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好久,兮月才緩過勁兒來。
她一點一點飲下他喂給她的熱湯。閉眼喘息一會兒。
低頭,看着他打開的衣襟,手在他胸口稍稍掙了掙,他感受到,松開了。
手貼着肌膚,往下,一點一點擠開他的衣襟,他慣着她,自個兒将腰帶扯開。
于是她順利地摟上他的腰,在他衣服裏面,連裏衣都沒隔。
臉貼上他胸膛,肌膚與肌膚相觸。
她心都要被他溫熱的氣息烤化了。
宮禦把被子裹緊了些,“我叫人把地龍燒上吧。”
兮月沒力氣,言語緩慢,幾近氣聲,“可才中秋,從往年看,之後還會熱的。”
“再熱也不像夏日,若是不行,停兩日也沒什麽。”
兮月沉默,片刻後一哂,“總覺着有些浪費。”
宮禦為她将幾縷鬓發勾到耳後,肯定道:“你不用,才是浪費。”
兮月沒再說了。
她想到外面的冰涼夜雨,一夜這麽風吹雨打的,明日怕是落葉混着泥,層層疊疊,一片狼藉。
只盼天晴,日頭大些,灑掃宮人也就容易些。
又想到那些采買的人,自那事之後,每一個都被從源頭上嚴密監管,一分一厘都不可錯。
當然,他們工錢也多,提前這麽久置備炭火,少不得跑着上下溝通,前後打點,恰好能看看他們的能力。
又想到中秋宮宴……
心跳頃刻漏了一拍。不只害怕這不争氣的身體辜負自己的期待,更害怕辜負他的期待。
惶恐瞬息将她的心填得滿滿的,她急急去尋他的唇,似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般蹭來蹭去。
一邊吻,一邊落淚。
有時覺得自己是他身上的浮萍,最深的恐懼裏,根莖命脈都是因幻想而生。
被他兇猛地吻回來,吮吸、舔咬,一寸寸掃過,力道之大,時間之久,她嘴裏連着腦仁都是麻的。
幾根慵懶的碎發貼在臉頰,肌肉繃緊顫抖,一下脫力跌回,同時高高仰起脖子,他松開她的唇,猛然低下去咬上這優美的弧度,使勁吮吸。
最後狠狠咬了一口,沉重喘息。
她後腦擱在他肩上,身體向外弓起,臉朝着房梁,表情一片空白。
淚水從眼角滑落,沒入鬓發。
他鉗住她的下颚,歪頭咬牙,喉嚨沙啞,“真不知你一天哪兒來的那麽多多愁善感。”
她吸吸鼻子,把淚蹭到他衣服上,還是裏衣。帶過嘴唇,她顫顫張開,氣息不穩。
“誰沒個生病的時候,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輩子不生病,早給你說了,要算就算到我頭上。”
他嘬着她的下唇吻進去,兮月身體猛顫兩下,閉着的眼顫抖掙出點兒眼白,涎水蜿蜒,嘀嗒在兩人相貼的肌膚,拉出長長的細絲。
她忍不住溢出一聲連一聲難耐的喘息、吟哦。
這一吻,她軟成了一灘水。滿面潮紅,胸膛劇烈起伏,抖若篩糠。
宮禦托着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啄她,一會兒是眼睛,一會兒是唇。
“還冷嗎?”他輕笑一聲。
她哪裏還會冷,連帶頸後都汗濕了。
裘被邊緣被她用力抓過,潮熱的掌心松開,白色狐絨粘連在一起。他看到,換了個地方給她蓋。
他滾熱的身體和柔軟的裘被一齊擁着她,再沒有比這更暖的了。
軟在他懷裏,眼睛半睜半閉,唇半張,一直輕淺喘息。
他忍不住低頭湊近她的呼吸,她感受到,敏感地顫了顫,“別……”
他臉挨着她,逗她,“別什麽?”
兮月幹脆閉上眼睛。
宮禦念着她累了,不再鬧,放她睡了。
裘被裏,他擁她入懷,彼此四肢緊密交纏。
窗外雨依舊。
黑色雨幕裏,虬枝曲折蜿蜒橫亘半空,色澤比天幕更濃。
只昏黃燈光照亮的一小節,才看得清樹葉任風飄零,想來不久,便碾碎成泥,葉落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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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驟雨一夜,第二日雨過天晴,還未醒,兮月便覺出冷了。
在被子裏無力咳了幾聲,墨發如瀑,松松散開,一些自床沿流淌下去。
星蘭小心鑽進帳子,将床邊的發小心捧起,放好。
低聲問:“娘子,可是覺得冷?”
“咳咳咳……”兮月沒睜眼,痩弱的身子隐在被下,看不出身形。
星蘭摸了摸裏面的湯婆子,她們盡職換了,此時還是熱的。
兮月費力翻了身,仰躺着,有氣無力,“蘭兒,帳子挂起來吧。”
一層一層,整齊挂好,最後留了半透明的薄紗,光線透進來,明亮卻柔和。
她又閉上眼,低低咳了兩聲。
上午的光線雖較清晨有了些溫度,可照在她面容,依舊似個雪人兒一般,面也白唇也白,極美也極脆弱。
宛若只上了白釉的瓷人兒。
星蘭擔憂地喚,“娘子……”
兮月努力笑了下,“今兒是起不了身了,又得勞煩你們。”
“娘子說的哪裏話,”星蘭跪在腳踏上,“奴婢們只心疼娘子。”
盥洗、淨面、梳發。半坐也沒力氣,兩人扶着她,她似個不會動的布娃娃,由得她們擺弄。
而後躺回了仰卧的姿勢,滿室馨香,她淺淺勾起唇角。
一個恍神,她感覺到手正被人從外頭放回被子。
她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适才蘇大夫來了?”
星蘭的聲音有點兒啞,“是啊娘子,道是天冷的緣故,身子不适應。”
兮月聽了,心下了然。
怕是這次她的身子不大好,蘭兒性子單純,想隐瞞的盡從語氣漏出來了。
再睜眼,看着的竟是陛下。
她虛虛握着他一根手指,蒼白地笑,“我病得這麽重嗎,怎的陛下都回來了?”
他看她的眼神她有些不懂。
眼前晃了一下,她感到唇被他輕輕碰了碰,“已近傍晚了,月兒,你睡了一日了。”
兮月又閉上眼,含糊嗯了一聲,再沒了反應。
吃飯、吃藥的時候她都沒什麽意識,時間被昏睡剝奪,一日一夜,于她而言,只有片刻。
禦書房的事務宮禦能推則推,餘下的也都送到這兒處置,上半年大刀闊斧的幾項改革,如今也只差內閣的臨門一腳,一切都已走上正軌,倒也不耽誤什麽。
他就在不遠處守着,應宿公公在桌案側邊侍候,星蘭幾個大宮女在她跟前,只隔一層床帳。
可就算兩人距離不近,就算他的心全撲在奏章上,也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她的動靜。
她動了,他疑心她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親自看看。沒動靜的時間久了,他又止不住地擔憂害怕。
批複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最後一本寫完提筆,随意将筆一撂,迫不及待起身。
宮女都退了出去,他掀開紗帳,上了拔步床。
外頭應宿公公整理桌案的聲響漸漸小了,燭山暗下去,最後只留一盞壁燈。
人影退出,房間徹底安靜下來。
兮月被他抱入懷中,頭軟塌塌垂下。
夢中點滴誘人沉淪,光怪陸離中再險惡也似故鄉。
千百次回眸,她總甘願放逐在同一片光亮。
他聽她呓語,“宮禦……宮禦……”
聲聲切。
他抱緊她安撫,手自腦後順到脊背。“在呢月兒,我在。”
大掌之下,她的身子小巧得不成樣子。
“陛下……”這次她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
他看她,一日裏頭一回笑,“你醒了。”
她虛弱地勾起唇角,貪心望着他,“陛下,夜裏了嗎?”
他貼近她,鼻尖相抵,寬慰、旖旎,“是啊,要亥時了。”
“似乎……”她喘口氣,閉了閉眼,“屋裏,似乎……暖和了些。”
他握她的手,放在胸口。
輕笑,“地龍燒了半日,也該有些用了。”
“真燒了地龍啊,這麽快。”她虛軟的語調微微揚起。
他望着她,心疼那麽濃,從眼裏透出來,“我還覺着慢了些,該早些燒起來的。”
兮月聽得出,他是真的在責怪他自己。
她回握他,沒什麽力道,卻輕而易舉握在他心上。
輕聲娓然,虛軟的字句裏是最深切的溫柔,“陛下別這麽想,這怎能預料得到呢?”
她勾起唇角,“怕是連蘇大夫都沒想到吧。寒症的事,人人不同。想我以前,數九寒天跪在冰上,也至多發一夜熱,第二日便好了。”
“跪在冰上?丞相罰的?”他一下皺起眉,轉移了注意點。
回憶被勾起,“是啊,他罰的可多了,那麽多理由,那麽多花樣,也虧他想得出來。有些姐妹就是因此悄悄的沒了。我挨得算多的,能活下來全靠那時身體尚可。”
宮禦心都揪緊了,狠狠又給記上一筆。
忽想起以往與她,“怎的以前沒聽你提過?”
“啊?”兮月詫異,“我提了吧,老說他罰我。”
“懲罰都似這般?”
兮月意識到不對,“父親教養子女,不是這樣……嗎?”
轉瞬明白過來,自嘲:“也是,一開始教我的先生,最多是打手板,別人的父母應當罰得比老師輕吧。”
話到末尾,漸漸低不可聞。
攥緊他的手,在顫。
念叨:“也不會朝令夕改,情緒反複無常,肆意謾罵。也對,那時他對兮晏就與對我很是不同,他對兮晏很好很好,處處關心、事事耐心,只是嚴苛了些……”
“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