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輔導

輔導

c市九中靠着自身悠久的辦學時間硬生生地擠進了c市重點高中排名之內。

九中的文理科分別設置了兩個重點班,目标是沖擊清北和985、211。

而蘇爾爾所在的班級是普通班。其實她初中的成績很好,排名穩居年級前五十,并且以全市第八十三名考入c市九中,但高一分班前夕家庭的變故使她缺席了分班考試。

随着下課鈴聲的響起,班主任還在講臺上滔滔不絕地輸出仿佛沒聽見下課鈴一般,班內的學生開始躁動不安。

合上課本的聲音,收拾桌子的聲音,甚至還有善意提醒下課的聲音。

班主任放下粉筆,拿起戒尺重重地敲了兩下講臺。

“我知道同學們今天都很激動,明天就放暑假了,再回到學校大家就是一名高三的學生了。恭喜你們成功進入了地獄之旅的最後一關。”

“最後一件事情。”

班級內發出不滿的嚎叫:“啊。”

“關于高三住不住校。同學們應該知道我們學校的四個重點班早在高一時就是全班住校,而其他班級住校的學生只有80%,高三是非常關鍵的時期,争分奪秒與時間賽跑,老師還是建議大家都能住校,沒住校的同學回家與家長好好考慮商量,填好這張表。”

“同學們,暑假快樂!”

放暑假的興奮溢于言表。

“蕪湖!”

“終于放假啦!”

……

蘇爾爾捧着表發呆,直到唐恬伸手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才回過神來。

唐恬一臉期待的看着她:“爾爾,你怎麽想的?”

“我……我不知道。”

“我們一起住校吧。”唐恬開始游說蘇爾爾,“不用回家面對我媽的唠叨真是太開心了,住校每天早上還能多睡半個小時,半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太難得了。”

看着唐恬一臉激動的樣子,蘇爾爾忍不住發問:“那你之前為什麽不住校?”

“還不是因為學校的飯菜太難吃了,舍不得我媽的廚藝。”

确實她們學校的食堂一言難盡,世界上沒有一個學校食堂能逃過被學生吐槽的命運。

“那我們一起住校吧。”

“爾爾,你怎麽這麽好,我要感動哭了。”唐恬高興得差點就抱着蘇爾爾親上一口。

對于唐恬的誇張言行,蘇爾爾已經習慣了。

唐恬知道蘇爾爾一直不太想住校,因為她覺得住校後一個星期至少五天都被關在學校裏,沒有假條不能出去,像坐牢一樣被剝奪了自由。

——

暑假一開始,蘇爾爾就不着家地往“四季”福利院跑。

院裏的各個角落都能看見她的身影,有時跟在陳奶奶身後幫忙;有時與院裏的孩子們嬉戲打鬧;有時還能看見她輔導年齡稍大些孩子的學習。

作為一名準高三生,蘇爾爾也有了要好好學習的覺悟。各科的複習資料和習題她不離身得帶着,為此陳奶奶還特意從雜物間翻出了一張小書桌作為她的專屬學習地。

雖然為學習做的準備還算充分,但是架不住,她之前落下的功課太多,根本就不會寫啊。

在蘇爾爾學習的時間,經常能看到她咬着筆帽,眉頭緊皺,頭發逐漸淩亂,盯着眼前的題目提筆又放下,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孩子們經過時也是輕手輕腳的,怕打擾到她。

就這樣,十多天的假期蘇爾爾一直在福利院給的幸福快樂和刷題給的煩悶焦慮兩種情緒中反複橫跳。

直到那個下午。

午後的微風拂過城南巷子,吹散了些空氣中漂浮的暑氣。

小販的吆喝聲環繞巷間,院裏的樟樹枝葉繁茂,不少孩子躲在樹下乘涼。

院裏突然熱鬧起來了,衆人的歡笑聲落入蘇爾爾耳中。

快要把她打敗的數學和出去湊熱鬧,蘇爾爾果斷選擇後者。

院中站着兩個二十歲左右的男生,正給福利院的孩子分帶來的禮物。

定睛一看,蘇爾爾覺得這兩個身影好像有點熟悉。

“驚蟄哥!”

驚蟄是院裏最早的那批孩子,前幾年被一對不能生育的好心夫妻領養改名為周景哲,現在在c大上學。

周景哲聽到久違的稱呼轉頭去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沖他揮手。

“爾爾?這麽久不見,又變漂亮了不少,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蘇爾爾從臺階上跑下來,一臉臭屁地說:“那是,有我這種天生麗質的美女妹妹你就透着樂吧。”

“你呀你,還是這麽調皮。”周景哲搖了搖頭,話語間盡是寵溺。

正在不遠處分禮物的江奕白突然被cue:“奕白,過來一下。”

“你叫他什麽?”

蘇爾爾開始懷疑自己耳朵出現幻覺了,要不然這個名字怎麽會頻繁地出現在她生活中。

周景哲一頭霧水地問:“奕白呀,怎麽了?”

“江奕白?”這時,江奕白已經走到了兩人面前,蘇爾爾脫口而出。

“怎麽,你們認識?”周景哲問。

蘇爾爾見江奕白一臉疑惑,好心提醒道:“我,蘇爾爾呀,之前下雨天和你一起救了只小貓,你忘記了嗎?”

江奕白思索了一會兒,淡淡地說:“記起來了。”

不同于那天的淡綠色長裙,女生今天穿了一件嫩黃色短袖和白色高腰牛仔短褲,纖長勻稱的大長腿叫人移不開眼,高高紮起的丸子頭上配了個同色系的發圈,元氣少女的既視感。

“原來你們認識呀,真是緣分。”周景哲感嘆道。

蘇爾爾看着還有幾大袋禮物沒拆封,提出:“我幫你們一起來分吧。”

人多幹活快,不一會兒這項任務便完成了。

陳奶奶出門辦事不在福利院,整個院裏最大的就是蘇爾爾了,她便主動擔當起與客人聊天的任務。

蘇爾爾發問:“驚蟄哥,你今天怎麽還帶了個帥哥來?”

周景哲:“這不快放暑假了,想着來看看大家,正好這個學期的志願者活動還沒完成,然後碰上了奕白,他說他也還沒完成,就一起來了。”

蘇爾爾輕哼一聲,扭頭說;“看我們才是順便的事吧。”

“怎麽可能,我是這種人嗎!”周景哲幾乎是要跳起來反駁。

旁邊兩人視線對碰,異口同聲地說:“是。”

周景哲挫敗地坐下:“奕白,你怎麽變了。”

江奕白端起桌上的水,一杯平平無奇的水硬是被他喝出了上等茶水的感覺。

“我覺得她說得對。”

蘇爾爾掩住唇偷笑。

“砰。”

随即是重物到地聲音。

三人同時回頭,書桌側倒在地上,書本和試卷散落了一地。

小雪一臉無措地站在邊上,低着頭道歉:“爾爾姐姐,對不起。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旁邊的幾個孩子也是低着頭不敢擡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他們剛才在玩游戲,跑太急沒看清路撞上了桌子。

“沒受傷吧。”

蘇爾爾連忙走過去一個一個地檢查。

福利院的孩子們都早熟、敏感,知道自己和其他小朋友是不一樣的,是被父母抛棄的人。在外面受欺負了也不敢說,怕給福利院惹麻煩,晚上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偷地哭,如果不是被人發現身上有傷口淤青,他們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确定幾人都沒有受傷後,蘇爾爾松了口氣:“繼續去玩吧,小心點別受傷了。”

江奕白看着眼前的場景,思緒飄遠。

那天是他六歲的生日會,當時邀請了很多同齡的小孩子,江奕白非常的開心,因為從小到大他的一切都由江母安排,都受江母控制,包括他的朋友。那是他第一次同時能和那麽多朋友一起玩耍,導致他忘記了江母的訓誡——時時刻刻都要保持端莊,不能出錯。

服務生正推着生日蛋糕進場,正在玩耍的江奕白沒有注意腳下踩到了餐桌布,直沖沖地向推車撞去,生日蛋糕被撞毀。

而江奕白自己也沒好到哪去,忍着膝蓋傳來的鑽心的痛,扶着一旁的座椅站了起來,沒有落淚。

江母來時,江奕白一臉期待地望向她,期待她誇獎自己沒有哭很勇敢,可江母只是草草看了他一眼,一句關心的話語也沒說,轉頭與人談起了項目合作。

事情還沒結束,當晚江奕白被帶上了閣樓的小房間。

江母冷冷地扔下一句“你今晚待在這裏,好好反省今天犯的錯誤。”離開了。

母親從小教他做人要端莊穩重,做事不能急躁,而他今天失了禮數,更将生日宴搞砸了。

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這是江奕白明白的第一個道理。

不大的空間裏只有一扇小窗和一張小床,四周黑暗死寂,江奕白落入無邊的恐懼之中,他蜷縮在床邊顫顫地伸出小手,想觸及透過窗戶撒下來的唯一的光源。

“爾爾,你這錯的有點多啊。”

江奕白的思緒被拉回。

蘇爾爾紅着臉從周景哲手裏搶回了卷子,死死抱在懷裏。

“別管我了,阿數是我一生之敵。”

她生無可戀地趴着在桌上,讓人忍俊不禁。

周景哲拍了拍江奕白的肩膀,語氣中盡是驕傲:“他可是以咱們省理科狀元的身份考進c大的,還是c大王牌專業金融系的高材生,現成的大腿還不快抱緊。”

“這多不好意思,太麻煩江老師了。”蘇爾爾言語中滿是難為情,可臉上卻挂滿了盈盈的笑意,眼神如碧波般清澈,天真和俏皮盡顯,讓人看了不自主地落入這甜美陷阱。

江奕白輕勾唇角,江老師都叫上了,他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但是心裏好像也不想拒絕。

“好。”

幾乎是江奕白話音落下的同時,蘇爾爾獻寶似的拿出了自己的試卷擺好,生怕他反悔。

蘇爾爾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拿出要大幹一場的架勢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看上去要跟學習幹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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