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兮月不由憧憬,“那正好明年春日能去湊湊游街的熱鬧。”
“明天春日尚早,”星蘭道,“倒是明兒就是中秋了,娘子,不若咱們先去禦花園瞧瞧桂樹?”
兮月彎了眉眼,“好啊。”
轉頭看向星彤,“你去禀了陛下,咱們收拾收拾出門吧。”
路程并不遠,只是兮月身體尚虛弱,狐裘一壓,更沒什麽力氣走路了。
貴妃出門,無論用與不用,辇總是要跟在後頭的。
兮月被扶着上了辇,微風清涼,她低低咳了兩聲。
這樣高規格的辇在後宮已許久沒出現過了,宮女太監回避行禮,不敢看人,卻幾乎都在偷偷瞄着儀仗。
想必不出半日,後宮就都知曉貴妃出了趟禦花園的門。
禦書房。
宮禦可被兮月這心血來潮的出門折騰地不輕。
又是惱她不叫他一起,只知會了一聲,又是緊趕慢趕處理好手頭上的事,其它一概推後,只為了趕上貴妃在禦花園的時辰。
沒料到,急急過去,卻剛好撞見她在聽牆角。
兮月看到他,忙豎起食指噓了一聲,于是一行那麽多人,連帶陛下都緘默不做聲,只為滿足兮娘子的好奇心。
只聽那邊一年輕一蒼老兩種聲音。
聽起來,說的是中秋宮宴。
小宮女想是剛辦完布置宴會的差事回來,語調興奮極了,“嬷嬷,嬷嬷,你不知道,入宮幾年我今日才算是開了眼,那大殿布置得可真華麗,那麽多好東西,那麽多漂亮的裝飾,我以前見都沒見過。”
老宮女的聲音寬厚慈祥,“何止你,老婆子我在宮裏幾十年,也沒瞧見過一個宴會,能有這般恢宏的布置。”
小宮女驚訝,“怎麽會,我以為嬷嬷見得多了呢。”
“以往年節都不會如此,何況中秋?說年節場景大,也只是參拜的人多罷了,宴會也并沒有什麽。”
“這樣啊,那今年怎麽這麽特殊呢?”
這個問題,老宮女笑而不語,聽腳步聲,是走開了。
“哎嬷嬷等等我,您還沒告訴我呢……”小宮女小跑着追上去,聲音漸漸聽不見了。
宮禦看兮月,她聽得津津有味,滿面笑意。
他不愉,“娘子不妨追上去接着聽?”
兮月順口,“把她們叫回來還差不多。”
同時伸手,示意他過來拉她。
兩人中間隔着幾步路,他擡眼望她,她面上沒什麽血色,火紅狐裘映着,才顯出幾分人氣兒。清瘦的身體撐不起衣裳似的,總覺得搖搖欲墜。
回過神,他已經拉她的手,攬她入懷。
她安心靠着,沖他笑。
倏然,他什麽氣兒都順了,先前耿耿于懷想了一路的、适才憋着氣聽完的,一下全都不在意了。
只擔憂她。
握緊她的手,“累嗎?”
兮月搖搖頭,“還好。”
兩人緩步往前走。
秋日的禦花園樹葉泛黃,間或飄零,宮人雖時時清掃,走幾步也總有零星幾片。
兮月視線落在地上一片又一片的落葉上,不自禁細細瞧着,一一評判。
腳步頓住,宮禦覺察,第一時間也停下,順着她的目光看到草地上的一片,枯黃當中一點金。
換了方向朝那邊走,一步一步,兮月剛要蹲下,宮禦捏了捏她胳膊,她仰頭看他。
他看了眼那片葉子,向她投了個詢問的眼神。
她笑了,點點頭。
他彎腰,撿起來遞給她。
兮月擡起手,迎着光,這片葉子巴掌大,形狀規整、對稱,顏色暖到人心裏。
他卻看着她的面容失神,膚若凝脂,這樣亮的光線下才瞧得見的細細絨毛暈染了光,溫柔極了。唇邊一抹笑,眼神憧憬、歡欣。
只是唇色淺淡,眼尾帶紅。
“真好看……”她嘆着,接着轉頭,遞給星蘭,“蘭兒,這個要小心些,做成書簽也得是它原原本本的樣子。”
星蘭捧起,裝好,“娘子放心。”
繼續往前,她也看落葉,只是有了珠玉在前,便覺得哪個都不如,最後索性不看了。
她拉拉宮禦,“陛下,桂花在哪兒啊,怎麽沒瞧見?”
一路攬着,此刻手下稍用力,便引着她換了方向。
漸漸,她越走越慢,倚着他的力道也越來越重。
他想出聲,可看她咬着牙堅持的模樣,又知道她不甘心。
直到腳下一軟,她乍然失力向下跌去。
他手臂及時用力将她撈回來,兮月在他懷裏閉眼不斷喘息。
他直接打橫抱起,到了不遠處的亭子坐下。
良久,她的心跳依然失速。
手無力搭在他肩膀,腿在輕顫。
無奈嘆息,頭抵着他鬓側。“陛下,還遠嗎?”
“不遠,你休息會兒,我抱你過去。”宮禦親親她。
幾個小太監利落上了茶、另一些糕點、蜜餞。
宮禦拿來遞給她,她愣愣的,沒有接。
他直接遞到她嘴邊,抵着唇,幾乎是擠了進去。
兮月嘟嘴,不情不願嚼了嚼。
“又不高興了?”
她瞪了他一眼,“什麽又啊?郁悶一下都不行嗎?”
“我可舍不得你悶悶不樂,月兒若願意,我可以抱你一輩子。”
抱住他的脖子,低聲,“我願意啊,可我想自己也能走很遠。”
又改口,“也可以不用很遠。”
“定然可以,”他摸摸她的頭發,“今日已經很厲害了,以後會更好的。”
她想起以後,眼神瞬間有光了,看着他,“是啊陛下,我今日就比昨日好一些,昨日比前日好。以後定會越來越好!”
“嗯,定會越來越好。”他溫和又包容。
拿起茶杯,她就着他的手淺嘗,頗感意外,“竟有桂花香。”
空氣中與茶水中皆是桂香,馨香入肺腑,伴着茶中另存的甘洌之感,絲毫不覺甜膩。
“禦膳房的新方子,我一嘗,便知吾的愛妃會喜歡。”他略顯得意之色。
“愛妃?”她挑眉。
“吾的月兒,”他遷就,“可行?”
兮月噗嗤笑了,解釋,“只是沒怎麽聽你這樣說過。而且話本兒裏,以往的帝王左擁右抱、醉生夢死之時,常常這樣說。”
“貴妃趕緊吃吧,”他塞過來一個糕點,“這都堵不上你的嘴。”
“好嘛好嘛。”她嘴裏含着點心含含糊糊的,吻上來分他一半。
他吞了糕點還不夠,還用勁兒碾她的唇。
她躲開,捂嘴,昂頭笑道:“我知道陛下的意思,陛下口中的愛妃,是只我一人,對吧?”
“是是是,”他捏她的臉蛋,“一人尚且愛不過來呢。”
“不行,”她把他的手扒下來,嚴肅,“是只能有我一人。”
他笑了,擁她入懷,身體相貼。天高雲淡的秋日裏,金黃與火紅交織。
貼她的耳,珍重沉聲裏,為她念了一句,“今生已得一心人,惟願白首不相離。”
這一句,不疑應是肺腑聲。
由得她耳,浸入心底,惹得她好似醉了酒,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分明他抱着她見了桂樹,細細賞了花,回到飛雲殿,她卻一點兒桂花的模樣都想不起來,滿心滿眼都是他。
賞花時是他,行路時是他,回來之後,她連他的手都不想松開。
他無奈極了,立在淨房門口,安撫了好幾遍,她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真的等在門口直到他出來。
除了這個小插曲,宮禦享受極了,那笑容就沒從臉上下來過。
直到入了裏間,兮月瞧見了書案中央放着的賬冊,一下被轉移了注意力,拿起便看。
與之前相比各項都細致明确了不少,只是翻到最後,兮月皺眉。
竟又添了幾項支出,并未寫明作何用途,且數目不少。
她把他拉過來,指給他看。
宮禦早有預料,含笑賣關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再看最後一頁總計,那數目,道是揮金如土也毫不誇張。
兮月真覺得她已經很能忍了,又不是什麽禍國妖妃,盼着他為她花的錢越多越好。
就算平常人家當家,也沒有這般的道理。
笑容都提不起來,點點賬本,“陛下不覺得用的銀兩太多了嗎?”
宮禦看看她,又看看賬冊,想說不覺得,又不大敢。
從身後擁住她,臉抵在她發頂,“娘子覺着,該用多少?”
兮月:“若是想大辦,往年的兩三倍總是夠吧,何必花出去這樣多?”
他勾上她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軟聲道:“只這一回可好,月兒頭一次與我一同參宴。”
極致的溫柔缱绻,響在耳邊,撥在心上,帶起一陣酥麻,兮月覺着自己腿有些軟。
“那……”出聲柔得不成樣子,她輕咳一聲,“那就只此一回。”
錢都花出去了,還能怎麽辦?
他低笑起來,“遵娘子令,只此一回。”
他的氣息攜着龍涎香席卷而來,她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滑了一下,軟軟垂在身側。回眸,眸光似水。
他眼中幽暗,深深望着她,愈來愈近。
忽然,一下抱起她。
兮月驚呼一聲,抱緊他的脖子。
步伐急不可耐,心跳如鼓,分不清是他還是她。
陷在柔軟的拔步床中,她伸長脖頸,不止面龐,淡粉色暈染肌膚,一路隐隐約約沒入領口。
下一瞬,他高大的身軀遮住光亮,暖厚的氣息覆上來,她不自覺微啓唇,閉上眼。
濕熱滑膩一寸寸吮着唇瓣,撬開齒縫,她“唔”地一聲,手陡然松開,戰栗着,濕了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