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賣蛇
兩天後,二根啓程去了廣東,讓秀秀帶好虎子照顧好大根,說他每個月會寄錢回來,過年當然會回來,然後明年再打一年工,什麽都好了。
秀秀也滿抱着希望,大根雖然覺得累着了弟弟,但對二根的話還是信得過的,二根腦瓜子靈活,在外面,應該闖得開。
叫秀秀和大根完全沒想到的是,僅僅過了五天,就有老鄉打電話到老支書處,說二根給派出所抓進去了,要帶錢去贖。
怎麽回事呢,原來老鄉那廠子暫時不招人,二根看到個廣告,說有家公司招保安,不過要交服裝費押金什麽的,三百六,二根看那工資還行,有八百塊錢一月還包吃住,加之他也急着找到工作,就跟老鄉借了點,湊足三百六交了,誰知等了兩天,第三天去問,那公司卻說倒閉了,倒閉了也沒辦法,二根就要他們退錢,結果他們說錢也給老板卷走了,這下二根急了,沖突起來,人家報了警,就給抓進派出所了。
“他怎麽這麽沖動呢。”大根急得頓足,秀秀心裏雖然也急,但這時急也沒用,只得找老支書再借了一千塊錢,讓大根帶着虎子,秀秀急赴廣東。
到廣東,找着了老鄉,問到了派出所,把二根贖了出去,秀秀一看二根的樣子,眼淚就下來了,二根不但鼻青臉腫的,兩個手腕子更是皮開肉縮,高高腫起,中間卻又陷了下去,然後他的兩只手掌也腫了起來,秀秀知道,那必是手铐子太铐死了,把血氣都箍死了。
“媳婦。”看到秀秀,二根眼眶紅了,秀秀扶着他,感覺到他身子在顫抖,看着他的兩個手,秀秀心尖子都痛了,叫道:“他們怎麽能這樣,警察怎麽能這樣?”
但秀秀看到的還不是全部,到老鄉的租屋,二根脫了衣服,秀秀看到,二根背上滿是傷痕,二根也終于忍不住了,伏到她懷裏,哭着說:“他們打我,他們把我吊起來打,還铐着不讓我上廁所-----。”
秀秀也在廣東打了兩年工,聽過很多這方面的事,警察殘暴,他們是為改革護航的,護哪些人呢,一官二洋三老板,至于外地來的打工仔,在他們眼裏從來就不是人,只要進去了,不會把你當人看,先打一頓,有錢贖就拿錢來,沒錢贖就送去擔沙子,但秀秀以前只聽說過,這一次卻是親眼見到了,而且打的是二根,她的男人。
二根哭着,伏在她懷裏的身子不停的抽動顫抖,就仿佛一個委屈的孩子在向母親哭訴。
秀秀又驚怒,又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這是一張鐵網!
而秀秀只是一根草。
“二根,不哭了,我們回去,回去也能賺錢的,我帶你回去。”秀秀只能安慰他,二根哭着,一切由她做主,真的象一個茫然的孩子。
他本來是聰明的,活潑的,甚至是有些搗蛋的,但在派出所裏受了這一通折磨,他整個人好象都崩潰了。
回到坳子村,大根看了二根的樣子,眼珠子頓時就紅了,呼呼喘氣,象紅了眼的牛,但随後就急促的咳嗽起來,他蹲在地下,痛苦的捶地。
秀秀理解他的心情,他即心痛弟弟,又責怪自己,秀秀也急,也痛,也怒,但她知道自己這時要穩住,先勸住大根,然後帶二根到肖老醫師處,肖老醫師看了二根的手,連連搖頭,說:“怎麽铐成這個樣子,這是要廢了他啊。”
秀秀聽老鄉說了,那個公司其實就是個騙子公司,經常這麽騙人,先說招工要押金,交了押金的過幾天等消息,然後到日子就說倒閉了,大門一關,過一段時間又這麽來一次,打工的,又不是本地人,不可能天天守着他們鬧,而且外地人也不敢鬧事,真要碰上二根這種愣頭青,他們就會讓派出所抓人,他們老板不是和派出所熟就是送了錢,抓進去的,那還有個好,警察之所以下這麽狠手,必是那老板打了招呼。
不過秀秀現在也想不了那麽多,她最擔心的是二根的手,急道:“肖老醫師,求求你,一定要保住二根的手。”
“我試試看。”肖老醫師搖着頭,給二根上了藥。
肖老醫師別的不行,但跌打損傷風濕腫痛之類,自己在山裏采的藥,卻還比較管用,敷上藥,到第二天手腕子就消腫了,但兩個手還是腫着,十指的指甲全都黑了,指尖沒有感覺,秀秀照肖老醫師的吩咐,用藥水給二根塗了手,然後一個個的括他的手指,讓氣血流通,慢慢的二根才有了感覺。
但真正讓秀秀最心痛的,是二根心靈上受到的巨大創傷,他整夜做惡夢,哭喊:“秀秀,他們打我,秀秀,他們打我。”
秀秀只能緊緊的抱着他,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懷裏,只希望自己溫柔的胸,能給他一點點安慰。
有時候秀秀睡一覺醒來,卻發現二根格本沒睡,他瞪着眼珠子看着帳頂,兩個眼珠子都是紅的,秀秀吓一跳,慌忙抱住他:“二根,你怎麽了,你別吓我。”
“我要砍死他們。”二根牙齒咬得格格的響:“我一定要砍死他們。”
“不要啊,二根,你莫再亂想了,你想想我,想想虎子啊。”秀秀急得哭,她哭了,二根後來也哭了,在秀秀懷裏迷迷糊糊睡過去,忽然又喊:“他們打我。”
聽着他的叫聲,秀秀的心,痛得打顫。
大根病沒好,二根的手又受了傷,人也跨了,家裏還欠着一萬多塊的債,一個好好的家,突然到了崩潰的邊緣,秀秀本來心裏一直穩穩的,自己有兩個男人,比別人還多一個呢,自然也會比別人多一份幸福,結果兩個男人居然都要倒下了。
秀秀偷偷抹了把淚,咬着了牙關,跟大根二根商量,她要出去打工,大根的病,一定要治好,二根的手,暫時有所好轉,就是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下殘疾,萬一有毛病,也要治,不能真就這麽廢了,然後還有債要還,翻屋就不想了,買回來的建材可以賣掉,拿來還債。
她說要出去打工,二根身子顫了一下,叫:“媳婦,不要。”
秀秀知道他擔心,拉着他手,說:“我沒事的,我是女的,直接進廠了,不會有什麽事的,而且我那邊朋友姐妹蠻多,有關照。”
她這麽說,二根雖然還是一臉不情願,但是不說話了,大根看着秀秀,一臉的痛苦愧疚:“媳婦,苦着你了。”
“打個工有什麽苦的。”秀秀也拉着他的手,搖頭:“會好的,大根哥,你們好起來了,我以後亨不盡的福呢,以後你們對我好就行了。”
說是去打工,一時動不了身,家裏的建材要賣掉,然後田裏的稻谷也黃了,秀秀沒做過農活,二根的手有問題,大根也做不得重活,谷都擔不得,要請人,秀秀必須把家裏這一攤子理清了,才能動身。
大根二根身上有傷病,心裏又愧疚,看着秀秀,就象兩個無助的孩子,秀秀告訴自己要堅強,一定要堅強。
秀秀風風火火的跑着,把事情一件件理清楚,大根帶人,二根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心志也沒恢複過來,整天就是坐在那裏發呆,秀秀回來了,他就看着秀秀,秀秀知道他這時心理脆弱,再忙,總也要安慰他一下,秀秀到了面前,他眼睛才會有點兒神彩。
秀秀不知道,如果她出去打工了,二根會怎麽樣,但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山裏人熱情厚道,但別人家也要錢用,不能老借着不還,真要到年三十了,人家來家裏讨債,秀秀受不了,只怕大根兩兄弟也受不了,大根本來就覺得是他拖累了這個家,如果再給債主一逼,他心裏更不好過,病情只怕會加重。
只能出去,秀秀咬牙忙着,也差不多忙完了,這天她從坳灣裏回來,她走得急,賽虎跟在後面,心裏有事,也沒怎麽看路,突然覺得腳下踩着個軟軟的東西,秀秀吓一跳,忙往邊上一閃,草從裏倏地鑽出一個蛇頭來。
這是一條烏梢蛇,極大,至少有兩三米長,秀秀剛才就踩在了它身上。
“呀。”秀秀驚叫一聲,踉跄後退,那蛇吐着芯子,好象還要來追秀秀的樣子,幸虧賽虎這時跟上來了,沖到秀秀前面,對着那蛇汪汪怒叫,那蛇見了賽虎,也有幾分怕,把身子盤成一圈,舌頭吞吐,賽虎也不敢沖上去,只是叫個不停。
對峙一會兒,那蛇往旁邊草從裏一溜,溜走了。
秀秀吓軟了,坐在旁邊山石上,半天不能動一下,賽虎見她不走,就在她身前蹲下來,秀秀摸了摸賽虎的腦袋:“賽虎,今天可真是虧了你了,想不到蛇也怕了你。”
賽虎好象聽得懂她的話,伸出舌頭舔她的手,它的舌頭淡紅色,又讓秀秀想起了剛才那蛇吐着芯子的樣子,心下還有些驚怕,但突然間,秀秀腦子裏一閃,她想到了一件事。
在廣東的時候,她發現很多酒樓都賣蛇,而且生意都非常好,秀秀聽一個在酒樓中打過工的工友說過,蛇肉好吃,另外這裏面還有一個秘密,廣東人認為,男人吃蛇,可以增強性能力,因為據說蛇交合的時間特別長,有的蛇,一交合就是一天,俗話說吃什麽補什麽,男人誰不希望自己挺的時間長啊,這也是愛吃蛇的一個心理因素。
“老龍溝蛇多,捉蛇來賣。”秀秀在心裏反複想着,雖然想到蛇尤其想到要捉蛇,她就全身發麻,軟得手指頭都沒有一點力量,但想到家裏的兩個男人,他們無助的眼神,秀秀心裏又硬朗起來,她一咬牙,又往坳灣裏走,到村子邊上,她想了想,沒有進村,而是直接出山,剛好有個拖拉機,搭了拖拉機到鄉上,還覺得不夠,又搭個班車進了縣城,然後到郵局打公用電話。
山裏蛇多,山裏人只覺得是個厭物,還沒人想到廣東人愛吃蛇,可以捉了蛇賣到廣東去,秀秀打電話,如果給別人聽了去,別人也會捉蛇,一個兩個還好,若是傳開了,大家都去捉都去賣,秀秀就賺不到錢了,所以秀秀要避開。
那次跑回家,蠢了一次,秀秀聰明了,任何事,都先要在腦子裏過兩遍。
秀秀的包随身帶着的,她翻出電話本,紅星耐磨件廠有個廠子弟,叫黃志的,在一家酒樓當大堂經理,廠子弟在外面,都比較團結,黃志人也大方,廠子弟只要去找他,睡啊吃啊,三五幾天的,都不成問題,秀秀沒有特意去找他,只是有一回在街上碰到了,他非常熱情,一定要請秀秀吃飯,後來還給了秀秀名片,說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也就是吃飯那次,秀秀知道他們酒樓賣蛇,所以秀秀想打電話問一下,看他那間酒樓要不要蛇。
電話打過去,接通了,秀秀報了自己的名字,黃志仍如先前一般的熱情,問秀秀在哪裏,去他酒樓吃飯,他請客,秀秀道了謝,問起蛇的事情,說:“黃哥,你們酒樓要不要蛇啊?”
“蛇?”黃志在那邊愣了一下,說:“要啊,喂,鄧秀秀,你怎麽問這個啊,不會是在做蛇生意吧。”
“我沒做蛇生意。”秀秀道:“不過我男人會捉蛇,我們這裏蛇也多,上次聽你說你們酒樓賣蛇,所以問一下。”
“原來你結婚了啊,恭喜恭喜。”黃志好象不知道秀秀的事,一連串道喜,秀秀到是臉紅了一下,說了幾句客氣話,黃志說:“我們這酒樓收蛇,有多少收多少,至于價格,我在這裏,不會讓你吃虧。”
“那大致是什麽價格。”秀秀知道這條道走得通了,忍着喜悅,問。
黃志說了價格,蛇分無毒和有毒兩種,無毒的蛇便宜些,三五十塊錢一斤,要看大小,要是有得斤半以上,那也能有百把塊一斤。毒蛇就貴了,最便宜也要百多塊錢一斤,當然要看大小,要是上得斤半,那就不是論斤,而是論條了。
黃志又問:“你男人的蛇,是有毒的還是沒毒的,大不大?”
秀秀聽出來了,這家夥是在開玩笑,廠子弟在一起,往往開一些葷玩笑,其實哪裏人都一樣,山裏人純樸,可到一起,也常開這種玩笑,甚至更下流。
秀秀呸了一聲,說:“不跟你說了,到時我再聯系你。”
“好咧。”黃志在那邊打着哈哈笑。
秀秀趕回鄉裏,天差不多黑了,先前她把賽虎寄在那個飯店裏的,她要賽虎聽話,不話亂跑,等着她回來,賽虎真就在等着,要沒賽虎,這黑天半夜一個人走二十多裏山路回去,秀秀能吓死,有賽虎就不怕了,秀秀買了個手電,又吃了碗面,謝了飯店老板,急急往回趕,她雖然走得急,可也花了近三個小時才到家。
還沒過山腳,老遠就聽到虎子在哭,然後好象二根也在哭,秀秀一驚,急跑起來,她一過山角,哭聲頓時一停,然後大根二根抱着虎子就迎了上來,不但虎子哭得一臉花,就是大根二根眼睛也哭紅了。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秀秀驚問,不過随即她就明白了,虎子哭是天黑了沒見到媽媽,大根二根哭,則是她天黑了這麽久沒回來,以為她不要他們了,又跑回家去了。
“你們啊。”秀秀又氣又惱,但看着兄弟倆可憐巴巴又滿臉喜悅的樣子,心裏又一陣陣發軟:“你們以為我跑了是不是,以為我不要你們了是不是?我跑哪裏去?這是我的家,你們是我的男人,這時還有我的兒子,我還能去哪裏?”
她虎着臉,大根二根嘿嘿笑,大根的笑憨,二根的笑卻還帶着點兒可憐,二根對她的依戀更深,尤其是在派出所裏受了這次折磨後,更是如此。
抱了虎子進屋,大根早煮好了飯菜放在桌上,只是都沒吃,秀秀雖然吃了碗面,到又餓了,加上找到了路子心情好,連吃了兩大碗飯,說起來有趣,秀秀以前顧忌身材,每餐不過吃一小碗,有了虎子後,放開肚子吃,以為會吃成個肥婆,結果除了奶子屁股,基本沒怎麽胖,甚至小肚子都沒多少,秀秀不知道原因,也許是山裏的水好菜好空氣好,也許是經常爬山路,身材保持了,飯量卻也保持了下來,平時一般也要吃一大碗,餓了能吃兩大碗。
飯桌子上,秀秀說了捉蛇賣蛇的事,也說了到縣城給黃志打電話的事,只要有蛇,賣不成問題。
大根二根的眼珠子都亮了,二根叫道:“捉蛇我理手啊,老龍溝裏蛇萬千,一晚上捉百把條都有,金環蛇銀環蛇眼鏡王蛇,都是毒蛇,都大,別說一斤兩斤,五六斤的都有。”
大根也連連點頭:“毒蛇一百塊一斤,莫說一百,就是五十,這也是條好路子啊。”
二根性子急:“那還等什麽,我現在就去捉。”
“你不許去。”秀秀忙攔住他:“你手沒好,不靈活,萬一給蛇咬一口,可怎麽好?”
“沒事。”二根全不在乎:“我塗上伏蛇草,再帶上蛇藥,蛇不敢咬我,就算咬了也沒事,我以前咬過好幾口呢。”
“不行。”秀秀臉一沉:“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聽我的話。”
她一指,二根便垂頭喪氣了,大根道:“我去捉。”
“嗯。”秀秀點頭:“我陪你去,穿上膠鞋。”
“那不要。”大根搖頭,他知道秀秀怕蛇,道:“我帶賽虎去就行了,塗上伏蛇草再帶上蛇藥,不會有事的,山裏做事,蛇見慣了的。”
大根做事素來細致,秀秀到是放心,雖然身上有病,但這個病只要不是做重體力活,就只是走走山路捉聽蛇,那還是沒事的。
吃了飯,大根穿上長幫膠鞋,系上礦燈,帶了伏蛇草和蛇藥,所謂的蛇藥,就是些草藥,什麽半邊蓮啊什麽的,路邊到處都有,山裏人跟蛇打慣了交道,也知道,平時扯了放在窗臺上幹着,萬一給蛇咬了,可以備急。
秀秀幫着大根檢查,都準備好了,大根拿了一根帶叉的長棍子和一個大蛇皮袋子,帶了賽虎,去了老龍溝,老龍溝呈東西走向,從老龍溝到老鼈潭,三十多裏,秀秀家恰在老龍溝的中段,翻過兩座山就到了,不過秀秀沒去過,她怕蛇。
秀秀抱了虎子,跟二根在地坪上等,二根很興奮,眼珠子發着光,跟秀秀讨論捉蛇賣蛇的事,在這一刻,他好象忘了派出所裏面的惡夢,以前的那個活潑好動的二根又回來了。
他心氣能恢複,秀秀也很高興,不過她到沒有二根那麽興奮,現在碰到事情,秀秀的腦子總是特別的冷靜,她想到件事,捉到了蛇,怎麽才能帶到廣東去,這邊林業站設得有卡,雖然平日只查那些拖樹的,但如果秀秀提着幾十條蛇,只怕也會沒收,然後班車上面也不好帶,司機不會允許,到廣東那邊也肯定會查,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黃志打工的酒樓裏,還真是個麻煩。
秀秀左想右想,一時想不到主意,這時懷中熟睡的虎子動了一下,秀秀突然有了個主意——裝孕婦。
把蛇用簍子裝了,綁在肚子上,然後穿上大裙子,裝成個孕婦,大着肚子,別人不可能懷疑,也絕不可能有人要來檢查她的肚子,除非引起懷疑,不過她懷過虎子的,裝孕婦不可能裝不象。
“這到是個辦法。”秀秀心裏想着,然而想到那些軟軟的花花綠綠的蠕動着的蛇,居然要抱在自己肚子前面,她全身都麻了,但看着二根興奮的眼神,感受着懷中虎子小小的嫩嫩的身體,秀秀好象突然又沒那麽怕了。
“一條蛇算什麽。”秀秀咬着牙:“別人吃都要吃,我抱一下怕什麽?”
虎子早睡了,但秀秀和二根都不想去睡,其實大根捉蛇毫無懸念,老龍溝的蛇,實在是太多了,帶上了伏蛇草,又是經常在山裏走的,不太可能有多少危險,如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興奮。
半夜一點多鐘的時候,大根回來了,手中蛇皮袋子鼓鼓囊囊的,看來收獲不錯,而來去算下來,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
“只逮了一條大些的,其它的都不大。”大根說着,打開袋子,秀秀探頭看了一眼,沒有自己預想中的惡心發麻,卻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一個巨大的眼鏡王蛇的蛇頭,頸部扇頁張開,差不多有賽虎的腦袋大小,吐出的蛇芯子,足足有半尺長。
“這蛇,這麽大。”雖然那條眼鏡王蛇反應有些遲鈍,明顯是大根一捉到就在頭上塗了伏蛇草,但秀秀仍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兩步。
大根嘿嘿笑:“就它大點兒。”說着拿叉子一撥,手伸進去就掐住了蛇脖子,提了出來,那個蛇身子,在秀秀的感覺裏,幾乎無窮無盡,蛇頭出來半天了,蛇尾巴還影子不見,最終全部身出來,秀秀估計了一下,至少有四米長,甚至還不止。
“呀。”秀秀捂着嘴巴,只覺全身涼嗖嗖的,先前咬牙想着,抱一簍子蛇也沒關系,這會兒幾乎不想去想了,這麽大一條的蛇抱到身上,天爺。
“這怕有四五斤。”二根到是見怪不怪的樣子。
“嗯,四斤至少有。”大根點頭:“我本來想再捉幾條大的,一時找不到,就回來了。”
袋子放倒了,袋裏其它的蛇也慢慢爬出來,金環蛇銀環蛇都有,都是毒蛇,最短的也有将近兩米,至少都有斤半以上,這些在大根眼裏,都只是小蛇,看着這麽多蛇爬動着,秀秀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快,抓進去。”秀秀叫,這時虎子到是醒了,看見了地下的蛇,這臭小子到時不怕,呀呀叫着,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就要去抓。
“你個臭崽,你敢去抓,我再不要你。”秀秀打他手,虎子哇一聲哭了,秀秀忙又哄,哄好了這小子還要去抓。
這時二根提了袋子抓蛇,秀秀驚叫:“你不要抓,你的手。”
“沒什麽了不起的,就一條蛇嘛。”二根漫不在乎:“而且是塗了伏蛇草的,木得要死,有什麽怕的。”說着一下一條,一下一條,都抓了進去,确實,塗了伏蛇草的蛇,就好象喝醉了的人一樣,特別的麻木,一點都不靈活,秀秀看着,心裏好象都沒那麽怕了。
大根看着秀秀,道:“是明天送過去還是怎麽搞?”
秀秀想了想,道:“就明天吧,明天我去廣東。”
“我去吧。”大根說。
“你又不認得人,廣東也不熟。”秀秀白他一眼:“我去。”雖然她怕,但大根去廣東,她真的不放心。
“那也行。”她這麽說了,大根也只有點頭:“那今天晚上都灌一點伏蛇草水。”
“灌伏蛇草水做什麽?”秀秀有些奇怪:“不是塗了伏蛇草嗎?”
“光塗不行。”大根搖頭:“直接灌肚子裏,作用才大,那真的跟條死蛇差不多,給虎子玩都沒事。”
“媳婦,你先去睡,要不明天沒精神,這個我跟二根來就行。”大根說着準備了伏蛇草水,二根捉着,把伏蛇草水從蛇嘴裏灌進去,蛇身子立時就軟了,不象是睡過去了,到象是死過去了,随便二根怎麽撥弄,一動不動。
秀秀不想看這個,說:“那我先去睡了。”看一眼大根二根:“你兩個髒死了,今晚上睡那邊,我跟虎子睡。”
第二天一大早,秀秀就起來了,她一起來,大根二根也都起來了,秀秀找了個扁竹簍子,讓大根把蛇都塞進去,小些的蛇有二十條,加上那條特大的,一共二十一條,加竹簍子,差不多有四十多斤,不過蛇這種軟體動物有一個好處,能緊緊的擠在一起,不占空間,尤其是在灌了伏蛇草後,更是擠得死死的,随便怎麽塞都行,所以竹簍子也不太大,然後秀秀在竹簍子外面套上一個大些的塑料袋子,這是怕蛇滴唾液,簍口則用蛇皮袋子套上,戳幾個小孔透氣,綁好後,再用條布帶系到肚子上,外面罩上裙子,就是個大肚子,沒人會想到裏面不是孩子,而是一簍子蛇,走路的時候不太方便,不過秀秀可以單手或雙手摟着簍底,就如抱着肚子裏的孩子一般,邁鴨子步,也沒事。
“怎麽樣,象不象?”秀秀原以為自己會暈過去,但其實沒有,看着兩兄弟興奮的眼神,她強忍着惡心,綁好了,走了幾步,問大根兩個。
二根連連點頭:“象,象。”
大根道:“媳婦,只是讓你受罪了。”
“說的什麽話。”秀秀心裏暖暖的,卻白他一眼:“那就走,先送我到鄉裏,找個地方再系上。”
全家出動,送秀秀到鄉政府,路邊找個廁所,秀秀把竹簍子系在了身上,然後上了車。
兩兄弟都一臉擔心的神情,到是虎子不當回事,這臭小子弄了個棒棒糖在嘴裏,舔啊舔的,秀秀上了車,讓他說再見他就說再見,全不當回事,恨得秀秀牙癢癢的,不過車一開,虎子一看一對,哇一聲就哭了:“媽媽,要。”
“個臭屁,媽媽才不要你。”秀秀嘴上叫,心裏到也有些酸,也有些擔心,雖然上車前又打了個電話給黃志,但還是有些忐忑。
先到縣汽車站,然後坐去廣東的長途車,果然沒人懷疑秀秀,懷過孕的人裝孕婦,裝得真是太象了,雖然竹簍子有些大,可別人也只以為她肚子大啊,難道有哪個敢指着個大肚子說:“你肚子太大了,有鬼,掀開看看。”抽不死你。
秀秀竭力不去想竹簍裏的蛇,而是告訴自己:“我抱的就是虎子,個臭屁。”有時還是抑制不住,似乎有一種感覺,能感覺到蛇在裏面蠕動,她忙把心神岔開,去想大根,想二根,想二根頭一次強奸她的情形,以前想到給二根強奸,能激起無限的怒火,但現在不行了,現在想到二根強奸,沒有多少感覺,恨不起來了,卻想到了開車前二根眼巴巴看着她的情形,那不僅僅是擔心,還有一種依戀,就如孩子依戀母親,是的,就是這種感覺,派出所裏出來後,二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秀秀,這個曾被他強奸的女人,這會兒卻成了他的依靠!
秀秀又心痛,又惱怒,又無奈,這種感覺充溢心中,竟然就不再去想懷中抱着的蛇了,有時候想起,她便會狠狠的咬着牙,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賺到錢,一定要發財,如果她怕,如果她賺不到錢,這個家就完了,她的兩個男人也完了,不,還有半個,還有那個小臭屁,秀秀在他身上寄了無窮的希望,絕不能讓他過苦日子。
“我的兒子,可以三妻四妾,而不是要靠從人販子手裏買女人來做媳婦。”秀秀幾乎是在心裏吶喊。
這麽喊着的時候,她充滿了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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