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身騷味
一身騷味
陶瑤獨自走在街上，影子在身後被拉的很長。
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霓虹燈與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
她很少晚上出來，夜晚的A市很沉靜，這座二線小城跟後世比起來，頂多算是三線城市。
從陶家住的小區到家有四十多分鐘的腳程，陶瑤睡了一天，想活動活動筋骨，便慢慢悠悠地走。
烏鴉在低空飛行，偶爾發出叫聲。
有的店鋪裏人聲鼎沸，有的卻早早關了門，真當應了那句話——人的喜悲并不相通。
陶瑤邊走邊看，漸漸到了僻靜處。她并不以為意，反而樂滋滋的，很享受獨處。
也許是身體将養好了，耳聰目明，陶瑤竟聽到身後有極輕的腳步聲。她特意放慢了腳步，身後的聲音也慢了。
陶瑤走快，聲音也跟着加快。陶瑤确定，有人在跟着她。
可是四處無人，若是歹人，她定然打不過。陶瑤後悔，不該自己走夜路。
誰會來救她？
不不，也許只是誤會，她來的時日短，并沒有與人結怨。
陶瑤深吸口氣，轉過身去，身後卻空蕩蕩的，沒有人。
“出來吧，我看到你了。”見沒人出來，陶瑤繼續道：“藏頭露尾的，算什麽好漢。有膽子半夜跟着姑奶奶，沒膽子承認，哼，真讓人看不起！”
陶瑤環抱起雙臂，跟那人比起耐性，“你不出來，姑奶奶就不走了，有本事咱倆就拖着，看誰拖的過誰。反正我不回家，家裏人會來找我，等到他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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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便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走出來一個人。可在剛才，陶瑤明明見那地方并沒有人躲藏。
那人戴着兜帽，身量不高，看不清男女。
陶瑤嗤笑，“藏藏掖掖，老鼠行徑。”
“別仗着陳四年寵你，你就無法無天。”聲音尖細，竟是個女人。
“我就仗着他寵我怎麽了，有本事你要也讓他寵你啊。”
那人擡起頭來，摘下兜帽，露出一張極明豔的臉。眼尾微微上揚，眼神如魅，瓊鼻瑤口，嘴唇紅豔的如剛剛飲過血一般。
即使陶瑤見過很多美女，還是被她的長相驚住了。
女人掩着口，嘻嘻笑了幾聲，“奴家長得好看嗎？”
陶瑤一副癡呆樣，“好看。”
“你說陳爺看到我這張臉，會不會寵我？”
陶瑤的眼中恢複清明，學着她的樣子，掩着口，掐着嗓子，笑嘻嘻地道：“那我可不知道，你得問陳爺。”
女人突然收了笑臉，“你沒事？”
陶瑤扭扭捏捏，嗲聲嗲氣，“喲，你都沒事，我能有什麽事。”
女人眯了眯眼，越發的妩媚多情，眼底深處卻藏着殺意。
陶瑤懶得再跟她周旋，叉着腰，擡起下巴，“喂，我又不是男人，你再施展你的媚功也沒用，我勸你還是省省。”
“你……知道？”女人不信，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她施展媚功，沒有一個逃脫。她的美，男女通殺。
陶瑤像看傻子一樣，“你們妖怪的智商都這麽低嗎？我天天跟陳四年在一塊，我能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妖怪嗎。就你的臉剛一露出來我就知道你是狐貍精，狐貍精能幹嘛，除了一身騷味，不就那點東西。”
陶瑤真想仰天長笑，姐那個世界，到處都是玄幻小說，什麽東西成精沒有看過。一個九十年代的妖怪，還在她跟前蹦跶。
狐妖這次是真的惱了，她苦苦修煉的功法竟然被嘲笑，還是個區區人類。她受不了了，手指甲突然變長，朝陶瑤攻來。
陶瑤登時慌了，怎麽一言不合就開打啊。
“住手！你要是敢傷我，陳四年絕對不對放過你，他會扒了你的狐貍皮當大氅。”
狐妖的眼睛血紅，“啊啊啊！去死！”
陶瑤抱頭鼠竄，“陳四年，陳四年救我！”
“你叫也沒用，我要殺了你，再附身到你的身上，從此後跟陳爺雙宿雙栖。”
“呸！你想的美，就你那身騷味，陳四年一眼就能識破。”陶瑤逃命的時候還不忘了吵架。
狐妖氣極了，“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啊啊啊，陳四年！你這混蛋，還不趕緊來救我！再不救我你就沒有老婆了！你的孩子就沒有媽了！啊啊啊，陳四年！你還說你是妖怪，我呸，你就是個騙子！哪個妖怪的老婆被人追殺，會不來營救！
騙子，大騙子，快來救我！啊啊啊！”
陶瑤罵的唾沫橫飛，她還不想死。好不容易撿了個穿書的機會，要是死了，再也沒有機會了怎麽辦。
好死不如賴活着，要不然求饒？
剛動了念頭，又急忙否定，剛才她那麽罵狐妖，狐妖放過她才怪。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陶瑤急的團團轉，根本沒有發現，身後早就沒了動靜。
夜色下，男人一身墨綠的衣衫，長發披在腦後，周身的空氣暗暗流動，發絲與衣角齊動。臉如刀削斧刻一般，劍眉入鬓，一雙眼睛幽暗深沉，嘴唇緊緊抿着。
氣度不凡，如谪仙臨世。可，若是仔細看，卻能看到他的眉毛在輕顫。
他的手腕上纏着金色的絲線，絲線的另一頭纏在狐妖的脖子上。狐妖渾身顫抖，臉色慘白，不敢動彈分毫。
“瑤瑤。”男人忍無可忍，終于出聲。
陶瑤正在轉圈，找藏身的地方，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頓住，脖子如扭住了一般，一點一點地轉了過去。
男人輕輕嘆氣，“我不是騙子。”
“你你你……”陶瑤指着他說不出話。眼前的男人，長得極俊美，比狐妖還美，眼窩深陷，五官立體，要不是她處于震驚狀态，怕是會上手摸上幾把。
男人道：“你喊救命，我怕來不及，只好本體趕來。”
陶瑤情不自禁的咽口水，顫着小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你是陳四年？”
“吾名洛淵，于萬年前，生于沼澤。”
“你一萬歲了？！”陶瑤震驚，怪不得他說他很老很老。
洛淵一扯絲線，狐妖被拽到跟前，“你是自己來還是我來？”
狐妖立刻跪在他面前，“洛爺饒命，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對夫人不敬。老李不停地追殺我，我也沒有辦法，才想要奪了夫人的身體，想着若是能騙過洛爺，我便能性命無憂。洛爺饒命，饒命！”
陶瑤大驚，她竟然想殺了自己。
狐妖不停地叩拜，求洛淵饒她一命。
洛淵擺擺手，“那是你罪有應得，今日你又險些害了瑤瑤性命，留你不得。”
”求洛爺看在世間我等同類越來越少的份上，繞過我吧。“
“你既知道同類越來越少，還奪取他人靈力，我若饒了你，如何跟老李交代。”洛淵的眼底殺意盡顯，手中絲線如有感應，勒在狐妖脖頸的絲線瞬間收緊。
狐妖來不及反抗，便頹然滑倒在地，渾身發出白色的光。她的身體蜷縮在一起，似要随時消失。
“洛爺，稍等！”一聲大吼，忽然間傳來，随即一個身影飄至跟前。
那人一身黃袍長衫，頭發雪白，留着齊胸的胡須。他幾乎是滑跪到洛淵身前，抱住了他的大腿，“求洛爺将此人交給我。”
他的眼神誠懇而隐忍，含着淚花。
陶瑤懵逼，這……又是誰？
洛淵輕輕嘆息，收回絲線。
狐妖身上的白光斂去，她依然蜷曲，身體顫抖的越發厲害。眼神駭然，紅豔的嘴唇哆哆嗦嗦的，許久吐出兩個字，“不要。”
老頭兒的眸光裏全是殺意，他恨透了狐妖，若不是她，小九怎麽會死。
“小九臨死前是不是也如同現在一樣求過你？你有沒有放過他？他是不是也同你一般害怕？”
老李每往前走一步，狐妖的顫抖便多一分，“我……我……”
“我一直在找你，若不是你今天突然現身，我還真找不到你。”
她也後悔了啊，不該起貪念，結果，自掘墳墓。
老李祭出雙鈎，抵狐妖的咽喉，只要稍稍用力，狐妖的頭顱即可斷掉。
“我……我……我是被逼的。”
老李卻是不聽，嘴角一抹冷笑，運氣至手腕，雙鈎徑直紮入狐妖的脖頸。鮮血順着脖頸淌了下來，染紅了地面，染紅了雙鈎。
老李仰天長嘯，“小九，爺爺給你報仇了！”
狐妖的雙眼逐漸失去焦距，身體慢慢變小，最後化作一只純白色的狐貍。狐貍的身軀約摸一米，生有六條尾巴。
陶瑤呆愣愣的，第一次見到六尾狐妖。
洛淵伸手一揮，狐妖的屍體原地消失，只餘地上一灘血跡。
狐妖的屍體不能被人類看見，否則會引起騷亂。
老李朝洛淵拱手，“多謝洛爺，只是狐妖說她是被逼的，恐怕還會有幕後黑手。”
洛淵颔首，目光落到陶瑤身上。
陶瑤雙眼瞪的溜圓，“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的嘴巴很嚴的。”
洛淵勾了勾唇角，從頭上拽下一根發絲，那發絲落到指間變作一根紅繩，“過來。”
陶瑤聽話的走過去，洛淵拿起她的右手，将紅繩系到她纖細的手腕上，“以後你若有危險，我便能感應到，不會像近日這般慌張。”
陶瑤看那紅繩，跟普通的紅繩并無兩樣。
洛淵屈起手指，在她額間輕輕一彈，一股柔力進入體內。陶瑤只覺渾身舒泰，說不出的舒服。
“你這身體太過羸弱，我将一絲內力注入你體內，此後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容易乏累。”
陶瑤大喜，眼睛彎成月牙，如哈巴狗一樣讨好他，“謝謝洛爺。”
洛淵白她一眼，“淘氣。”又笑起來，他一笑，如清風霁月，白雪消融，叫陶瑤心生蕩漾。
老李重重咳了一聲，他可不想一直當電燈泡，“洛爺，夫人我先走了。”他拱拱手，原地消失了。
洛淵隔着衣袖，握住陶瑤的手腕，“閉上眼睛。”
陶瑤剛閉上眼睛，便覺得周身空氣流動，聽到一個渾厚的男聲，“睜開吧。”
這一睜眼，便看到了熟悉的擺設，墨綠色的沙發，茶幾上放着一套古典的茶具，茶盞裏還冒着熱氣。
她竟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