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的蝴蝶

她的蝴蝶

開學前,付聞櫻又喊沈聽筠回家吃飯。

于是時隔一個漫長的寒假,沈聽筠終于肯再光顧孟宴臣的閣樓,但卻不許孟宴臣進來了。

說起來怪離譜的。

小姑娘把閣樓上了鎖,直到三天之後,才過來把鎖給撤下。

“哥哥,你待會兒肯定會哭死的。”她神秘兮兮地同他說着,頑皮地眨了眨眼睛。

孟宴臣想過很多種死法,但從沒想過自己會哭死,淡淡反駁一句:“不可能。”

“好啊,那你等着哭死吧。”小姑娘丢下一句,而後打開了閣樓。

因為已經入夜,閣樓裏沒開燈,窗簾似乎也給拉上了,屋子裏烏漆嘛黑,只有門口的一束燈光斜斜照進來。

孟宴臣總覺得沈聽筠可能要趁着着夜黑風高的時候,對自己做點什麽,畢竟她平時也沒少占他便宜。

這般想着,腳步便有些猶豫。

沈聽筠扯着少年的手腕,沿着房間的邊緣把人領到懶人沙發上。

室內漆黑寂靜,更稱夜色濃郁,少女清甜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她同他講了句悄悄話。

“哥哥,我給你捉了一只大蝴蝶。”

說着,她打開裝置,只見靈光一閃,蔚然絢爛的一團星雲便已完全立體的形态,盤旋在這小小的閣樓,盤旋在兩人的眼前,黑暗之中,神似蝶翼的星雲舒展着華麗的翅膀,核心的霧藍色向外席卷出詭異妖嬈的瑰色,火焰一般萦繞着核心的重重藍紫。

少年一時間被這美麗震撼了雙眼,即使黑暗,眸中仍舊映着星雲的光芒,流光閃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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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地球兩千一百光年的蛇夫座,有一團很漂亮的星雲,叫做‘M2-9蝴蝶星雲’。”小姑娘解釋着,“因為引力的緣故,兩顆恒星相互繞轉,在即将相撞時抛出外層氣體,向兩端擴散。星星碎掉了,星星把彼此撞成了翅膀的形狀。”

她不由地唏噓着,“兩顆恒星因彼此的光芒而相互吸引、用上萬年靠近,風塵仆仆地趕了那麽多光年的路,可越靠近越沉淪,引力越來越大,最後他們只能相擁而死,撞出的漂亮星雲,也只能由後人來觀賞。”

少年沉默了片刻,眸中仍是星雲灑來的亮光,“根據能量守恒定律,星星不是死掉了,只是舍棄原本的軀殼,轉化成星雲的形态。”

“滾燙的圓球一旦相交就會破碎,可缥缈浮動的雲,卻能游刃有餘地進入對方的身體,觸摸,纏綿,熱吻——游刃有餘地融為一體,即使苛責如引力,也無法将他們分離。”

他說這話時,嘴角始終擒着抹淺淡的笑意,可眸底卻炙熱異常。

“這樣嗎?”女孩心中頓時舒朗起來,“那這麽說,故事是happy ending!”

少年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聲音低醇溫柔,“嗯,一定是happy ending,我保證。”

沈聽筠開了燈,孟宴臣這才瞧見空中用特殊材質的細繩懸挂的玻璃板,玻璃板斜斜地吊在空中,下面是拟全息投影的裝置。

他忽然想到那天她生氣時,閣樓上遇見,手裏提着的偌大紙板。

原來是這個。

少年的眸色忽明忽暗。

小姑娘送完了禮物,便背着小挎包準備回去了,她走到門口,剛壓下門把手,肩膀上便搭上一只手。

少年站在她身後,距離很近,就快貼上她的薄背。

他捏了捏她的肩膀,手心微燙,隔着薄毛衣傳遞過來,焐得被他壓在掌心的小肩膀都熱乎乎。

小姑娘扭頭,舒展着眉眼看向他,“怎了啦?”

棕眸灼灼,他的聲音卻輕松而散漫,“大學,我們去一個城市好不好?”

她怔了怔,不明白他緣何突然提起這事,“我的成績不如你好,而且還要看藝考的分數呢。”

少年皺了皺眸子,哀傷地垂下了眼簾。

沈聽筠嘴角一抽,也不知他哪來的柔弱,“……你又怎麽了?”

少年賭氣幾秒,手裹住了她壓門把手的爪子,冷嗤:“我哭死。”

……他果然還是哭死了。

小姑娘輕笑:“我要走了,松松手。”

少年恍若未聞,“為什麽總是送我蝴蝶?”

“嗯?你不是喜歡蝴蝶嗎?”小姑娘一臉理所當然。

牆上挂着的和瓷瓶裏攢着的紙條一樣,都是騙她的,小傻子。

少年抿了抿唇,“我喜歡什麽,你就送我什麽?”

“當然啦,千金難買以你開心。”女孩不假思索。

“可我更喜歡你。”棕眸鎖着身前的小姑娘,眸底情愫濃重。

後面的話自然不言而喻,可他遇上的卻是萬年直球沈聽筠。

沈聽筠只顧着打趣他,指腹一擦鼻尖,露出個狡黠的笑容來:“姐的冷酷,零下八度。”

孟宴臣:“……”

送走他的小姑娘,孟宴臣重回閣樓,拉開了角落裏的櫃子,想再看眼筠兒小時候的東西。

這櫃子沒鎖,只用一幅畫封門,只要一拉開櫃門,斜靠在裏面的畫軸就會滑出來。

此時,畫軸如常滑了出來。

孟宴臣微微錯愕,她沒有碰他的櫃子。

她也從不曾問起過櫃子裏面裝着什麽,給夠了他充足的個人空間。

他攥着拿畫,莫名湧起個犯賤的想法——沈聽筠為什麽不能多管管他?

其實她可以吵着要翻他的櫃子,也可以鬧着去查他的手機,這也是種愛的表象,可她對這種事情提不起半點興趣。

作為代價,孟宴臣至今還不知道她手機的密碼,更別提查手機什麽的。

沈聽筠曾跟他吐槽過,某某的男朋友竟然查了某某的手機。

她當時笑得很無語,“哥哥,怎麽會有男的翻人家手機啊?”

孟宴臣懂得察言觀色,這時候就不跟她唱反調了,“彼此不信任吧。”

小姑娘冷嘁一聲,“那還在一起做什麽?下一個更乖。”

孟宴臣忐忑地故作無事,口吻平淡地試探:“那要是男朋友的話,可以查手機嗎?”

“咱們不就在說她男朋友的事嗎?”她蹙眉,态度已經很明确,“不可以,除非他明天就死了,我才能滿足他這個遺願。”

孟宴臣:“……”

·

餘霞散绮,明河翻雪,轉眼又是一年。

這一年沈聽筠十七歲,升讀高三,三月份參加了藝考,如今正是四月孟夏。

春花爛漫時分,沈聽筠在清北班的門後探出個腦袋,猶如明媚狡黠的小狐貍。

小狐貍盯了孟宴臣好一會兒,也不見她的好哥哥分神瞧她一眼。

還是同桌推了推孟宴臣,這書蟲才從厚厚的書堆中擡起頭來。

沈聽筠沖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少年頓時溫雅一笑,起身走到她身邊。

久未歸家的少女個子竄起來了點,額頭已經能抵到他的下巴。

因為音樂集訓,兩人分開了幾個月,這會兒她才回來不久,便過來勾他出去約會了。

兩人總是錯開,不是她外出集訓、藝考,就是他在外應對自主招生選拔。

這會兒終于見上一面,空氣都跟沾了糖漿似的黏膩。

沈聽筠舉了舉手裏的票,沖少年壞壞一笑:“哥哥,今晚音樂會,去不去?”

“……晚上有自習課。”溫潤的聲音裏藏了些勸誡。

“哦,”少女卻是滿不在乎,“那我去找別的男朋友好了。”

“!?回來!”少年忙扯着她的衣角,把人領到樓梯拐角的無人處。

不覺地,他蹙起了眉頭,聲音也跟着發涼:“別的男朋友?你還有幾個男朋友?”

沈聽筠無語地睇着他,翹了翹嘴角,“就屬你最多事,其他那幾個都很乖,再問東問西,小心我把你踢出群聊。”

正宮表示:“……”

孟宴臣彎腰奪過小姑娘手裏的票,冷嘲:“票給我,我去見見你的二房三房。”

小姑娘聞言咯咯笑了起來,“你怎麽知道自己是大房?”

票被他都奪了去,她手心空空的,什麽也沒有了。

“可以去這個音樂會,但你要請假。”孟宴臣讓了一步。

“我不,我就要翹課,我要翻牆出去。”沈聽筠一身反骨,正是叛逆的年紀。

孟宴臣有些無語,摸了摸她的發頂給小作精順順毛,“乖,貼吧上讨論你的那個帖子,樓層還在漲呢,你也不希望被他們抓到小辮子對不對?”

循循善誘之下,沈聽筠妥協了,鼓了鼓腮幫子,有些洩氣:“好吧。”

孟宴臣垂眸瞧着小姑娘有些敗興的模樣,複又安慰道:“你要是想翻牆,家裏的花園好多假山和高牆,上回我抱你上去,你還下不來了,多好玩。”

“……哥哥。”

這是來安慰她的嗎?

孟宴臣到了才知道,沈聽筠帶他去的音樂會,地點竟然選在一家酒吧。

按道理,未成年應該進不了,可小姑娘拿的是親友票。

臨進門前,孟宴臣拉住她,樂聲已然嘈雜,他湊近她說道:“要進去嗎?裏面很危險。”

沈聽筠點點頭,“這是我好朋友家的店,我們是兩年的同學。”

少年這才稍稍安心,可踏入酒吧的大門,仍舊是緊緊攥着她的小爪子。

舞池裏扭動着衣着随性大膽的女郎和男人,音樂聲震耳欲聾,彩燈變換着顏色,過高的閃爍頻率格外刺目。

沈聽筠低頭看了眼手表,又瞥了眼舞池裏搖晃的人們,問道:“哥哥想進去跳會兒嗎?”

孟宴臣凝眸睇着她,眼神似乎在說“你看我想進去跳麽”。

小姑娘瞧他那生無可戀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牽着他的手,擦邊走到了一間包房,進門前,同他神秘兮兮地講道:“哥哥,待會兒無論遇上什麽,你都別驚訝,也別亂叫,就乖乖坐着,該鼓掌鼓掌,該吃蛋糕吃蛋糕,知道麽?”

雖然不懂,但孟宴臣還是乖乖點頭,陪她鬧去了。

兩人推門而入,卻根本沒有驗票人員,走進包廂,皆是些沈聽筠的朋友,熱鬧地招呼她過來。

沈聽筠笑眯眯地同大家介紹:“這是我表哥孟宴臣,今天來補齊大提琴手的空檔。”

一旁的孟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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