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的
第61章 他的
他将便利貼揭下來, 把蛋糕拎了進去,王栩文見他的表情有點奇怪,湊了上去想看看他手裏究竟拿的什麽東西, 結果沈郁白一把将便利貼攥住, 側頭瞥了他一眼。
王栩文讪笑着摸了摸腦袋。
沈郁白把手機充電器插上,蛋糕盒子放在茶幾上,迅速把桌子上那個大蛋糕切成幾塊, 語氣随意:“你們先吃吧,我打個電話。”
說完他放下切蛋糕的刀就離開了,王栩文招呼着大家分蛋糕,抽空看着沈郁白走進房間裏,把門關上。
手機的電量不足百分之一, 沈郁白插着充電線又看了眼消息記錄, 林杳還是沒理過他, 他的視線在她名字上停留一秒, 撥了電話出去。
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林杳正站在蛋糕店門口的十字路口,馬路邊燈火闌珊,車輪軋過斑馬線,她在這頭等綠燈,看着自己呼出的氣在夜裏翻湧成霧。
給沈郁白訂的蛋糕是她親自挑的,便利貼也是她一個字一個字寫的,她只是覺得自己欠了沈郁白一個生日。
口袋裏的手機還在震動,沈郁白的名字在屏幕上出現,林杳低頭看了一眼, 遲遲沒劃到接通的那一端。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綠燈只剩下五秒了, 林杳走到花壇邊上,接通了電話。
她沒有出聲,攏了攏身上的大衣,聽見那邊慢着聲調問:
“林杳,我再問一次,你真的不來嗎?”
林杳擡眼,看見馬路對面的廣告牌換了頁,上面還印着沈郁白代言的高奢品牌廣告,她安靜了幾秒,又道:“不去了,你跟大家好好過,今年應該能熱鬧——”
“那我去找你。”他打斷了林杳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電話那頭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在穿外套。
林杳害怕他真的腦子一抽過來找她,她很輕地嘆氣:“你為什麽老這樣?”
沈郁白靜了一會兒,林杳只聽得見他緩緩的呼吸聲,過了一會才聽見他的聲音: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理由夠讓我去找你嗎?”
她下意識把手機拿遠,生怕自己多聽見一個字,眼睛變得有些失焦,不知道該盯向哪裏。
夜風從領口灌進去有些涼,林杳緩了一下幾近停滞的呼吸,她覺得自從沈郁白回國以後就跟之前很不一樣,像吃錯藥了一般,分手這麽久了突然說這樣的話,之前談戀愛的時候都不見他表露得這樣直白。
不知道時間往前挪了多久,林杳慢慢把手機拿到眼前,看見電話還沒挂。
她知道,如果她想斷得幹淨一點,她不應該給沈郁白買那個蛋糕,這個時候也應該挂掉他的電話,像之前拒絕王栩文那樣跟他把話說明白。
通話時長還在增加着,林杳的指尖在挂斷的按鈕上方停了好久,無數的利弊與權衡在她心頭滑過。
她撤了手,把電話拿起來:“我不想認真跟你談戀愛,也沒想過要跟某個人到了七老八十的時候推着輪椅到處轉。”
林杳緩緩低眼:“沈郁白,你別把你的真心掏給我看,我受不起,我會害怕。”
有的人真是很奇怪,不怕蟑螂蟲蟻,別人拿槍口對着她腦門她也不怕,卻怕真心,懼怕着一顆血淋淋的真心。
別人對她的好,林杳都會百十倍地還回去,但是唯獨沈郁白對她的好,讓她不知道如何回應,她給不出對等的感情,只會越來越手足無措。
林杳沒顧得上聽沈郁白的回答,直接把電話挂斷,生怕從他嘴裏又說出讓她更害怕的話語。
挂掉電話的時候,她才覺得心上沒那麽沉重,能好好喘上一口氣。
從蛋糕店回到新家,家裏還是空空蕩蕩的,只來得及把床鋪好,大大小小的紙箱子堆了一地。
看着房間裏的天花板的時候,林杳就能想起他的話,讓人心煩意亂。
她掀了被子,蓋過頭頂,沉沉呼吸。
隔天李亞給她打了電話,說收到了檢舉,金星鑫的案子有了進展。
他調了一張照片給她看,中年男人穿着個黃色的皮衣外套,蹲在便利店外面抽煙。
李亞:“這一張是幾年前案發時酒闌巷對面便利店的監控拍的。”
因為當天在下雨,攝像頭上都挂着水珠,錄像也是糊的,只能看見個身形。
他又滑到下一張圖片,這次的照片清晰了些,只不過戴了口罩,用廠街那邊的公用電話打了個電話,然後上了車。
“雖然面部特征還不清晰,但是同樣的黃色皮衣和身材,應該是同一個人,他乘的這輛車也是□□,車主說不認識他,但至少現在能确定,他回了市內。”
林杳點了下頭,她又有點着急:“除了這以外就沒了嗎?”
李亞擰起眉頭:“我問了很久,第一批經手這個案子的警察說當時在案發現場找到了兇器,當時是葉傅文收着的,應該裝在密封袋裏送檢的,但是回來以後就弄丢了,要是那把刀沒丢,估計還能用指紋檢索到犯人的信息。”
林杳搖頭:“不太理想,當時下雨,那把刀上就算有指紋也早被沖幹淨了。調廠街其它的攝像頭還能發現他的行蹤嗎?”
“後面可能中途換了車牌,排查了很多店都再沒看到這個車牌號。”
李亞也累得捏住眉心,想了想,還是說:“你也當了幾年警察了,應該也清楚,有相當一部分案子是破不掉的,畢竟咱也不是演刑偵劇,我會盡力查,但這個案子都拖了這麽多年了,最寶貴的調查取樣的時間也錯過了,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
就連這次有人檢舉都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網絡上通緝的照片就是那張模糊的黃色皮衣,所以才有人認出來,但凡他換件衣服,這件案子說不定還是不會有一點進展。
林杳:“我知道了,辛苦您繼續排查了。”
她咬了咬後槽牙,剛轉身就接到隊長的電話,讓她趕緊去蹲嫌疑人。
林杳閉了閉眼,立馬跟車去蹲人,幹這一行,很多時候就是在車裏守一天,沒那麽多振奮人心的時刻,從早上開始蹲守,到半夜裏也不能休息,還得換班防止中瞌睡。
雖然她換了新家,但是說實話,林杳一個月可能也就回家住七個晚上,大部分時間都得在警局過夜。
她坐在車裏,往後靠了靠,用力閉了閉眼。
駕駛位上的小張從後視鏡裏瞅了她一眼,問着:“杳妹兒是不是累了,不然你睡一會兒,我盯着。”
她揮了揮手,“不用了,我還行。”
小張從自己口袋裏摸了幾下,掏了幾個糖果出來,擱到林杳手裏:“吃幾個糖打起精神來。”
林杳盯着自己手心裏的糖出了神,她眼睫輕輕顫了兩下,問他:“你在哪兒買的這種糖?”
分明已經停産好久了。
小張“啊”了一聲,疑惑地說:“就路邊小賣部裏啊,我随手買的。”
林杳剝開嘗了一顆。
原來不是那種糖,只是用了一樣的包裝,味道卻比那種劣質香精糖果好得多。
她嘴裏充斥着一股微甜的青檸味。
林杳重振了一下精神,眼睛盯着飯店門口,用手裏的照片反複對比。
看一眼照片看一眼進進出出的人,再看一眼照片,看外面的——
沈郁白。
他跟幾個外國人一起進去,對方給他遞了一根煙,沈郁白低眼看了一下,把煙推開,擡手時手腕上是空的——她送的那串手串已經被摘下了。
她一下子把糖咬碎,青檸味在口中爆炸開來,像與他接過的無數個吻,裹着他身上的味道。
看來上次她說的話真的擊退他了,沈郁白原來很容易就會放棄。
确實,他以前也說過,他不會一直等她,等得煩了,他會轉身就走。
林杳又剝開一顆糖,覺得車裏很悶,味道好難聞,心裏也悶。
小張突然壓低了聲音,急急向林杳招手:“快快快,人來了。”
林杳調整了一下情緒,右手搭上車把,随時準備沖下車抓人。
等對方稍微靠得近了一些以後,她給了小張一個眼神,兩個人同時下車追人,那個人反應也快,一見有人追他,立馬拔腿就往飯店裏跑。
飯店裏分裸桌和包廂,大廳裏都是拼桌的,人很多,人多嘴雜的,那人一溜煙就埋進人海裏找不着了。
林杳只看見他往二樓跑,二樓裏都是包廂,基本都是拿來談生意聊合作的,林杳追上去的時候每個門都是關閉的,她一眼看不出來人到底躲進哪個房間了,只能挨個排查。
每拉開一扇門就會被一群人注視,林杳懶得管,查完一邊以後又轉到另一邊去。
她剛打開一個門縫,就聽見沈郁白的聲音:
“I'm sorry, but I have no plans to train abroad right now.”
(抱歉,我現在沒有出國訓練的打算。)
“Why Don't waste your talent.”
(為什麽?不要浪費你的才華。)
他笑:“I'm actually a person with no aspirations, I chose to keep driving as a racer just because I was told to be an ambitious person before, but that's no longer necessary.”
(其實我是個沒有理想的人,只是因為之前有人告訴我讓我做個有抱負的人,我才選擇繼續開當賽車手,但是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林杳松了手,從門縫裏掃了過去,看這樣子應該不會躲在這裏,她低着頭,直接去了下一間。
房間裏的對話還在繼續,外國車隊的經理執着地追問:“Why is that not necessary”(為什麽沒有必要了?)
“She abandoned me.”
(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