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的
第60章 他的
這件案子結掉了, 林杳把所有的檔案整理好裝進密封袋裏,在去交差的時候碰到局長正在打電話,她沒伸手敲門, 在門外等了一會兒, 能聽清裏面說的話。
“不是叫你不要給我找麻煩嗎,聽不懂人話啊?這個節骨眼上還想回家,你回哪兒去?”
局長從窗戶裏看見她, 煩躁地挂了電話,然後跟她招招手,讓她進去。
林杳把整理好的所有資料都交給他看,在辦公桌前站了一會兒,申請着:“我想調到李亞那個隊裏去。”
局長端茶杯的手一頓, 瞅了她一眼, “怎麽又要調, 你不是才調到譚虎的隊裏嗎?天天調來調去的像什麽話。”
但是她一開始就是申請調去李亞的隊, 想自己參與處理金星鑫的案子,結果調任下來以後她不明不白地去了譚虎的隊裏,這本來就不是林杳的本意。
“我——”林杳剛開口,局長把茶杯一放,玻璃杯裏的茶葉緩緩下沉,他嚴肅着說:“那邊現在不缺人,你就安心在譚隊長的隊裏待着吧,有空位了再申請。”
林杳把唇線拉得平直,出去的時候不太高興,楊長雲多看了她幾眼, 問她怎麽了,林杳猶豫了幾秒, 還是說着“沒什麽事”。
快要下班的時候,前幾天聯系的房東給林杳打了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去看房,林杳才想起來這茬,跟對方說好周末去看。
新房的位置還不錯,離局裏近,平時上下班也方便,房價稍微貴了一點,但是咬咬牙也能接受,她們當即拍了板,林杳付了三個月房租當定金,房東也很爽快地把鑰匙交給了她。
看完房子以後,林杳回了趟阿婆家,之前林平的案子解決以後,對方的賠償金都用來把阿婆以前的房子重新買了回去,老人也從舅舅家搬了出來,只是林杳後來工作忙,只有周末會來這邊看幾眼,平時又怕阿婆孤獨,總催她多去樓下轉轉,跟那些老頭老太太多往來一下,總好過一個人悶在家裏。
她給家裏的老貓喂糧,老貓卻不怎麽有食欲,阿婆跑過來看了眼,嘆着氣:“它還是不吃呀,上周開始就不怎麽愛動了。”
這貓還是之前在沈家門口撿的那幾只,已經很老了,估計是生命已經快走到盡頭了。
林杳考慮着要不要再買條狗回來,可以讓阿婆牽着下去遛彎兒。
她緩緩摸着老貓的毛,它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
金友媛在這個時候給她打了電話,說她過幾天放假回家,正好叫林杳一起去她家過生日。
林杳捏着手機怔了半晌,說了好。
挂掉電話以後,她專門去看了眼日歷,日歷上只标記着那一天是金友媛的生日,可林杳又清楚地知道,沈郁白的生日也在這一天。
那一年的生日,林杳沒有跟他一起好好過,只是很敷衍地在陽臺放掉了剩餘的一些煙花棒。
她的眼睛眨了眨,退出日歷,什麽也沒有做,上面還是只記着一些親人的生日,記着金星鑫和林平的忌日,沒有沈郁白的任何信息。
到了生日那天,阿婆突然跟林杳說,家裏的老貓死了。
就是早上起來一看,身子已經僵了,也不喘氣了,就給埋到沒人的地方了。
林杳在埋老貓的土堆前站了很久,才發覺原來已經撿到它那麽久了,這是她撿的那群貓裏最後一個死的,但林杳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她抱着這幾只貓去敲門的時候,沈郁白開門看着她笑。
聶湛領着聶清進屋,大家聊得很起勁兒,聶清去念了法學,學校跟金友媛隔得不遠,倆姑娘經常一起玩,都是聶湛花錢。
林杳在這兒待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找了借口去了廁所,想了很久,還是給王栩文發了個消息,發完以後又覺得自己怎麽總是管沈郁白的閑事,皺着眉把手機關掉了,揣進口袋再也沒拿出來過。
從廁所出去的時候撞到了聶湛,對方扶了扶眼鏡,看上去也是心思飄忽的樣子,應該在想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他似乎不太願意跟林杳打交道,往旁邊讓了讓,說了句“抱歉”,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
林杳一直都覺得他這個人很奇怪,但是又沒揪到過他的錯處。
飯席間金母問她在警局工作得怎麽樣,是不是挺累的,平常要記得陪陪阿婆,不然讓阿婆多來她們家坐坐也可以。
林杳一一應下。
金母大抵是知道她為什麽做警察,這幾年對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好像是也看得開了些,沒那麽糾結以前的事了,平常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只要媛媛好好長大就死而無憾了”。
林杳被拉去金友媛的房間聊天,她總是頻頻看時間,金友媛就問她是不是有事情。
她張了張嘴,喉嚨哽住,想起自己現在沒有什麽理由去惦記沈郁白的生日。
他們現在既不是戀人,也不是朋友,何必搞這一出。
于是她搖了頭,“沒什麽事,繼續說吧。”
聶清小聲問金友媛是不是對他哥有意思,金友媛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十分不解地搖頭:“沒有啊,我也一直把他當哥,因為他經常幫我的忙。”
這下聶清顯得很失望,她在床上滾了幾圈,郁悶着:“我還以為你能跟我成為一家人呢。”
林杳倒是皺了眉,聶湛給她的感覺并不好,私心來說,她不希望金友媛跟聶湛有什麽太深的關系。
聶清又看看林杳,從床上竄起來,話題又偏到林杳身上:“那林杳姐覺得我哥怎麽樣,姐弟戀多好,弟弟很好拿捏的,我媽也特喜歡你,你要是能當我嫂子也很好。”
林杳默默比了個叉。
聶清洩氣地躺了回去。
林杳點點她的腦門,說:“不一定非要當你嫂子啊,現在我們這幾家不是随便走動?你想來我家、想來金友媛家,都可以随便來,和家人有什麽區別。”
金友媛猶猶豫豫的:“那林杳姐你以後結婚了怎麽辦,家裏會有個男人,我們就不能随便去了,你肯定又經常要跟男人約會什麽的,我們都不能一起了呀。”
林杳抿抿唇:“還早着呢。”
其實也不早了,她都二十好幾了,再過幾年就三十了,按理說這個年紀談戀愛結婚是比較合适的,但林杳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心思……應該吧。
手機亮了一下,林杳把視線移過去,王栩文給她回了個“已經準備完畢”。
他又問:【你不來嗎?】
林杳:【不了。】
從金友媛家回家的時候大概是晚上九點,她的手機收到一條新消息。
White:【你又不來嗎?】
她把這條消息盯了很久,最後把手機摁滅,什麽也沒回複。
沈郁白看了很久的手機,屏幕顯示電量告急他也沒關。
今天他以為不會有人來,也許萬女士會找他回家吃頓飯,這個生日就像往常一樣潦草揭過。
沈郁白對生日沒什麽特別的執念,他覺得過不過都行,平時也不怎麽跟別人說自己的生日,說一遍兩遍也不會有人記住。
今天王栩文帶着一大群人突然拎着一袋子彩炮闖進他家,沈郁白晃了下神,問他怎麽知道他今天過生的。
王栩文大大咧咧地說:“林杳提醒我的啊,她給我發了消息,讓我來給你過生日。”
說着,他還撞了沈郁白肩膀一下,很不甘心地說:“好啊你,跟她說都不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生日是今天。”
不是沒說過,他說過幾次的,只不過王栩文轉頭就忘,再問他的時候沈郁白就懶得告訴他了。
但是他跟林杳只說過一次,中間還分手這麽多年,林杳還記得。
她記得,她叫別人來給他過,自己卻不來。
手機最後一格電也消耗殆盡,黑了屏,屏幕上折射出沈郁白百無聊賴的臉,他還是沒等到林杳的回複。
她甚至連個“不來”都不願意發一下。
王栩文把他從沙發上扯起來,讓他去切蛋糕,大家一起給他唱生日歌,大拍巴掌,桌子和地面上都是掉落的彩帶,熱鬧得不得了。
但是沈郁白的刀遲遲沒有下落,他的視線又落到了一旁因為沒電已經黑屏的手機上,不着調地想,原來有很多人一起過生日是這種感覺。
大門又被敲響,王栩文拍着周圍幾個還在唱生日歌的哥們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室內安靜下來,沈郁白看向房門處,擱下了手裏的刀,眼都不眨一下。
“咚咚咚。”
又是幾道敲門聲。
王栩文推了沈郁白一把,他顫抖着眼睫,走到大門處,擡手搭上門把手,慢慢擰開。
後面擠了幾個腦袋看,王栩文把脖子抻得老長,看清門外的人以後表情又呆滞了。
不是林杳,是個送蛋糕的。
“您好,您訂的蛋糕麻煩簽收一下。”
王栩文大吼着:“誰多訂了一個蛋糕,真的是,害我以為是……”
沈郁白低下頭簽了單子,把蛋糕接過來,盒子上貼了一張便利貼,只有言簡意赅的幾個字:
【生日快樂。——林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