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往年預覽會這種小場合，紀晟安從不親自到場，但今非昔比，紀少董光速處理好一甘事宜，打發掉身邊的閑雜人等，只身直接奔會場而來。
會所的空間很大，還分好幾個不同的展區，紀晟安坐着輪椅進門，視線算不上開闊，目光從一衆男女中掃過，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但是不想見的，倒隔着老遠就向他招手，還大步朝他走了過來，
“這不是紀少董嘛，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走過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中等身材，鼻梁上架着一副寬邊金絲邊眼鏡，鏡片反光，擋住了後面的一雙小眼睛。
來人姓索，索文正，索比思的大老板，曾經拍賣界的大哥大，現在被晟世拍賣壓着，釘死在了千年老二的位置上。
索文正走到紀晟安跟前，貼着輪椅的扶手站定，親熱的有些過分。
平日這人比紀晟安矮半個頭還多，此刻他平生第一次用俯視的角度看向自己的競争對手，臉上盡是笑容。
索文正慢條斯理地用手扶了扶眼鏡，目光直白地落在紀晟安的輪椅上，“晟安啊，“ 一聲招呼裏故意夾雜嘆息，索文正捏起嗓子，“你我才幾個月不見，我是真沒想到啊，你怎麽就出了那麽大的車禍呢。”
紀晟安半似笑非笑地垂着眼，輕描淡寫地回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天災還是人禍。“
關于那場車禍，紀晟安心裏一直有懷疑對象，不久前，洛明宇在電話裏也提到了索比思，今天遇上這老家夥，紀晟安只當看他演滑稽戲。
索文正又扶了扶眼鏡，仍舊一副唏噓的腔調，“聽說你剛動了大手術，可不要仗着自己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你坐着輪椅還到處跑，看着讓人心疼。”
索文正一句話說的情之鑿鑿，可誰都知道，紀晟安躺在手術臺上生死未蔔的那幾天，這個人上蹿下跳，妄圖取代晟世搶下好幾筆大買賣，無奈紀晟安命硬，他終究還是沒能得償所願。
紀晟安坐在輪椅上哈哈大笑，”索先生如此關心我，還特意跑到這裏給晟世捧場，我這裏備有員工餐，索先生不妨吃了再走。“
索文正加起來還沒有三兩肉的腮幫子抽了抽，緊接着他故弄玄虛地俯身湊過來，”紀少董真會說笑，我又不是你的員工，吃什麽員工餐，我今天來這裏，可跟晟世沒任何關系。”
索文正的語氣忽然變得有點兒亢奮，“我來，是為了見個人。”
無奈紀晟安早已不耐煩和這人閑扯，他将輪椅向旁邊一轉，“正好，我也有人要見，失陪。”
索文正臉上頗為得意，“紀少董就不好奇，我要見什麽人？
紀晟安眯起眼，不遠處，靓麗的omega 正信步經過一排油畫，淩思年笑意漸濃，身邊跟着一個衣着光鮮的年輕alpha，正興奮地和他說着什麽。
紀晟安的輪椅幾乎是從索文正的腳面上直接碾過去的，索文正疼的诶呦一聲，紀晟安卻頭也不回地就這麽走了。
索文正氣急敗壞地對着紀晟安的後背補了一嗓子，“我要見的人不久前可才讓你吃了閉門羹！”
”你爺爺居然用畫上的糖果騙了你好幾年，“ 淩思年忍不住笑出聲，“他可真是個有趣的老人家。”
“有趣什麽啊，他那是欺負小孩兒。“ 蔣震氣氛地反駁道，”你不知道，他罵起人來有多兇，從小大，我要是哪幅畫有一點兒讓他不滿意，他就用尺子打我的手心，你看這裏，前兩天打的印還在呢……”
蔣震把手遞到淩思年眼前，那是一雙一看就沒幹過活的少爺手，手心粉粉的，帶着若有如無的幾條紅痕。
”你都這麽大了，你爺爺還打你，這次是為什麽啊？“ 淩思年問道。
蔣震一臉委屈，“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 淩思年的眼睛瞪圓了，忽閃忽閃地看蔣震。
蔣震晃了神，頓了一下才說，“怎麽，你不記得了，前幾天我們一起在海邊的塗鴉園裏畫畫。”
“所以呢，這跟你挨打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我把咱倆畫的畫拍下來，拿回去給我爺爺看，結果他一眼就看中了你的，然後把我一頓狂扁。”
淩思年被逗笑了，接着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誰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一幅塗鴉居然會得到蔣老的肯定。
蔣震盯着淩思年微微泛紅的臉，愈發興奮，”我爺爺說了，他很想見見你。“
”見我？“ 淩思年一驚。
”是啊，我正愁找不到人，上次連個聯系方式都沒留，幸好在這裏遇到，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去見我爺爺，他就在附近。“
“現在，這裏，我可什麽都沒準備。” 淩思年連連後退，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要他見大師一級的人物，他心裏難免會發怵。
”準備什麽？他可喜歡你的畫了，要是再見到你真人，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蔣震一邊說，就去拉淩思年的手，忽然另一只手搶先一步，從他眼前把omega 的手奪了過去，力道之大，淩思年整個人都被拽走了。
淩思年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坐進一個人的懷裏，他好不容易站穩，繼而對上了紀晟安陰郁的一雙眼睛。
“過來。” 紀晟安緊緊地拉着他的手，緊到兩個人十根手指都絞在一起。
另一邊，蔣震看清了紀晟安，雖然他以前沒有見過這位晟世拍賣的少董本人，但是因為最近島上舉行拍賣會，這人的形象在當地媒體滿天飛，蔣震想不認識都難。
紀晟安眯起眼睛，眼神卻鋒利無比，他盯着蔣震的臉，仿佛非洲草原的獅王收到了來自某個不自量力毛頭小子的挑戰。
“他是誰？” 紀晟安沉聲問淩思年，完全無視蔣震。
淩思年撇了撇嘴，在他看來，此刻Alpha 臉上的表情既霸道又幼稚，惹他生氣又讓他想笑。
淩思年別過臉，懶得解釋。
“我在問你話，他是誰？” 紀晟安加重語氣重複，一幅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
“你沖他嚷什麽，我是他朋友。” 蔣震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要為淩思年解圍。
“朋友？” 紀晟安擡起下巴，“哪兒來的，叫什麽？”
“你放開他，我就告訴你。” 蔣震年輕氣盛，居然跟晟世少董讨價還價。
“不說，以為我查不到？” 紀晟安不屑地冷哼一聲。
“你憑什麽查我，” 蔣震也瞪起眼，一指紀晟安的胳膊，“還有，雖然他是你的員工，但是未經omega同意，身為alpha 就不能與其發生肢體接觸，這是基本的禮儀。”
蔣震振振有詞，也不知道，剛才還想悄悄拉人家小手的是誰。
“我的員工？”紀晟安輕笑出聲，他揚頭看向淩思年，“這位員工，你有什麽不願意的嗎？”
淩思年耳根一陣發燙，他狠狠地撓了一下紀晟安的手心，“算了，走吧。”
“到我身後來，幫我推輪椅。” 紀晟安故意說。
淩思年無奈轉身，蔣震伸手攔住他，“小淩同學，你不想和我去見爺爺了？”
能與蔣老見面，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淩思年握住輪椅推柄的手松了松，紀晟安立刻回頭看他，用質問的語氣說，”他什麽意思，誰的爺爺，別跟我說你要和這個人去見家長。“
什麽見家長，是去見大師！話到了這個人嘴裏怎麽就變了味兒。
淩思年也生氣了，眼前的這個alpha 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
紀晟安轉向蔣震，義正言辭，“omega 不能單獨和陌生的alpha 呆在一起，這是起碼的安全意識，他是我的員工，身為老板，當然要為員工的安全負責，所以他不會跟你走。“
”什麽陌生人。“ 蔣震跳起來，”我說了，我們是朋友，再說了，是我爺爺邀請的小淩同學，你知道我爺爺是誰嗎？“ 蔣震從不以家勢壓人，但是此刻他面對紀晟安，被這人的氣場壓制的心煩意亂，不得不晾出殺手锏。
”哦？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報，我管你爺爺是誰。“ 紀晟安不屑。
”我爺爺，他可是……”
忽然有人疾步而至，那人二話不說就插進正在僵持的雙方中間，他熱情地向蔣震伸出手，
”蔣大公子！果然是你，幸會幸會！”
眼前漂亮的omega忽然被個半大老頭擋在身後，話也被打斷，蔣震心裏愈發不爽，他雙手插兜，瞥了那人一眼，“你又是誰？”
“蔣大公子貴人多忘事，我姓索，索文正，我與令翁也算有忘年之交，你小的時候，我還……”
蔣震迅速擺手止住了索文正接下去的說辭，蔣茂良這幾年隐退，常年居住卡特琳島，可想請他複出的人卻一年比一年多，收藏界的，藝術界的，甚至還有一檔炙手可熱的鑒寶綜藝想要請蔣老作常駐嘉賓。
只因蔣老先生慧眼如炬，字字珠玑，古今名畫一眼可識真僞，而當代新作，若是能得到蔣老的一句評價，立刻飛升。
只不過人烏央烏央的來，卻沒人能見到大師真容。蔣茂良年輕的時候脾氣就倔，他名門望族出身，更不會把名利放在眼裏，所以誰也請不動。
于是不少人跑到蔣震這裏，妄想曲線救國。
偏偏蔣少爺最讨厭阿谀拍馬，強行套近乎這一套，所以絕大多數時候，那些人也見不到他。
也不知道索文正是怎麽打聽出來，蔣震在卡特琳島，而且今天會來預覽會。
只是大少爺并給他面子，直截了當對索文正說，“你找我沒用的，我不會帶你去見我爺爺。”
一句話硬邦邦地甩給索文正，索文正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蔣震重新攔住紀晟安的輪椅，用一種截然不同，似乎還帶着點兒央求的口吻說，”走吧，我爺爺就在附近，很方便的。“
紀晟安用手指輕敲扶手，看這年輕人的一番言行，他已經猜出了他和他爺爺的身份，只是他頗為驚訝，上島沒幾天，淩思年是怎麽和蔣家扯上關系的。
有外人在場，淩思年也不想僵持，他說出了一個折中的主意，“這樣吧，“ 他指了指紀晟安，“我帶他一起去見你爺爺，行嗎？”
“行，走吧。” 蔣震為了能留住淩思年，倒也不介意多帶一個紀晟安。
只是索文正徹底懵了，他煞費苦心，都沒能和蔣大公子說上話，怎麽這兩個人輕飄飄的就可以去見蔣茂良。
思忖間，紀晟安已經到了索文正的面前，“你不是還有人要見嗎？” 紀晟安明顯是在嘲諷，“還在這裏擋什麽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