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嗯?”回過神。

方覺眼前有些花,他的臉在晃。

她使勁閉上眼,顫抖喘息。

宮禦一把攬過她,拍她的背,“月兒,別想了月兒,別想這些。”

“對,”她聲音有氣無力,顫抖着,帶着哭腔,“我怎麽總想這些……”

額間潮濕冰涼,他側臉感受到,“沒事,沒事的。”

随意抓起一件事,“月兒,這兩日我路過禦花園,看着那株桂花開了不少,好遠就能聞到。”

其實哪是他看到的呢,是身邊太監出主意,問是否需折些桂枝送給貴妃。

只是兮月此刻不會細究,她咬牙去想旁的事,無論桂花或是其它。

附和,“金秋時節,桂花也該開了。香飄十裏,以前總覺得太過濃郁。”

簡單一句,她說得斷斷續續。

“那現在可會喜歡?”握緊她的手,覺着那顫抖輕了些。

兮月深吸口氣,停了會兒,才教語氣平穩些。

“還是算了,那香,放屋裏有些膩了。”

“那放院中可好,天晴,日日換水,折枝也可多活幾日。”他确實想折桂送予她。

她點頭。

他說了兩遍,她不會再拒絕。

他拍着她,一下一下,不變的安穩,“睡吧,明日醒來,便能聞到桂花香了。”

她不由幻想,院中桂枝,歲月靜好,平平淡淡,沒有任何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

手放在他腰側,輕輕揪着他的衣裳,頭挨着胸口,他心跳得很沉穩。

半夢半醒的幻想裏,她感到他為她生出羽翼,她被緊密包裹在最溫暖的中心,不留絲毫空隙。

是他獨為她創造的,世上最溫暖最安心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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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兮月醒時,屋內溫暖仿若初夏,身上被子去了一層,蓋上正正好。

下床,腳下竟多了層地毯。她彎腰摸了摸,柔軟密實,亦是上等毛皮,擡眼望去,一直鋪到了屏風外頭。

腳挨地,溫熱觸感自腳心而上,地龍配上地毯,讓她想起了之前,他因她下地沒穿鞋而氣惱。

頃刻,她覺着即将來臨的冬日都不難熬了。

早膳後,她倚在軟榻。

窗戶開了一條縫,不止聞得到隐隐約約的桂花香,竟還聽得見飛雲殿外一些聲音。

這便有些稀罕了,這幾月,侍衛把守,飛雲殿內輕聲細語,宮門外的甬巷亦靜悄悄的,何時在寝殿裏間就能聽得到外頭的動靜了?

看向星蘭,“這外頭聽着倒熱鬧。”

星蘭為她披上貂裘,“是布置中秋宮宴的宮人,這兩日按先前的計劃布置好了,之後查漏補缺,也不會忙亂。”

兮月點頭,“是這個理。”

細細聽了片刻,又道:“一場大宴,也辛苦,到時多發些賞錢。”

星彤蹲身,“是,娘子。”

星蘭:“娘子若想清靜些,奴婢讓她們從別處走。”

宮女端上些蜜餞點心,并一碗添了藥材的湯。

兮月一勺一勺慢慢用着,口中的慢條斯理咽下了,方道:“那便繞遠了,叫她們早晚注意些便是。”

星蘭為她剝好幹果,放在她手邊,“娘子放心,這是自然。”

下午精神好些,兮月讓拿來了賬本。

椅子鋪了柔軟的小絨墊,連扶手靠背也是,另添了一個薄薄的靠枕,腰處突出一些,材質同墊子一樣。

她坐下,似陷在雲端。

伸手拿筆,連筆杆都有一層防滑的套兒,不知是什麽材質,溫暖之餘并不累贅。

兮月挑眉。

“這些……”,她眼神繞過地毯、椅子、桌上,最後停在手中筆,“你們出的主意吧,陛下可想不到往筆上套套子。”

周圍宮人俱笑起來,一個小宮女笑着出了聲,“娘子,飛雲殿人人有份兒,陛下叫所有人一同想呢。”

“你們昨日就做這個了?”兮月玩笑,“吾若是不喜可怎麽辦?”

她們可不信,“娘子怎會不喜,娘子若不喜,星蘭姑姑肯定知道,昨日就該提出來了!”

兮月看向星蘭。

星蘭柔聲道:“昨兒大家夥兒都吓壞了,人人自責,都想着能為娘子做些什麽。”

兮月垂眸,莞爾。

擡眼望向這一張張小臉,“謝謝大家了,吾很喜歡。”

一個個頓時具有榮焉。

她笑笑,低頭看賬本。

翻開頭一頁,掃過前幾項,有些詫異。随手将筆遞出去,大致翻了翻。

這是最終核查過的,只是上報于她,與事實已無出入。

“開銷這麽多?都夠辦多少次了。”

星彤:“因陛下吩咐要大辦,較往年多了不少。”

翻到後面,“燒錢的東西都是陛下提出來的吧。”

星彤讪讪,沒接話。

“國庫錢多得花不完了?”

沒人敢吱聲。

兮月輕哼一聲,自問自答,“可不是,先前想了那麽多賺錢的法子,現在錢到手了,可不是花不完。”

她把賬本往桌上一撂,一只手撐着頭。

閉眼,“你念吧。”

星彤拿起,從頭開始念。

兮月沒再說什麽,只時不時提幾個細節方面的問題。

錯誤極少,從頭至尾也只有幾個含糊不清的。

她點出來,星彤身後有人一一記下,過後修改、謄抄。

一冊賬本念完,星彤連飲了兩盞茶。

兮月也累了,懶得再為花銷多少的事計較,一句“罷了,大半年了,權當熱鬧熱鬧。”就算揭過了。

午歇。

他回來。鑽進被子,從背後擁住她,埋進她頸脖,灼熱的呼吸噴在耳後。

她覆上他交叉放在她小腹的手,唔了聲,含糊道:“怎麽回來了?”

“想看看你……”他聲音好輕。

聽起來沒什麽事,她好困,腦子裏想着要說點什麽,沒說出口就又睡着了。

一個時辰後,禦書房那邊急急跑來個小太監,火燎眉毛般向殿門口的應宿公公說着什麽。

應宿八風不動,最後不耐煩道:“願意等就讓他們等着,陛下哪是他們說見就能見的。”

這一句聲音大了些,叫旁邊的星蘭聽了個正着。

小太監領了令匆匆往回走,星蘭看着他走到宮外了,才挪過去,低聲:“公公,禦書房那兒可有什麽急事?也到了娘子平日裏起身的時辰了,此時進去,并不妨礙什麽。”

應宿笑道:“叫姑姑看笑話了,并不屬什麽急事,不在這一時半刻的。”

星蘭颔首,回了原來的位置。

又是一刻鐘,屋內有了動靜,殿門打開,宮女太監魚貫而入。

宮禦已抱着兮月到了書桌前,應宿一路到近旁,附在宮禦耳邊。

宮禦表示知道,應宿便出去了。

兮月隐約能聽見幾個字,仰頭看他,睡眼尚朦胧,語調黏黏糊糊,“什麽事啊陛下。”

他與她耳語一番。

兮月頓時清醒。

厭惡地皺起眉,往他身上一靠,一時也沒說什麽。

等人都下去了,她扭過頭,義憤填膺:“他哪來那麽大臉,還專令人吹噓成這樣,還千古賢臣,他哪兒覺得自個兒夠格了,當誰不知道呢。”

宮禦輕笑一聲,“我亦方知,丞相竟如此剛愎自用,不止如此,他私下對你我二人以長輩自居,乃至直呼吾為黃口小兒。”

兮月冷笑,“離之前那事兒可沒多久,看來是完全沒放在心上啊。”

“這可是吾‘禮賢下士’換來的,”宮禦歪頭,“娘子可滿意?”

兮月沉默一會兒,轉身抱住他,悶聲,“陛下上午就是見他?”

他順手拍了兩下她的背,“是啊,一直到晌午,幸虧他沒提出與吾一同用膳。”

“他太心急了,”雖厭煩,宮禦到底從容,“晌午才走,下午便使人來說服吾首輔之事,真覺探囊取物,連吃相也不顧了。”

宮禦啄她的唇,“吾排開事務與貴妃厮混,不知他高不高興?”

兮月“唔”了聲,“好好的名聲為他破例,陛下這犧牲忒大。”

伸手擋住他,他親在她掌心,也不嫌棄,遲遲未挪開。

兮月眨眨眼睛,“那陛下去見嗎?”

他拉下她的手,湊近,“娘子不想與吾厮混?”

“去講兩句呗,丞相黨為丞相出頭反倒惹陛下不快,好心辦了壞事,豈不更精彩?”

兮月斷言:“明面上如何我不知,但私底下,今日的大臣在他那兒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宮禦緩緩笑開,吻上她,“月兒這是心疼我了?”

兮月推開,瞪他一眼,“你還笑!就該讓那些人知道厲害,不然,真當陛下是泥捏的不成?”

宮禦其實已吩咐下去,尋其它由頭、私下料理這幾個人,只是雖布局周全、影響深遠,但到底不如她說的法子痛快。

現再加個明面上的也不錯,朝堂上也該熱鬧熱鬧。

“你這鬼主意真多。”他點了點她腦門兒。

兮月捂着腦門,無語片刻。

她還不知道他?他的鬼主意可比她多多了,且個個兒又狠又高明。

微笑,“哪裏哪裏,不如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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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飄了兩日,兮月有時望着院中桂枝,聯想起秋日風景、蕭蕭落葉。

人不出門久了,總是尤其向往天地廣闊。

又想起月中娑羅、蟾宮折桂。

“蟾宮折桂,金榜題名……”她不自覺念出了聲。

“娘子?”星蘭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院中石桌上,青玉花觚中插的幾枝金桂。

“上月是秋闱吧。”

“是,”星彤奉上茶,“今年推行變革開了恩科,榜中不少寒門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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