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難道不是?你每次先撿好吃的吃,剩下的不就是不合口味?”
她睜大眼,“可,可就算都合我的口味,我也用不了那麽多啊,總有剩下的。”
他笑了,狡黠挑眉,“這我還是分的清的,要是都喜歡,每一樣餘下的都差不多,不會差得那麽明顯。”
手輕拍了下她的腰,“你啊,就是太仁慈,月月的俸祿,可不是白給他們的。”
兮月敗下陣來,“好吧。”
又為他的細心高興,“我還以為你沒在意過呢。”
“怎會?通常與你一同用膳,點好的菜品單子頭一日就遞給禦膳房了。”
她一下睜大眼睛,“那你回回賞他們還道菜品選得好,你這兒不就回回誇的都是自個兒嘛!”
宮禦左眼寫着“那又”,右眼寫着“如何”,嘴裏還道:“他們得了賞銀。”
兮月嘆服,伸手捏他的臉,“瞧瞧,這得是多厚的臉皮才說得出這樣的話。”
宮禦挑眉,“娘子該深有見識才是。”
兮月剛欲反駁,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想起什麽,面上一下攬了萬朵紅霞,耳根發燙。
挪開眼埋進他懷裏,“誰,誰有見識了,我才沒有。你,你快批你的折子!”
他低低笑了起來,胸膛的震動讓她整個人都發麻,暈暈乎乎的像一不小心飄在了天上。
她沒亂看,只看着眼前,可她知道他擡手打開一本奏章一筆一劃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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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切的,是兩個人緊密相擁處他的心跳如鼓。
手中是嚴肅正經的禦批,心上卻柔情動蕩得不成樣子,可偏偏如此按耐。
她只需代入稍稍一想,便好似也住進了他的心,跟着一同喧嚣沸騰。
呼吸漸漸不穩,她有些懊惱地抿唇。
一會兒,聽他長長呼出口氣,有些無奈有些自暴自棄地放下了筆。
她被他的動作驚得震了一下,說話都有些結巴,“陛下,不,不批了嗎?”
他把她箍得緊緊的,咬牙,“心不靜,怎麽批?”
兮月聽着他越來越明顯的心跳,擾得她的心都跳得快了不少。
“那,那要不,要不你把我放下來吧。”兮月嚅嗫。
他恨恨的把她掰過來,拖着後腦,如狼似虎撬開她的唇長驅直入。
“唔……”她猝不及防,一下軟了身子。
感官都朦胧起來,只剩下彼此交舞的唇舌,挑動所有纖細脆弱的神經。
他粗重的呼吸聲好像籠罩了整個天地,她只能細細地嘤咛,腳尖蜷縮起來。
這個空檔,他還能避開傷口精準觸到她的右手,展開手指握住。
她在他的掌心裏顫抖,無助地要捏緊松開,都被他厚實的力道一一化解,叫她的小手只能一個姿勢待在原地。
一吻過後,她在他懷裏張大口喘息,像嗷嗷待哺的幼鳥。
唇紅的似要滲出血來,兜不住的晶瑩流到下巴。
他又覆上去,也不動,只是感受她急促的一呼一吸。
好似血脈也交織。
一手在她後背,一下一下從脖頸到腰下,為她順着氣。
聲音沙啞低沉,“叫你惹我。”
她緩過來,累得閉上眼。
“分明是你。”她控訴,沒什麽力氣,像小貓嬌軟的撒嬌。
還因為這幾個字的情緒咳嗽了起來。
“是我是我,”他讨饒,輕拍她的背,“你別急。”
兮月委屈得嘟唇,“我沒急,就,就不小心嗆到了……”
聲音低下去,她的身子,不管是着急還是什麽,都不稀奇。
“好了好了,”他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的。”
兮月擡手摟他,有些喪氣地靠着,垂下的眼睫一眨一眨,又長又密,叫人擔心随時會有淚珠挂上。
他輕輕搖晃起來,柔聲問她,“膳房做了新的蜜餞,可想用些?”
她擡眼想了想,又垂下,含糊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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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踏在雪上的腳印,走過之後,很快便淡了、淺了,最終随冰雪融化消失了。
如果說秋日裏清醒時的痛苦叫煎熬,那麽冬日裏就像被時光之神偷走了時光,昏昏沉沉間悄無聲息地湮滅。
每次總是隔了許久才能起身坐到鏡前,挽發裝扮,盼着與只能卧床的自己越不同越好,起碼要瞧着精神些。
于是總恍惚鏡中人是那麽陌生,像在看許久未見的鏡花水月。
她對鏡摘下鬓邊的花,輕笑一聲。
“娘子?”星蘭湊過來。
兮月轉了轉手中的花,示意她看鏡子,笑道:“這不就是鏡中花嘛。”
星蘭歪了歪腦袋,任誰看向鏡中,也是第一眼看到娘子比花更美的容顏。
小聲道,“娘子,應叫人比花嬌才是。”
說完還往陛下的方向看了一眼,生怕被聽見。
兮月覺着她的小表情好笑又可愛,故意小聲逗她:“陛下耳聰目明,定然聽到了。”
星蘭驚了一下,想轉頭看,又怕再看會被察覺,好一陣兒無措。
兮月瞅着她,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這下可好,引得陛下直接放下了筆,挑眉向她看來。
星蘭明白過來自個兒被娘子逗了,可察覺陛下的視線,一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間隙間惱了她一眼,想退下又不敢動。
兮月看着兩個人,一手撐着桌子,笑得前仰後合。
宮禦無奈搖頭,眼角眉梢亦因她染上笑意。
她調皮地笑夠了,才允了蘭兒告退。
星蘭面上羞惱,可出了裏間,衆宮人看到的,是她自然而然放松欣慰的笑,心下也不由松快起來。
籠罩殿中幾日的陰雲一下散了。
娘子醒來與昏睡,他們的日子堪稱雲泥之別。
兮月将花放在鏡前,還要挪到他的書桌旁,雙手捧上硯臺邊,硯臺裏淺淺一層墨,濃稠寧靜。
宮禦笑言:“聽到了你言鏡中花,這可是要拿我的硯臺去尋水中月了?”
兮月笑了,含着幾分得意。
她搖頭晃腦,語調拖得長長的:“知我者,陛下也。”
宮禦大手直接握住硯臺拿起來,“右手放好,別動。”
“哎呀,”兮月跟在他後面,看他把硯臺放在窗邊,左手晃晃他的衣擺,“我的手基本好了,只剩一點點結痂沒有掉,不要這樣嘛。”
“那也不行,”他捧起她的手,看傷口時蹙眉屏息,對待政事時神情都沒這麽鄭重,“徹底好之前,不可掉以輕心。”
兮月也湊過去看,低頭時柔順的發絲垂下,擋住了他的視線。
傷口處顏色濃重,還有零星的黑痂,怎麽看也是白皙手上的一處礙眼的瑕疵。
可也正因這瑕疵,才顯出完美的可貴,更讓人感嘆可惜,未嘗不是一種更動人的美。
兮月輕笑着,“看多了,竟覺着這樣也不錯。”
這話可不像樣子,聽得宮禦眉頭擰起來,“怎就不錯了?你這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疼?”
兮月瞧他這樣認真,哭笑不得,“陛下全當我是安慰自個兒,成不?不然日日對着這醜陋的傷疤自憐自艾,又添一件煩心事。”
他這才明白過來,為她将發攬入耳後,道:“你這只叫我心疼,哪裏顧得上美醜?月兒若介意,傷好了想法子祛了便是。”
兮月仰頭,“陛下介意嗎?”
宮禦鄭重:“我只介意它叫你疼,惹你傷心。”
兮月眸中泛起淚光,彎唇笑了。
月色越過窗棂,在如鏡的水墨中輕漾,映出彎彎一輪皎潔。
也映出華美巍峨的世間至尊之所在,宮中繁複屋檐下,窗前一對璧人十指交握,發絲交纏。
一室之中,同擁鏡中花,懷抱水中月。
也看貴妃婀娜嬌俏,笑言問陛下:“宮中處處張燈結彩,獨飛雲殿一處絲毫未變,陛下何時打算讓年節的風吹到我這兒呢?”
陛下唇貼貴妃眉心,答:“月兒再等等,年節之前,定教紅滿庭院。”
兮月為言外之意驚訝,“陛下是要……”
宮禦手指輕抵她的唇,“月兒可還記得那幾位壞了丞相首輔美夢的大臣?”
兮月想了好一會兒,才隐約想起來是有這麽個事。
又很模糊,只好含糊應了聲,“怎麽了?”
宮禦道:“托丞相的福,時至今日,那幾位有人流放,有人入了牢,朝堂中徹底一人不留。”
兮月這才想起來,頓時厭惡地皺皺眉。
預料是一回事兒,真聽到丞相因着自個兒的猜測就毀了他人前途,只覺得肮髒惡心。
宮禦輕笑,“擺到明面兒上,丞相黨所剩不多的人,可沒一個坐得住,一樁罪一樁罪地徹底理好,便是好戲開場的時候。”
“……好戲?”兮月有些反應不過來。
再大的事大不過生死,初冬到今日,昏睡中她一次次觸及鬼門關,又一次次趟回來,其餘的事半點也顧不上。
往日心心念念的,此刻提起,竟一瞬陌生。
“不錯,月兒,終于到收網的時候了。”他嘆着,眼角眉梢的喜意如此真切。
兮月神情從懵懂到恍然。
眼慢慢睜大,最終絕處逢生般綻出光亮。
終于反應過來,她心心念念近二十年,日日糾纏、因不甘支撐着她挺過來的願望,竟就這般快要達成了!
未語淚先流,她不敢置信地使勁握他的手,心緒大動下一陣眩暈,軟着身子塌下去,被他牢牢接住。
手在顫抖,氣息也顫,又哭又笑。
捧她在懷中,他的唇就挨在她臉頰,安撫的吻一個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