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空氣中氤氲着熱牛奶的香氣,楊青倒了兩杯,将其中一杯遞給少年,“白杉,上一周回去後感覺還好嗎?”

白杉點點頭。

“我聽祁訣說,你一整周都沒有出現幻聽現象?”

白杉想了一下,開口道:“可能是因為待在熟悉的環境中。”

“睡眠怎麽樣,有做夢嗎?”夢是人潛意識的映射,也是楊青了解來訪者心理狀态的重要信息。

“睡得很好。做了一些夢。”

“夢見什麽了呢?”

白杉不願意回答,便沒有說話。

楊青也不惱,她是專業的咨詢師,能熟練應對來訪者緘默不語的狀況,“看來這是你的秘密。”

“我聽說你之前經歷過綁架,可以敘述一下那時的場景嗎?”許多經歷過創傷事件的人不願回憶當時的場景,但不回憶并不等于不受傷,傷口捂着不見光只會惡化不會好轉。這種情況下,引導來訪者将自己的經歷敘述出來才有助于他們走出過去的陰影。

“可以。”白杉的臉上沒有什麽為難的表情,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聲音很平靜,“綁匪劫持了我的父親,我帶了錢去救他卻反而被他們扣留了。他們以我為人質勒索祁先生,然後祁先生出現救了我。但是救了我之後,祁先生很傷心也很生氣,我們吵了一架,冷戰了十來天。”

“你身上的傷是那時留下的嗎?”楊青注意到少年腿上還打了石膏。

“腿上的傷是我自己摔的。不過綁匪确實打了我。”

“你當時一定很害怕吧?”楊青滿含關懷地望着少年,“那些綁匪,具體是怎麽對待你的呢?我的意思是他們的哪些行為讓你覺得痛苦?”

“我被綁在鐵凳子上,關在一間黑屋子裏。一開始,并不難熬,只是身上有點痛。但是時間越久,我身上的肌肉就越酸痛。我很渴很餓,頭也很暈,不知道自己被綁了多久的時間。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能聽見時鐘的響聲。”白杉沉默下來,他的耳邊似乎又出現了滴答聲。他握緊玻璃杯,熱牛奶的溫度讓他稍稍冷靜下來,“我不想說了。”他有些抱歉地看向楊青。

“沒關系,這些對你來說都是很艱難的經歷,你能說這麽多已經很好了。”楊青觀察着少年臉上的神情,“我們做個呼吸放松訓練吧。”

楊青帶着白杉做了5分鐘的呼吸放松訓練,“如果之後感覺緊張焦慮,你也可以自己試着這樣呼吸,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是的。”白杉感到心中平靜許多。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确定了之後的咨詢方案,快要結束時,楊青問他:“我們今天的咨詢過程中,你出現幻聽症狀了嗎?”

“在敘述綁架過程的時候。”

“很抱歉引起了你不好的回憶,但如果要徹底從創傷事件中走出來的話,直面創傷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下周我們再把剩下的部分敘述完好嗎?”

“好的。”白杉起身,快要走到門口時忽然轉頭道:“楊醫生。”

“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該不該問你,但是,我有一個朋友。”白杉走回來,重新坐在沙發上,“他前段時間夢見自己和同性親吻,這是否意味着他是同性戀?”同性戀,這是白杉自己在網上查到的結果。

“你的朋友應該和你年紀差不多大吧?”

“是的。”白杉點頭。

“青春期是一個性心理相對混亂的時期,在這個過程中,一些孩子因為害羞或是其他種種原因缺乏與異性|交流交往的經歷,選擇了與同性|交流交往,與同性的關系也更為親密。在心理學中,這種現象被稱為同性依戀現象。”

“同性依戀?”

“是的,同性依戀是指人在青春期成長過程中,由于對自身生理與心理的發展不适應不理解,以及對于異性認知了解不完整全面,乃至出現了一定的認知偏差,從而對身邊的同性産生依戀的一種現象。同性依戀并不等于同性戀,随着年齡的增長,絕大多數孩子會發展到兩性|愛慕期。我認為你的朋友不用太過擔心這個問題,多多和異性|交往,随着年齡增長,會自然而然地對異性産生興趣。”

“多多和異性|交往?”白杉想到了高達,他記得祁先生說過高達有很多和異性|交往的經歷。

“不過就算是同性戀,也不必擔心。同性戀不是罪惡,不是堕落,也從來不是一種病态。”楊青補充道。

“我那個朋友夢見的是一個和他現實中認識的同性很像的人,也可能就是他現實中認識的人。那個人比他年長一些,像是……”白杉想了想,繼續道:“像是那種很照顧他的哥哥一樣的存在,難道他喜歡他哥哥嗎?”

“雖然不認識你那位朋友,但從你的敘述來看,我認為只是敬佩和依賴,并不是喜歡。過分依賴他人有礙于個人成長,如果實在困擾,不妨适當保持距離。”

“我明白了。我會轉告給我朋友的。”

“今天的對話,會告訴祁先生嗎?”白杉問。

“當然不會。”楊青笑了笑,“除了你同意我轉告他的內容,其他都是絕對保密的,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好。”白杉徹底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少年無精打采地靠着窗。祁訣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麽了?和楊醫生談話很累嗎?”

“不累。”白杉轉頭看着男人,“祁先生,我覺得我可以繼續上課了,我現在幾乎不幻聽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祁訣道,“看你這兩天在家都沒什麽精神,找點事做會不會好一點?”

祁訣話音未落,白杉已經點頭如搗蒜。“你還真是愛學習啊。”他擡手揉亂了少年的頭發。白杉身體僵硬了一瞬,又裝作若無其事把頭發理順。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白杉有些別扭地道。

“嗯?”祁訣轉頭看了他一眼,“一周前,也是結束心理咨詢的時候,你讓我多摸摸你。這才間隔一周。”祁訣的心情很微妙,他确實聽說過一些青春叛逆期之類的東西,但沒道理來的路上他家孩子還是小棉襖,做了個心理咨詢,小棉襖就長刺了啊。

白杉有些理虧,而且換位思考,如果祁先生不讓自己碰他,自己肯定會傷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白杉不知道怎麽解釋,他只是想和祁訣保持距離。他希望自己能快些長大,成為一個很優秀的人,這樣才能回報祁先生。在這長大的過程中,他最好能一步都不踏錯。

“你不喜歡,我就不摸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祁訣只能尊重他的想法。

“我沒有不喜歡…”白杉嗫嚅着道。明明他們和好後關系更加親密了,但現在好像因為他的一句話又退回從前。

“打開抽屜看看吧,裏面有送你的東西。”祁訣忽然道。

白杉拉開副駕上的抽屜,看見其中一個木盒子,裏面躺着一串佛珠。

“小葉紫檀佛珠,在寺廟開過光,算是你之前那個平安鎖的替代物。”

“謝謝。”白杉将佛珠帶在手腕上,大小剛剛好。

“你睡覺的時候,我量了你的腕圍,戴着還合适嗎?”

“合适。”

“等你長大一些,可以把手串拆了再添幾顆佛珠進去。不過到那時候你也不一定想戴這個手串了。”

“我想戴的,長大了也想戴。”白杉急忙道。

“是嗎?剛剛某人才說長大了不想讓我摸頭了。”祁訣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我想被摸,您摸摸我。”白杉後悔了,什麽保持距離先靠邊站吧。祁先生這麽厲害,對他這麽好,他多敬佩依賴他一點好像也沒什麽吧。

“我不摸。”祁訣故意逗他,裝模做樣嘆了口氣道:“萬一摸了你生氣可怎麽辦?”

“我不生氣。您摸摸,您摸摸。”白杉急得拿頭去頂祁訣的小臂。

“好,我摸。”祁訣擡手順了順他的頭發,“逗你呢,你看不出來?”

白杉乖乖坐回原位,感覺心情舒暢了不少。

“馬上就是你生日了,今年生日你想怎麽過?”祁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和您待在一起就行了。”

“那天我當然會陪你。”祁訣笑了笑,“我昨晚和王叔說這個事,王叔的意思是大辦一場,把各家的孩子都請來,你和他們認識一下。”

“您安排就好,我都沒問題。不過,您的生日是哪天?”已經快過去一年了,白杉從沒見過祁訣過生日。

“我的生日?”祁訣臉上的笑淡了淡,他的生日和白杉是同一天,或許正是這樣的巧合才讓他重生在這具身體上,“我的生日和你是同一天,不過從來沒慶祝過,因為那天也是我母親的忌日。”

“那我的生日也別慶祝了吧。”白杉總是格外得懂事。

“要慶祝。到時候我也能借着你的生日蛋糕許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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