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哭的超大聲

哭的超大聲

但沈聽筠并不是輕易言敗的人,即使一直在鋸木頭,也嘗試着給自己找點樂子。

許沁也在學小提琴,不過她拉得很棒,已經在小有成果就的揉弦階段了。

她也想聽音色漂亮的小提琴曲,幾日踩點,摸準了許沁練琴的時間,便偷摸跑到肖家的牆外去聽。

許沁拉得小提琴真的很好聽,跟絲綢一樣柔軟絲滑,沈聽筠很是羨慕。

平心而論,她的音樂天賦也算可以,小的時候歌劇需要小號手,她小紅帽臨時頂上,不出半個月就能把一小段前奏吹得響亮。

另一個世界學古筝,也是琴房裏的佼佼者。

怎麽到了小提琴這,就給她難到懷疑自己了呢?

因着她總是偷跑出去聽許沁拉琴,這事慢慢被孟宴臣發現了。

一次,她又站在人家高牆外頭聽音樂,背後被人輕拍一下,扭頭,發現是自家哥哥。

四個月來,他陪她一起容忍了鋸木頭的小提琴聲,垂眸一看,竟然發現她眼底藏了些許落寞神色。

“怎麽了?”他摸摸小姑娘的腦袋。

沈聽筠抿着唇瓣,搖了搖頭,擡手指向院子裏:“哥哥,她是不是練習了好多年?”

孟宴臣如實相告:“我不知道,但應該有幾年了。”

沈聽筠覺得小姨是在逗她,那個賭約她根本不可能贏,她擡眸,睇了眼可憐的孟宴臣。

心裏曾無數次幻想着他出去呼朋喚友,和同齡人一起度過美好童年的樣子,但現下看來,她大概率是打不過許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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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察出她的失落,孟宴臣安慰道:“樂器這事,需要持之以恒,哪有人學了幾個月就能精通的?”

道理她都懂,可任誰拉了四個月還是鋸木頭的聲音,都會難過吧。

見她不說話,孟宴臣嘆了口氣,牽着小姑娘的手,把人領回自家琴房。

夕陽透過玻璃,給三角鋼琴的黑白鍵渡上一層暖洋洋的金光。

孟宴臣從包裹裏拆出他的大提琴,穩穩靠在一旁,“小筠最近不是喜歡看《1988》麽,哥哥給你拉一首曲子。”

沈聽筠看着他雙腿打開,立好大提琴,拿出了琴弓,那麽輕巧一劃,低沉醇厚的琴聲就自弦間暈散開來,悠揚深沉,好似向外延展開的織錦,承載着流轉的金芒。

或許是今日陽光正好,也稱得那音色溫暖柔和,很像孟宴臣平日說話的氣質。

《你不要擔心》,是《請回答 1988》裏的經典曲目,孟宴臣陪她一起追的劇,劇目中原本父親的深沉男聲,正契合了大提琴的音色,一時間竟完美複刻出來。

沈聽筠被驚豔地說不出話來,靜靜聽他拉完這一首曲子。

末了,瘋狂鼓掌,“哥哥,你太厲害了吧!”

滑稽的是,她兩只手掌快速鼓動,虛化成了殘影。

“我要學大提琴。”團子瞬間改變了自己的興趣。

孟宴臣收好大提琴,溫和一笑:“當然可以,你只管去學你喜歡的東西,和媽媽說一聲,她也會答應的。”

團子忽然沉默了,良久,只是凝眸瞧着他收琴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她又反悔了:“我不學大提琴了,我就學小提琴。”

“我就學小提琴。”她又小聲喃了一句,聲音雖小,但語氣卻堅定十足。

孟宴臣收好了琴,同她溫言勸慰:“那小筠練好了基本功,跟哥哥合奏這首曲子好不好?”

“好啊,那你等着我。”

……

學琴的第六個月,悲傷的《小星星》成型。

第七個月,無限悲怆的《風居住的地方》,孟懷瑾的評價是:好難過的樣子。

第八個月,《菊次郎的夏天》如同初次上路的小卡車,颠簸地駛進孟家的房子,或許是曲調本身明快,這首曲子得到了孟宴臣的表揚,團子又小沖了一波《千與千尋》片尾曲。

這時候,她的小爪子終于學會了揉弦,已經能跟着孟宴臣的鋼琴合奏些簡單的兒歌了。

直到如今,快滿兩年的學習,沈聽筠終于能跟着孟宴臣,合上那曲《你不要擔心》。

大提琴深沉,小提琴明亮,似兩股粗細的絲線,時而遙相呼應,時而纏綿一處,扭轉出極為絢爛的彩繩。

·

比賽時,沈聽筠自己去的。

司機載她到了比賽場地,她自己背着小提琴,往賽場走去。

從前家裏忙,大人們為生計奔走,并沒有時間來看她比賽或是陪着她考級,因而很多事情,她都是一個人完成。

這次的比賽,她照例一個人。

進場前,好巧不巧遇上肖亦骁跟許沁。

沈聽筠今日心情不錯,便揚唇沖兩人笑了笑,有意無意地将視線滑到了許沁這來。

那賭約只有她和小姨知道,其他人尚且蒙在鼓裏。

肖亦骁訝然笑道:“小筠,沒想到你也學小提琴吶,沒聽沁沁的老師提起過你呀?”

他們家境差不多,肖亦骁盲猜孟家挑的應該也是燕城數一數二的老師。

沒想到沈聽筠說:“我在少年宮學的呀。”

“少年宮?”肖亦骁下巴都快掉了,許沁也跟着詫異地揚起了眉梢。

“少年宮也挺好的,人多,熱鬧嘛。”許沁扯了扯肖亦骁的衣袖,示意他表情別太誇張。

“那你哥呢?”肖亦骁緊接着問,他背上還背着許沁的小提琴,專門來看妹妹比賽的。

沈聽筠嘴角一抽,聲音裏透着股心虛:“我偷偷來參賽的,就不邀請他來看我丢人了,哈哈哈。”

小姑娘自尊心挺強,平時很要面子的。

許沁聞言,漸漸松弛了下來。

她生性單純,沒想到沈聽筠會在這扮豬吃虎。

舞臺上,女孩一襲黑色禮服,輕輕倚靠着她的小提琴,擡起的皓腕似凝玉一般,看似柔弱,但力量感極強。

但許沁擁有前世的記憶,是個練了七八年的選手,仍舊聽出連串音符後,那些有待提高的空間。

平心而論,許沁真的驚訝于她神速的進步,她記得聽她鋸木頭還是不久之前的事……

比賽結果自然不出所料,許沁的名次高于沈聽筠。

沈聽筠拯救孟宴臣的計劃泡湯了。

·

沈聽筠抱着自己的小提琴,窩在座位上,沮喪得等着場地的觀衆們都走光。

到這時,她還苦中作樂的想着,幸虧她自己來的,要是讓旁人知道,那豈不是要丢臉?

明明她已經堅持了兩年,日日練習,氣餒過又支棱起來繼續練習,可是、可是仍舊沒有打贏許沁。

沈聽筠覺得好委屈,原來他們女主都是不可超越的物種嗎?

小姑娘長長地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地支着下巴發呆。

輸贏她經歷過許多次,自覺這一次失敗沒什麽,可迄今為止,小提琴确實是她挑戰過的,最難的樂器。

肩膀突然被人輕拍了兩下,她一扭頭,便撞入一雙清淺的棕色眸子。

沈聽筠:“……”

孟宴臣扯起嘴角,笑意和煦,“人都走光了,你怎麽還不撤?”

真讨厭啊家人們,她本來沒什麽事的,自己一個人待會兒就好了,誰讓孟宴臣出場的?

小姑娘的眸色瞬間染上失落與委屈,霧蒙蒙得閃着淚光,但她又覺得哭鼻子與她高大的形象不符,只是咬着唇瓣,垂下了眼簾。

孟宴臣也不着急走,溫柔地拂過她的頭發,“不是拿了三等獎麽?這已經很不錯了。”

沈聽筠吸了吸鼻子,哭唧唧道:“可素、可素……”

可素,她是奔着那個女孩來的,現在慘兮兮的輸了。

好離譜啊,許沁簡直是天賦異禀,而她呢,她只是一只鼠鼠。

“還有其他比賽呢。”

“其他比賽也有許沁參加嗎?”

他一怔,問道:“小筠,你苦練兩年,就是為了過來打敗許沁的嗎?”

孟宴臣清楚,沈聽筠一開始并不喜歡小提琴,打一開始接觸,就時常面露嫌棄。

沈聽筠恍惚點頭,“好像是的。”

他一時無言以對,“為什麽?”

小姑娘心神一晃,掰着手指暗自估算着,按照許沁這個天賦,她想直道超車估計是沒戲了,還不如直接跟孟宴臣坦白。

“你還記得我送你的那個胡蘿蔔嗎?”

“嗯。”

“那你記得,你對胡蘿蔔許了什麽願望?”

對上那雙清澈的茶色眼瞳,孟宴臣微微錯愕,經年的記憶有點模糊,他記不清自己許了什麽願望。

茶色的眼,軟軟地盯着他,良久等不到他的回應,在确定他不是不想理她,而是真的把這事忘了之後,小姑娘終于淚崩了。

沈聽筠:“QwQ”

孟宴臣這個——八嘎!

輸了比賽還憋着沒掉小珍珠的團團,終于忍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沈聽筠來孟家已經四個年頭,從來沒哭得這麽大聲,總是對誰都笑得甜蜜,元氣滿滿的小狗一只。

孟宴臣被她的哭聲鎮住了,一時無措,擡起的手懸在半空頓了下,才手忙腳亂地去給她擦眼淚。

“诶,別哭呀妹妹。”他拿着手帕,動作輕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淚,打濕的睫毛根根分明,豆大的淚珠子吧嗒吧嗒沖出眼眶,她哭得小鼻子通紅,原本就淺的瞳色,這時候更是水亮無比。

“別哭,別哭……”孟宴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低聲同她喃着安慰的話語,可是小姑娘已經擰着秀眉,徹底屏蔽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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