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裏起房子,大家都是這麽東挪西湊的,誰家還有錢獨力一下子起幢大屋不成,但秀秀不願意,她不想跟人借錢,借錢難啊,她印象中,小時候媽媽跟人借過錢,年三十人家來讨,急得媽媽直哭,那時候她就記了心,這一輩子,絕不借人錢。
新屋起不起,把舊房子翻一下,兩層都弄成紅磚,換上新瓦,那也差不多是新房子了,前後算下來,多打一點,八千塊錢能打死,這個在承受範圍之類,兩兄弟還有點兒不情願,因為要用到秀秀的錢,秀秀一句話:“你們都是我的。”兩兄弟就笑傻了,于是這半年來,都在準備,花出去了五千多塊錢,所有材料都買齊了,二根就是到下面去請師傅,準備過幾天就動工了,不成想,大根卻受傷了。
二根忙陪了大根到肖老醫師處,秀秀沒去,回來二根告訴她,大根左脅給黑熊抓了一把,也沒太大的事情,肖老醫師給清理了傷口,敷上了草藥,說到治外傷,山裏的草藥最靈了,然後還有吃的消炎藥,應該沒事,不過最少要過半個月,傷口收攏了,才做得重活。
沒事就好,秀秀當即就決定了,屋子慢點兒翻,過一個月,大根傷口全好了再說,大根到是說不礙事,給秀秀瞪了一眼,嘿嘿笑着不吱聲了,二根下午便又去通知請的師傅,緩一個月。
大根一直跟個沒事人一樣,山裏人嘛,勾勾挂挂的,時常會受點兒傷,有什麽了不起的,然而想不到,晚間睡覺,到半夜時分,居然發起燒來,秀秀起來給虎子把尿才發覺,秀秀這下吓着了,大根還是說沒事,秀秀不幹了,第二天堅決帶大根去鄉衛生院。
大根雖然發着燒,自己到還能走,二根陪着,秀秀抱着虎子也跟去了,還有賽虎,算是全家出動。
到衛生院,重新清理了一下傷口,說是傷口感染了,有些發炎,所以發燒,沒大事,打了半天吊針,又開了三天的針,可以拿回來到肖老醫師處打。
連着打了三天針,不燒了,秀秀也放了心,但過了幾天,大根突然開始咳嗽了,而且咳的時候老是按着胸,秀秀問他,他還說沒事,秀秀急了,發了脾氣,大根才說,咳着胸口裏面痛,不僅是咳,傷口也收得不好,居然有膿流出來,大根只說沒事,天熱嘛,過幾天自然就好了,如果只是傷口沒收好,秀秀還不會太着急,但咳嗽,胸口裏面還痛,這個不能開玩笑,秀秀堅決帶大根去了衛生院。
衛生院的院長親自給看了,說還是感染,繼續打針,這次就在衛生院打,住院,秀秀陪着,二根送飯。
打了三天針,要好些了,大根不想打了,但秀秀看他還有些咳,雖然他說咳着不痛了,但秀秀不放心,又壓着打了兩天,傷口好象也沒膿了,這才回來。
秀秀想着,這回真要好了,大根也覺得沒事了,要下田做事了,但過得三天,半夜突然又咳嗽,還發燒,最讓秀秀驚心的,是他居然咳出了血痰。
“衛生院不行,去縣人民醫院。”秀秀二話不說,堅決帶了大根去縣城,大根不願去,他舍不得花錢,秀秀是個節儉的,但大根比她更節儉,尤其是在他自己身上花錢,他真的能一分錢掰做兩半花,不過若是在秀秀身上花錢,他到是舍得,家裏最大方的是二根,但有了秀秀後,他也不亂花錢了,他手裏就沒錢,所有的錢都是秀秀管。
不過秀秀臉一板,大根就怕了,只好老老實實跟着,二根這次沒去,他在家帶虎子。
到縣醫院,照了片,說有陰影,可能是異物,要動手術,先交五千塊錢押金。
秀秀一聽有些傻眼,家裏全部的存款,只有四千多一點點,都不夠押金錢,而且她也知道,進了醫院,不只是一個手術錢,往往大頭在後面,說交五千塊押金,真要到出院,至少要花一萬,只怕還不止。
秀秀一咬牙:“借。”
先帶着大根回來,二根立馬應着去借,大根卻死活不幹:“有什麽了不起的,就是咳嗽,有點子發炎,多打兩天針,吃點藥不就行了,反正我不去,我怕開刀。”
秀秀不理他,讓二根去借,山裏人都好,二根一家夥就借了五千塊來,大根還是不肯去,這個老實人犟起來也真是犟,這次就算秀秀發脾氣他也死活不去,秀秀惱了,不過做了兩年夫妻,她對這兩個男人全摸透了,秀秀就哭,抱着虎子掉眼淚,大根立馬就慌了,只好答應。
到縣人民醫院做了手術,原來是黑熊的一個指甲留在了胸腔裏,刺着了肺,取出來也就好了,前前後後半個多月,總算起來,花了一萬二千多塊錢,後面三千,是二根跟張陀子借的,到不是二根去找張陀子,而是張陀子聽說了,主動送上門的,秀秀聽到了,心下感概,張陀子其實是個好人,跟所有山裏人一樣,熱情而爽快,他變态,只是給大山壓的。
大根雖然出了院,但醫生說至少還要休養半年以上,因為熊指甲上有細菌,感染了肺,雖然不至于要切除肺葉,但也要慢慢休養才行,不要做重體力活,更要注意感冒,偏偏大根不信邪,沒過二十天,他下田打了一回農藥,回來洗了手臉洗了個頭,便就感冒了,當天晚上就發燒,把個秀秀氣得啊,沒辦法,只好再帶他去衛生院打針,大根還不去,秀秀惱了,叫:“你要我死給你看是不是?”
大根怕了,只好跟去衛生院,打了幾天針,到是沒燒了,但身體就虛了下去,老是沒力,又有些咳,再又到人民醫院,說是肺部感染,有些腫大,可能還是細菌的原因,光消炎怕是不行,只怕還是要做手術,要不就要用進口的可以有效殺滅這種細菌的藥,不過這種藥極貴,一盒就要好幾百塊,一個療程要八盒,要四千多塊錢。
再做手術,大根是死人都不做了,秀秀只好買了兩盒藥,花了将近一千塊錢,大根回來吃着,确實有用處,胸前本來總是有些悶悶的,老是想咳,吃了這藥,胸口就不悶了,也不咳了,身上也有力了,但兩盒藥六天吃完了,一停藥,又開始悶,想咳,而家裏,再沒有一分錢了,還有近一萬塊錢的外債。
“是我害的。”大根抱着腦袋着急。
秀秀惱了:“你說的什麽鬼話,你是為了救我跟虎子,就算不是為了我們,你是我男人,虎子的大爸,你有病,也要治,傾家蕩産都要治。”
大根看着秀秀:“媳婦,只是苦了你了,你窩在在山溝溝裏,還要你跟着我們受苦。”
秀秀能感受到他心裏真切的愧疚,她也知道,給他們兄弟兩個做媳婦,兄弟倆心裏都覺得她是受了大委屈,兄弟倆這麽聽她的話,這麽寶貝着她,并不僅僅是他們想要女人,也是因為覺得愧對于她。
“有什麽苦的。”秀秀心中暖暖的,口裏卻道:“只要你好起來,我們很快就能過上好日子。”
二根點頭:“不就是萬把塊錢債嗎?沒什麽了不起的,我出去打一年半工就還上了,再加半年,能把屋子翻上去。”
二根本來不喜歡出去打工,有出去過的人都說,出去打工,住的狗窩,吃的豬食,還動不動就要受欺負,所以坳子村裏出去打工的人不多,對打工有偏見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經濟上的,山裏人不富也不窮,不富是掙錢不易,不窮是過日子幾乎不要花什麽錢,即然日子過得下去,山裏又逍遙自在,自然就沒幾個人願意出去了,但現在沒辦法了,只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