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空降小叔

空降小叔

沈聽筠醒來時,聽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噼啪作響的火苗聲。

她睜開眼,望見岩石穹頂,小手抓了抓,抓到了地上的沙土。

思緒混亂,她安靜地躺在地上不敢亂動,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昏迷前的經過。

院子裏跑進來一只受傷的修狗,流了好多血,很可憐的樣子,她便跑出去想幫幫它。

出門時遇上個警察叔叔,說是在做上門調查。

她求警察叔叔幫忙看下小狗,兩人蹲下來一起給修狗止血……

記憶就卡在這裏。

按理來說沒什麽毛病,為什麽她一醒來就在這裏了呢?

“Time to wake up, Flora.”一道陌生的青年男聲,清爽凜冽,讓人想起十二月落雪的冬青。

沈聽筠從地上支起身子,凝眸看向火堆對面的男人。

她以為是個老外,沒想到是個中國面孔,他的長相與這好聽的聲線是匹配的。

眉眼濃烈,輪廓立體,剛毅間也不失亞洲線條的柔和感。

尤其是那雙眼睛,狹長的桃花眼,眼尾自帶下至感,給人一種乖巧的錯覺,可茶色的瞳又渡着層冷色,乖巧在他這,又變成了野性難馴的乖張。

他穿着工裝褲,黑背心,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大春天的,也不嫌冷。

沈聽筠疑惑的抓了抓臉頰,彼時按照沈聽筠的心智,尚且get不到這種痞帥的審美,只覺得這人長得蔫壞,偏生眼睛與她神似,弄得她怪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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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丫頭不說話,男人又用英語跟她說了兩句。

沈聽筠在國際學校念書四年,也聽得出一些英語口音,像這個人,他就帶着澳洲那邊的口音。

咱就說,怎麽這麽崩潰呢?

中國一個小小的偏遠茶山,遇上個嘚嘚叭叭跟她講英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外。

這事過分蹊跷,沈聽筠本能地質疑,擔心他聽不懂中文,便也切換到英文跟他溝通。

“你是誰?”

當她問出這一句時,男人明顯一愣,停下撥弄火堆的動作,起身走到她跟前。

這人很高,杵在她跟前跟座山似的,陰影籠罩過來,壓迫感滿滿。

沈聽筠瑟縮:“QAQ”

不會是她說錯了什麽話吧,好怕怕。

男人蹲下身子,單手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臉,審視了片刻,茶色的眸中浮現出了一種很清晰的情緒,名為無語。

他無語了好一陣,似乎根本不想再理她。

沈聽筠有點疑惑,如果她就這麽溜了,這位正在無語的大哥,會不會勉為其難地吱一聲。

良久,他拿樹枝撥拉出幾個黑炭,單膝曲起,丢下了木棍。

“我是沈嘉行,你叔。”

這回是中文。

六親不認的沈聽筠驚呆了。

外面的雨嘩啦啦得下,她思緒也跟着淩亂。

咱就說,她這會兒是被親叔叔綁架了?

什麽狗血劇情啊?

然而,還有更狗血的事情即将揭開帷幕。

覺察到她千變萬化的小表情,沈嘉行莫名笑了笑,開口道:“首先聲明下,不是老子綁你來的,我最多算是半路截胡。”

聽聽聽聽,啧,多離譜,還不如直接承認他綁架她呢。

或許是她的無奈表現的太明顯,沈嘉行的語調又揚了揚:“是個人都該知道,警察上訪都是兩人打底,哪有單個出動的?一瞧就是人販子。”

“還弄個破狗做誘餌,騙的就是你們這種善良但不聰明的小丫頭。”

沈聽筠驚了。

她不知道警察都是成雙入對地上訪,她看見穿警服的,就全信了。

沈嘉行把那幾個炭塊遞到沈聽筠跟前:“烤土豆。”

沈聽筠不敢吃壞人遞來的東西,又問:“你救了我?有這麽巧?”

他冷嗤一聲:“自然是跟了你很久,老子不救閑人。”

合計她還是個大忙人呢,沈聽筠心裏暗想。

接着,沈嘉行就言簡意赅地講述了一場華僑沈氏的豪門內鬥。

妥妥的繼承者電影。

拿出證據,告訴她爸媽的車禍是大伯為之。

滞留昆市,險些在孤兒院被旁人領養,是大伯母的計劃。

澳洲這麽多年不曾來信,全然不管她的死活,則是因為三叔把自己個的爹氣出腦梗,她爺爺成了植物人,家裏大權旁落,叔伯們自然不想她來分一杯羹。

“那你幹嘛過來找我,不怕我分你家産?”小姑娘天真地提出自己的疑惑,直球女是這樣的。

沈嘉行剝着土豆,別看這土豆外表黑的跟個炭塊似的,撥開燒焦的外皮,裏面的可是金黃燦爛。

他遞到她嘴邊。

沈聽筠曉得這是服從性測試,就跟酒局灌酒一個道理。

她索性擺爛,小手接過土豆,任沈嘉行在上面撒了點鹽。

在他冷冰冰帶些戲谑的注視下,啊嗚就是一大口。

你別說——

沈聽筠扭頭,眼淚汪汪地看向自家小叔,呆滞地開口:“噎到了,給我點水喝。”

沈嘉行:“……”

他現在有點懷疑,這以後自己帶回她回去,是多個籌碼,還是撿個累贅。

烤土豆配上鹽巴,絕絕子,當真是人間美味。

沈聽筠喝了很多水後,忍不住又吃了幾個。

正當她大快朵頤時,逐漸發覺氣氛有些……陰森森的,她鼓着腮幫子,擡眸一看,撞進那雙幽怨的茶色眸子,微微一怔:“?”

沈嘉行:“……你把我的口糧也吃了,胃口挺不錯啊?”

沈聽筠小臉一紅,囧道:“還、還行吧,我還在長身體呢。”

小叔冷笑一聲,安靜地等她吃完,給她丢去一張紙巾。

沈聽筠乖巧地擦嘴呢,就聽見他說:“跟我回澳洲,争家産去。”

“不去。”那邊那麽危險,她幹嘛要去送死?

沈嘉行:“那你把我的土豆吐出來。”

沈聽筠:“……”

這人真有意思嗨!

沈聽筠試着用孩子的思維說服他:“你看我小廢物一個,在家族裏絲毫沒有話語權,你帶我過去,完全是白送人頭。”

沈嘉行道:“你那植物人爺爺快醒了,正是立遺囑的時候,兄弟四家瓜分四十個億,就問你去不去。”

沈聽筠動搖了。

咱就說,小說也不敢這麽寫,但她現在确實在一本小說裏游蕩。

她狠狠心動,但還是不想跳出自己的舒适圈,“不是錢的問題……”

“對,”沈嘉行嘴角揚起一抹譏诮,“你就在孟家窩着,只要你活着,就涉及繼承權的糾紛,你以為你那幾個叔叔能放過你?何況孟家才多少家底,給你擋住這風浪,估計家底也要散盡。”

沈聽筠沉默了。

良久,她表示:“那我怎麽相信你呢?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壞人?”

“哦,不用擔心,我本來就是壞人。”他的語氣足以創死全世界。

沈聽筠:“……”

“何況你沒得選,大小姐,你不覺得車禍父母雙亡,被收養,又被拐賣……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有這等奇妙經歷嗎?實話告訴你,你現在早就是砧板上的五花肉了。”

沈聽筠明白過來,那人販子可是精準定位才找上她的,妥妥地早有預謀。

她死不死倒是無所謂,反正這個世界是小說的世界,并不是她的世界。

但她不能連累孟家呀。

沈嘉行的話不無道理,但她也不能全盤相信,需要回去跟小姨姨夫核實一下,再做考量。

而且這小叔,看起來是實力拼不過兩位哥哥,就要拿她打親情牌了。

“你多大呀,小叔?”沈聽筠問道。

沈嘉行:“十八。”

沈聽筠:“……靠得住嗎?”

“能活到現在,還行吧,這不是撐不下去,才過來找你抱團的嗎?”

沈聽筠嘆息:“除非你把你哥全創死,不然你小小年紀,也沒法給公司掌舵啊。”

“哦,”他不屑,“目前,我媽咪在掌舵,你小奶奶。”

沈聽筠:“……”

得,是她膚淺了。

·

沈嘉行帶着沈聽筠回去時,已經是她失蹤的兩天後。

雖然只是淺淺兩天,但孟家這邊已經到了雞犬不寧的地步。

沈聽筠回來時,小跑着推開民宿的門,“小姨姨夫,哥哥,我回來啦……”

孟家人連日陰沉的心情,終于随着孩子的回歸,久違地亮堂起來。

付聞櫻不禁喜極而泣,孟懷瑾輕拍着她的肩膀,無言安慰着妻子,心裏終于松了口氣。

團子撲進孟宴臣的懷裏時,男孩還有些恍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沈聽筠松開他時,瞧見他睫下懸着的淚珠。

高高大大的沈嘉行随後進了門,同孟家夫婦颔首致意。

小孩子沉浸于重逢的喜悅,不曾瞧見大人們之間神色的異樣。

沈嘉行來得及,提出離開也很匆忙。

一個下午,他與孟家夫婦在書房裏不知談了什麽。

傍晚時分,沈聽筠就被叫了進去,告知了前往澳洲的行程。

付聞櫻私下裏将那部iphone 12遞給沈聽筠,語重心長道:“孩子,你要把這個東西收好,我和你姨夫都知道,這是超時代的産物,不可輕易示人。”

沈聽筠終于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小姨,那你不覺得奇怪嗎?你不覺得我是怪物嗎?”

付聞櫻聞言,揚唇淡淡一笑:“其實,在去孤兒院前,我就一直在做同一個奇怪的夢。”

“我夢見我收養了個愛刻木雕的女孩,可愛的小女娃娃,眼睛大大的,我養育她,教育她,竭盡精力與財力去呵護她,但……結局卻不如我所願。”

她擡了擡眉梢,解釋道:“當初拿到這部手機,我和你姨夫猶疑了許久,但是他說,如果我們如今所處的世界,沒有自未來穿越回來的人,那麽,人類的結局就只可能是滅亡。”

團子震撼了,沒想到夫妻倆竟有這等覺悟。

“澳洲那邊,我和你姨夫已經打點好了,雖然財力上不足沈家,但也有些人脈在,小姨已經安排了專人跟你一同赴澳,房産也給你在悉尼墨爾本置辦了兩套,你記得,那邊的事情解決完,如果可以,盡快回國。”

沈聽筠點點頭。

她不知道沈嘉行到底跟付聞櫻說了什麽。

如果是她的親生母親,大抵不會同意她一個孩子遠赴澳洲,但孟家對她做的已經足夠。

最後,付聞櫻含淚囑咐:“一定要給你爸媽讨回公道,不能讓他們去的這樣不明不白!”

沈聽筠怔了怔,似乎懂了。

收好那iphone12前,她打開瞧了瞧。

這一瞧不要緊,沈聽筠頓時臉色煞白,身子微微顫抖——

iphone已停用,請5256000分鐘後再試一次。

·

沈嘉行剛跟沈聽筠認識了三天,就領教到了她的公主病。

本來從夏城飛國際航班就到悉尼,她非要從燕城的機場非,背後原因令人十級燒傷。

這孩子竟然跟他說,她要回燕城打了個架。

啊這……

沈嘉行饒有趣味地舔了舔犬齒。

這很難不批準。

說來也怪,小團子打着揍人的名義,卻是先搬了一堆筆墨染料回酒店,将自己關了一天,翌日舉着一副規格巨大的扶桑花過來給他審閱:“好看嗎小叔?”

沈嘉行瞟了一眼,繼續打他的游戲:“嗯。”

“走吧別打你那游戲了。”沈聽筠催道,“帶你去見識下什麽叫咔咔亂殺。”

于是乎,沈聽筠帶着她這個土狗小叔去見世面了。

彼時正趕上許沁生日,肖家給她辦了個小型的宴會,請了她的同學朋友來捧場,小花園裏熱鬧一團。

許沁穿着一條粉色的公主裙,頭戴亮眼的皇冠,正站在舞臺上,給賓客們演奏小提琴。

琴聲悠揚婉轉,曼麗優雅,很難相信出自一個八歲孩子之手。

臺下,孟宴臣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為什麽,因為這首歌的旋律,小筠在鋼琴上給他敲過。

那是她第一次接觸鋼琴,在黑鍵上戳出的絲滑音符,他不會記錯。

可司儀在介紹這項特長表演時,說的卻是——“自創曲目”。

沈聽筠是半路來的,一襲小叔選的黑色小禮裙,甜酷嬌俏。

她踩着她的瑪麗珍小皮鞋,笑眯眯地走進肖家的小花園,還沒入座,就聽見小提琴演奏的《青花瓷》。

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掐指算了下年份,才又驚愕變為呆滞。

沈嘉行瞧見她楞頭鵝的模樣,嗤笑:“怎麽,讓人點穴了?”

沈聽筠愣了好久,才終于将神思抽離回來,“小叔,聽過周傑倫唱歌嗎?”

“廢話。”

沈聽筠指了指高臺之上,“這曲調你熟嗎?”

沈嘉行凝神聽了片刻,搖頭。

小團子扯了扯他衣角,“手機借我一下,急事兒!”

他蹙眉:“不借。”

“小氣鬼喝涼水!”沈聽筠也蹙眉,“真的急!你快借我用一下!”

沈嘉行:“……”

這是請了個祖宗回來?

幾乎是從沈嘉行手裏搶過手機,沈聽筠火速搜了下《青花瓷》,但很遺憾,全網都沒有這等信息。

就是說,這會兒方文山還沒寫成《青花瓷》呢。

沈聽筠大為震驚,沈聽筠瞻前顧後,沈聽筠抓耳撓腮,沈聽筠百思不得其解。

這、這怎麽回事啊?

一曲結束,沈聽筠聽見司儀誇贊道這首“許小姐的原創曲子真是……”

“嘎嘎好笑耶!”沈聽筠在底下應了一句。

現場氣氛一度陷入詭異的寂靜。

許沁沒想到她會來,視線相撞的一瞬,她便怯懦了,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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