先扛不住,最後,微黃的明亮燭光下只剩他。

兮月倚在他面前的榻上,看他身型筆直,分外認真地一字一字寫着,眼神一直黏在他身上,近乎癡迷。

宮禦停筆,兮月眼神便随他越來越近。

他到她跟前,“月兒,夜深了,歇息吧。”

兮月點點頭,向前摟住他的腰。

真的看他寫這麽久,又很心疼他,“陛下,手累嗎?”

宮禦笑她,“之前忙時,每日寫的字可比這多多了。”

“那也累啊。只是說以前的你更累。”而後湊上前,眼睛亮晶晶的,“我也給你捏捏?”

捏什麽捏,這麽晚了。

宮禦拍拍她的頭,“聽話,先去沐浴。”

她不情不願哦了聲,還是乖乖去了。

……

浴後發幹,他抱着她上了那張大大的拔步床。

手習慣性輕輕拍着哄她睡覺,謄抄那麽多,腦海裏還殘留着那本游記字句間的韻味。

忽輕聲問她,“月兒,你……很喜歡游記嗎?”

兮月半夢半醒,“唔,還行……”

“可是想同寫書人一樣,游歷山水?”

兮月清醒了一些,皺起眉,“什麽啊。”

往他的懷裏鑽了鑽,“我才不要,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每天還那麽累。”

宮禦失笑,抱緊她,“小懶蟲。那每日吃好睡好還不累的話,就想去了?”

兮月閉着眼,含糊地嗯了聲。乖乖在他懷裏,呼吸均勻。

宮禦點了點她的鼻子,低聲,“要求還挺多。”

.

夏日炎炎,漫長看不到邊際。兮月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沐浴着尚且柔和的日光,卻希望它能長一些,再長一些。

她兩只手交握,掩在披風下,攥得緊緊的。

回頭,“蘭兒,你扶我再走一圈兒吧。”

已要秋日了,天氣冷下來,她這樣的身體,不快些好,怎麽能熬得過去。

“娘子,”星蘭卻輕輕按住她,蹲下來,“咱們進屋去吧,陛下給您送來新謄好的幾頁游記,還在桌上呢。”

星蘭手下她的雙腿,已經脫力,不自主得顫。

兮月注意到,低頭看着自己的腿,她不想這樣,又控制不住。

力竭般嘆了口氣,“蘭兒,最後一圈好不好,走完就回。”

星蘭攔不住,只能叫了兩人一左一右扶着,幾乎是架着她走了一圈。

兮月渾身每一處都顫顫巍巍,就算幾人扶着,一圈下來回到屋子,人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折騰着簡單換洗後,侍女下了狠手一寸寸按下去,兮月咬着布巾,壓抑不住溢出的聲聲痛呼。

嬌嫩的皮膚留了細密的紅印,挨到了了,滿身熱騰騰的汗,人迷迷糊糊只覺一片混沌。

衾被擁着她,露出粉粉嫩嫩一張嬌豔面容。

用膳時間跟着她每日的睡眠走,今日格外累些,便到了午後。

宮禦回來時她還在夢中。

他皺眉,“怎麽不叫醒,別誤了喝藥的時辰。”

星蘭行禮,頭低低的,“今日晨起,娘子多走了會兒,奴婢想着,讓娘子多休息……”

宮禦往裏走,邊走邊說,“去備膳吧,若我記得不錯,今日開始,就是藥膳的方子了。”

身後一衆宮人蹲身應是,便有序散開,各忙各的去了。

兮月粉嫩的臉龐睡得熱熱的,宮禦不由撫摸兩下,指腹觸感溫暖滑膩,讓人愛不釋手。

他湊到她耳邊,輕柔低沉,“月兒,月兒,醒了,該用膳了。”

兮月動了動,一瞬分不清此刻是何時,往他的大掌蹭過去,枕上。含糊嬌聲,“用什麽膳啊?”

他抱她坐起來,仔細給她穿好外衣,帶着笑意,“太陽這麽大,還能是什麽,自然是晚膳。”

兮月眼睛半睜不睜地,由他動作,腦子還是一團,只嘴上重複,“晚膳?”

過了一會兒,侍女都要給她穿鞋了,突然反應過來,“什麽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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