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的

第59章 他的

林杳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她本來也不怎麽盼望別人能理解,結果王栩文好像壓根就沒聽進去,林杳話音剛落他就一頭栽在桌面上暈過去了。

她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 拍着白檸想把人攙回去, 但白檸大手一揮,突然說自己要上廁所,晃晃悠悠地摸去了洗手間。

林杳又坐下, 待在原地等白檸回來,她看見了對面那碗涼掉的蝦肉,看見沈郁白又挑開一罐新汽水的拉環,這人像是把汽水當喝酒一樣發洩了。

她沉吟幾秒,又道:“汽水喝太多也不好, 會難受。”

沈郁白沒理她的話, 單個胳膊肘壓在桌面上, 心不在焉地答:“你管我?”

不想被管就算了, 林杳也懶得搭理他了,靠在一邊看了會兒手機。

見她不說話了,沈郁白抿住唇,察覺到自己沒控制住情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精致的眉蹙起,繃着肩膀往後靠了下,捏住眉心,又道了歉:“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杳看都不看他, 敷衍答着:“嗯,聽不聽在你, 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沈郁白把身子坐直,用手指推開了已經被拉開的汽水,一口也沒碰,易拉罐裏的碳酸氣泡還在咕嚕嚕往上翻湧,碰到杯壁後又劈裏啪啦地炸開。

旁邊的王栩文哼哼唧唧的,從凳子上摔了下去,沈郁白被撞得一趔趄,踢開凳子想把王栩文扶起來,林杳坐在對面看了一會兒,移身過去搭了把手。

兩人擡着王栩文,把人丢到床上去,林杳坐在床邊,看着沈郁白把王栩文的鞋脫掉。

她突然跟沈郁白說:“蝦肉,讓帶走嗎?”

眼前的人一愣,手上的動作停滞住,他慢慢歪過頭來,“什麽?”

林杳耐心地給他重複了一遍:“我說,你剝的蝦肉,我能帶走嗎?你又不吃。”

沈郁白突然錯開視線,粗魯地給王栩文把被子搭上,道:“随便,都行。”

林杳轉身準備去拿個塑料碗裝起來,手指被身後的人輕輕勾了下,她停了腳步回頭,沈郁白的手順着她的指尖往上捏,緩緩抓住她的手腕。

觸感真實,溫度稍涼,像他現在看向她的眼睛,蘊着一團霧一樣,讓人想起雨季的清晨,你推開窗戶的一瞬間,感受到的那陣微風。

“還有事?”她低着眼問。

沈郁白的手還搭在她腕骨上,林杳也沒甩開,就讓他捉着。

他問:“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你想問哪一點?是我看見的那些事,是我憎惡的那些人,還是——”林杳彎了彎腰,拖着音調,“你想問我是不是真的不想談戀愛?”

她挑着眉笑了下,故意揶揄他:“我想不想談你不知道?咱倆不是談過嘛。”

沈郁白盯着她的眼睛,把她的手往下用力地扯了一下,漆黑的眸色變得更深了些,他輕眯着眼,擡手撩開林杳的頭發,就着這個姿勢往她脖子上咬,林杳下意識蹙眉推他的肩膀,沈郁白就是不松手。

他咬了一口,松了牙,舌尖刮了下牙齒,還好整以暇地朝上面吹了口氣,像是真的在思考,呢喃着:“……這個印能留幾天?”

林杳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頭轉正,強迫他把唇從自己的脖子旁邊移開。

“你突然發什麽神經。”

沈郁白坐在地上,一只手撐在床邊撐住臉,林杳因為他剛剛扯的那一下半跪在他雙腿之間,低頭跟他對視着,臉色很差。

他的心思有些飄,漫不經心道:“反正你不談戀愛,也沒交男朋友,我咬一口也沒別人追問吧,不然我去給你買藥塗就是。”

林杳不知道他抽什麽瘋,非要咬這麽一口,然後假情假意地說要幫她把印消掉。

她摸了摸脖子,視線晃了一下,身子往後撤了撤,答:“不用了,你咬的印都消不掉。”

沈郁白直勾勾看着她,動了動腳,把她圈住,不讓她走掉,然後面無表情地說:“小狼,你對我還有感覺,但你不想跟我認真談,你想像幾年前一樣,毫無負擔地跟我玩愛情游戲,你不想付出太多真心,覺得到時候要分就分,你立馬會放手,在你的前程、你的事業、你要救的人面前,愛情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他停了停,眼睛往下低,聲音變得輕:“或者說,我是那個不值一提的東西,你不敢去相信我跟你見過的那些男人不一樣。”

林杳不說話,小腿被他的腿勾住,動彈不得。

她掙了一下,“那都是你自己猜的。”

沈郁白直起上半身靠近她,喘了口氣,視線下落,視野變得越來越狹窄,原本框住了林杳整張臉,現在只看得見被她咬出齒痕的唇。

他微微側着頭,仰着脖子,躲開要撞在一起的鼻尖,兩只手還撐在地面上,沒有鉗制住她,也撤開了鎖住她的腿,然後輕微擡眼觀察着她的表情,用一種極其含糊暧昧的氣音道:

“我猜得不對嗎?那你現在就推開我吧,我不強迫你。”

林杳停頓了半秒,看着他,突然環住他的脖子,低頭把最後那幾毫米距離研磨掉,兩片溫熱的唇貼在一起,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喘出的氣也是滾燙的,沈郁白的身體被迫後仰,全靠他兩只胳膊撐在地上,青筋鼓起,他的手指蜷了蜷,自始至終不敢去抱她。

林杳張開嘴咬他,把他的下唇咬出了血,混着津液蔓延至兩人的口腔裏,熱吻中摻雜了血腥味。

環住他脖子的手能感受到青年上下滾動的喉結,吞咽着什麽,身體逐漸變得熾熱。

她在這時候推開他,站了起來,用手背擦去唇上沾的水漬,沈郁白微微偏頭,探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的破口。

林杳把衣服整理好,聲音冷靜自持:“你猜的都不錯,我就是那麽想的,我不想談那種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我跟你待在一起舒服、自在,所以願意跟你談戀愛,就這樣而已,我不想投入太多感情,分手了還難受得要死哭得稀裏嘩啦的,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她就是享樂主義,跟沈郁白待在一塊兒會讓她心情好,所以想跟他在一起,如果有一天這份感情給她帶來了煩惱和負面情緒,她會毫不猶豫地抛棄掉,就像當初不想去維持異地戀一樣,覺得很累很麻煩,那麽也沒必要談下去了,反正那個時候她和沈郁白都不太用心。

但林杳還是挺驚訝的,沈郁白居然還記着她,手上還留着她的手串,這讓林杳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懷疑。

她準備去喊白檸一起走了,結果聽到沈郁白沉沉說:

“你怎麽知道一定會分手?”

“不分手?那你想跟我談到什麽時候?”

這番對話似曾相識,她以前好像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但那時候沈郁白沒有回答。

她以為這次他也會沉默。

然而下一秒。

“想結婚,想跟你待到七老八十推着輪椅到處轉,有什麽問題嗎?”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林杳知道,她的判斷真的出錯了。

她的眼神抖了下,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快了一些,但她還是冷淡地說着:“喝汽水也能醉?你睡一覺清醒一下吧,你現在瘋了。”

“我沒瘋,我不能再清醒了。”沈郁白一字一頓地說着,嘴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狐貍一般的眼睛裏像藏了鈎子,試圖把她一點點勾過去,讓她跟他一同沉沒。

林杳磨了下牙齒,躲避他的眼神,只留下一句:“可我不想。”

沈郁白看着她退開半步,直直走開,桌子上剝好的蝦肉也沒人帶走,徹底涼掉,被他倒進了垃圾桶。

她去廁所門口叫着白檸的名字,半天沒人應,打開門進去才發現這人靠在牆邊睡過去了。

林杳把她攙回家,幫白檸收拾好以後才自己爬上床,緊緊地閉着眼睛。

眼前一黑的時候,沈郁白說的那句話就在她腦子裏開始轉圈,晃得人頭暈。

聽聽就算了,不值得相信。

窗臺上挂着的三個晴天娃娃碰在一起,挂繩纏成一團,彼此交織纏繞着。

她第二天的精神狀态不太好,趙钰的案子還在收尾,屍體被她姐姐領了回去,約定了時間火化。

林杳在大門口看見了趙钰的女兒,她給小姑娘抓了把糖果,小孩突然迷茫地問她:“姐姐,真正的愛是什麽樣子的?”

她一直看着裹着白布一動不動的媽媽,興許她還搞不懂,為什麽夫妻之間也不愛彼此,難道不是因為愛才結婚的嗎?那後來又為什麽變成了毆打與吵架,最後還讓她失去了媽媽。

林杳發覺自己回答不上來,她知道親情之愛,知道朋友間的愛,但她也不知道戀人之間的愛是什麽樣子的,不知道什麽是純粹的心動,不知道電影裏戀人互訴衷腸地說“我愛你”時到底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不知道這些“愛”究竟有什麽分別。

楊長雲從側邊繞過來,摸摸小姑娘的頭,溫柔地說:“你遇到媽媽以後,知道了什麽是對親人的愛,遇到知心的朋友以後,知道什麽是朋友的愛,等你再長大一點,遇到戀人的時候,就會知道什麽是戀人的愛了。”

她笑:“只有遇到那個人以後才能知道,別人說的都不準的,也是學不來的。”

林杳安靜了一會兒,她知道楊長雲已經結婚了,她丈夫還給她送過飯,是個很貼心的人。

她略有些失神地盯着地面。

只有遇到那個人了,才會知道,什麽是“愛”……嗎?

在此之前的一切設想都有可能被推翻,成為一串串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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