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慕白興致勃勃地趴在浴室玻璃門上,看着圍着浴巾的男人推開浴室門,他立馬把腦海裏的好大呀抛出腦後,飛奔向床榻。
只不過今天的新目标跟昨天有點不太一樣。
穿着浴巾的男人總是頻頻擡頭,似乎在确定着什麽。
慕白渾然不知自己成了小色鬼,如今正殷勤地吹着床頭櫃上的安眠香薰。
看着小鬼如同昨天蹲在床頭櫃前,鼓着腮幫子幫他吹了好幾下安眠香薰,透着幾分乖的模樣。
閻鶴擦着頭發,微微蹙眉想着面前的小鬼看起來少年氣蓬勃,年歲并不大。
那副模樣看起來甚至比他那大學畢業的侄子還小,怎麽小小年紀就做了色鬼?
□□之事看上去似乎也跟那小鬼不太相稱。
結果下一秒,閻鶴就眼睜睜地看着小鬼歡快地脫了鞋,骨碌碌地爬上他的床,扭頭眼睛亮晶晶地滿是期待地望着他。
閻鶴:“……”
他甚至還看到小鬼拍了拍被子,似乎是迫不及待等他上床一起睡覺。
男人放下手中毛巾,神色頗為複雜。
半個小時後。
卧室一片漆黑,淺灰色大床上的男人睡姿規整,如同昨日一樣雙手放在腹前,呼吸平穩,閉着眼沉睡。
慕白高高興興地爬上去,他輕手輕腳壓上去,然後安心地開始做個壓床的小鬼。
好幾百年他才找到一個早睡早起的新目标。
他生怕将身下人壓出個好歹,嘴裏不停地念叨着:“我就壓一下……”
大概是吃飽飯的感覺太舒服,沒過多久,吃得心滿意足的慕白竟又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渾然不知自己跟昨晚一樣睡得香甜。
只不過今晚慕白心裏惦記着千萬不能把人壓壞,哪怕是睡着了嘴裏還不忘迷迷糊糊說着話。
淩晨一點。
閻鶴隐隐約約感覺到身旁似乎有人在咕哝着說話。
他睜開眼,發現是個小鬼壓在他身上,在睡夢中小聲嘀咕地說我就壓一下,跟睡夢的喃語一樣。
閻鶴翻了個身準備去開燈,結果一翻身,原本壓在他身上的小鬼滾下了床。
他借着窗外的朦胧月光,看到滾下床的小鬼立馬睜大眼睛,緊張地骨碌碌爬起來,懵然又警惕地望着四周。
他全然是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模樣,頭發還有些蓬亂,緊張地四處張望,跟被搶了松果的松鼠一樣,見到沒別的鬼,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閻鶴:“……”
這個小鬼好像不是很厲害的樣子。
找天師似乎好像不是很有必要。
床下的小鬼警惕地東張西望了好一陣子,見到沒什麽危險,又迷迷糊糊地爬上床,蹭了蹭被子,繼續舒舒服服壓人。
望着壓住自己被子一角呼呼大睡的小鬼,閻鶴摁了摁額角。
算了。
還是找天師吧。
———
傍晚,夕陽如霞。
辦公室內,靠在椅背上的男人一邊拿着筆一邊對着電話道:“嗯,觀察了幾天,那小鬼應該是色鬼。”
電話那頭的人驚奇問道:“你是如何得知那小鬼就是色鬼?”
閻鶴眼皮一跳,想起了那天小鬼的驚嘆。
好在電話那頭的人沒再追問,而是嘆息道:“我昨日聯系了師父,師父說這次游歷遇到故人相托,大概需要三個多月才能回來。”
“不過聽你所說那小鬼若是色鬼的話,倒也并不棘手,你有佛珠護身,他吸食點精氣對你并無影響。”
“白日裏可在屋內撒一些綠豆,□□之鬼厭惡此物,久而久之自然會避開。”
說到這,電話那頭的弘晖頓了頓,嗓音低了下來,帶着幾分凝重道:“你切莫再親自動手。”
一切諸報,皆從業起。
閻鶴本就是極陰體質,惡鬼又屬陰間掌管,絞殺的惡鬼越多只會讓身上的因孽越重,極易誤入歧途。
椅背上半阖着眼的男人沒說話,大半張臉隐匿于陰影,下颔的線條鋒利,面容顯出幾分冷淡。
電話那頭的弘晖似乎是想到什麽,又不放心叮囑道:“雖然撒上綠豆可使得那小鬼避退,但閻王易躲,小鬼難纏。”
“這幾日你還得多多留心那小鬼的舉動,以防那小鬼使出什麽陰招。”
想起前幾日夜裏翻身都能滾下床的小鬼,閻鶴沉默下來。
那小鬼能有什麽陰招?
左右不過是爬上床搶人被子罷了。
雖然是這樣想,但閻鶴還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下來。
———
晚上八點多。
津市市中心環山路獨棟別墅。
穿着灰袍的小鬼小心翼翼飄上窗檐,探頭伸出腦袋,格外熟練地翻窗進入卧室。
慕白先是溜溜達達在卧室轉了一圈,滿意地發現卧室裏除了他這個小鬼之外沒有其他小鬼的味道,便放心地撸起袖子,飄上淺灰色大床,開始奮力鋪床。
幹完一切的慕白溜達到浴室,趴在玻璃門上期待地探出腦袋,卻發現浴室裏空無一人。
慕白愣了愣,他伸長脖子把浴室找了遍,也沒發現男人的身影。
裏裏外外找了一圈,慕白終于在亮着燈的書房找到他的新目标。
書房很大,陳設簡單,木質書櫃鑲嵌在牆上,厚重的深色椅子靠着一個男人,穿着家居服,膚色很白,單手支着下颚,微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書桌上散落着幾張打印的資料與一只中性筆,攤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
男人稍稍向後靠在椅背上,露出英挺的眉眼,黑眸狹長,鼻梁高挺,望向筆記本屏幕的神情淡淡。
那是一副極為俊美的皮相。
透過質地柔軟的家居服隐約可窺見被包裹的身軀異常修長結實,無論是寬肩還是窄腰,比例都毫無挑剔。
慕白坐在門框上,他坐在敞開的書房門上,晃着腿等着新目标忙完去睡覺。
他一開始還是很認真地等着,可等到他雙手撐在門框上,打了好幾個哈欠,也沒見到坐在椅子上的新目标動一下。
他的新目标要麽在紙上寫東西,要麽看銀色的方盒子,但就是不去睡覺。
慕白跳下門框,他趴在書桌上,歪着腦袋戳着書桌上散落的幾張資料,自言自語道:“好多啊……”
好一會後,小鬼偷偷地伸出一根手指,摁住一張資料,将一張資料慢慢拖到書桌邊緣。
男人依舊在垂眸看着手頭上的資料,沒有擡頭。
慕白狡黠地眨了眨眼,偷偷摸摸将書桌邊緣的資料塞進懷裏。
如此反複。
像是松鼠偷果仁搬到樹洞裏一般,過了一陣子,書桌前的男人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桌面上的資料忽然少了幾張,好似憑空消失。
椅背上的閻鶴拿取資料的動作一頓,擡頭就看到了小鬼在書桌前冒出個腦袋,只露出一雙烏黑狡黠的眼睛。
閻鶴只放在手上的文件,不急不忙重新打印了幾份文件。
果不其然,先前還狡黠得像個狐貍的小鬼望着源源不斷吐出新資料的打印機,有點愣。
他飄起來,腦袋湊近了那臺打印機,不知道為什麽這臺大機子會源源不斷吐出新資料。
半晌後,新資料安靜躺在書桌上,被男人用訂書機整整齊齊釘了起來。
書桌上安靜了一段時間,但沒過多久,一只黑色中性筆悄悄在兩根手指的推動下偷偷滾動。
黑色中性筆質感有些沉重,在兩根手指地推動下咕嚕咕嚕滾動直至消失。
書桌下的小鬼低頭往口袋裏塞好筆,心滿意足。
沒成想這一幕卻被工作的男人看在眼裏。
小鬼坐在書桌邊緣晃着腿,兜裏塞着偷摸來的黑色中性筆,狡黠地望着他。
他看着男人盯着書桌好長一段時間,微微挑眉,半曲起的手指骨節輕點着桌面,似乎在想着什麽。
要去睡覺了嗎?
慕白歪着腦袋,舔了舔唇。
誰知男人只是擡起頭,面色沉靜地拉開抽屜。
慕白好奇,探頭一看,發現抽屜裏全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黑色中性筆。
慕白:“……”
他眼睜睜望着閻鶴拿了一只新的黑色水性筆,繼續開始低頭在文件上塗塗寫寫,并且狀似無意地手持中性筆,沒再放下筆。
最後甚至還慢條斯理取了一個訂書機,将桌面上零散的文件都裝訂起來。
慕白:“……”
他憋着一口氣,繞着男人轉了兩圈,發現書桌上能偷的東西都沒了。
慕白跳下書桌,直奔客廳,拽出了他馴服好的坐騎,也就是這兩天剛認識的掃地機器人。
這兩天掃地機器人每天晚上都要打掃滿屋子的綠豆,慕白已經馴服并且帶領它攻占巡視了整座屋子。
掃地機器人長得圓頭圓腦,他坐在掃地機器人上,威風凜凜地拍了幾下掃地機器人腦袋上的按鈕。
掃地機器人發出輕微地嗡鳴,亮着燈載着小鬼,朝着書房勇往直前。
兩分鐘後。
正在低頭看資料的閻鶴眉頭輕微地動了動。
他偏頭,望向書房裏嗡嗡響着到處亂撞的掃地機器人,此時此刻用腦袋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的拖鞋。
似乎在表達什麽不滿。
小鬼盤腿坐在掃地機器上,面色嚴肅地望着他。
閻鶴沉默半晌,終于起了身——
慕白眼睛一亮,然後看到男人彎腰将掃地機器人拎出書房,摁了關機鍵後才回書房。
被拎出去的慕白盤腿坐在坐騎上,他鼓着臉,“啪”地一下摁開開關,圓頭圓腦的掃地機器人亮起燈,繼續朝書房奮勇前進。
一分鐘後,整個書房傳來掃地機器人的嚎叫。
——“請清理滾筒!”
——“請清理滾筒!”
閻鶴望着關了機還到處亂跑的掃地機器人,看着它一邊吱呀亂叫一邊到處亂撞。
慕白盤腿坐在掃地機器人上,嚴肅地一下又一下拍着按鈕,拍一次掃地機器人就叫一次。
閻鶴關上了筆記本電腦。
滿屋子亂撞的掃地機器人似乎高興起來,不再吱哇亂叫,嗡嗡地轉到閻鶴拖鞋旁親切地碰了碰。
它這會瞧上去倒是很乖,沒有再抽風。
但只要閻鶴一打開電腦,小鬼就會面色嚴肅地讓掃地機器人用腦袋撞他拖鞋。
頗有幾分無法無天。
閻鶴微微挑眉,慢條斯理望向騎在掃地機器人頭上的小鬼。
看着男人關上電腦起身,慕白從帶着自己橫沖直撞的“坐騎”上跳下來,他繞着閻鶴高興地轉了兩圈,心想面前的人終于要去洗澡睡覺了嗎。
結果下一秒,他就看到男人彎腰把他的坐騎拆開,連他坐騎屁股後面的擋板也不放過,面色淡定地将他坐騎屁股後面的電池也給一并給扣了出來。
慕白:“!!!”
閻鶴甚至還給扣出的電池分了類,起身後還慢悠悠地将電池丢進了貼着不可回收的垃圾桶。
他的坐騎!
陪他出生入死打下整個屋子江山的坐騎!
壓床的小鬼悲痛不已,哇地一下,沖向了心愛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