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狼來了

艾青華可不是那種無所事事、閑的蛋疼的中年婦男。

幹研究的, 可以活到老研究到老,更何況他還是整個研究隊伍的領頭羊。

每天也是忙的要死要活的。

可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停在門口的吉普車, 艾青華就想原地爆炸。

但他還是很努力地告訴自己, 有問題解決了就行。

不能等到問題炸了,所有人被逼到了懸崖邊, 後面還沒有退路。

艾青華猶豫着, 要不要告訴那頭狼。

當然,就算是告訴的話, 也不能告訴他“我女兒好像有外遇了”。

要委婉委婉再委婉。

這一委婉,整個暑假就過去了。

十月的第一天, 天氣逐漸變涼, 勤簡正在和港口建造總工程師摩爾談話。

摩爾是唐澤的老鄉, 一個血統很純正的德國人,一個多月前,到了這裏。

勤簡和他用英語交流, 偶爾唐澤會插進去幾句中國話。

“勤經理,我跟你說過, 你要按照我的計算方式來讓工人們操作整個正程,而不是這樣随心所欲。你知不知道,你們的工人工作完之後, 我發現那裏和那裏,高出了我的圖紙零點三厘米。”

摩爾握着他的寶貝圖紙,氣急敗壞地說。

勤簡仔細看了看他指的地方,“那個地方咱們事先說過, 因為地勢稍高,所以……”

勤簡的話并沒有說完,就被手舞足蹈像有多動症似的摩爾打斷了,“不不不,我不聽原因,我只要結果。多出的零點三厘米,必須要重新返工。”

摩爾激動地發表完意見,就仰着他高貴的頭進工程師辦公室躲太陽去了。

事情的起因僅僅是那塊兒地勢稍高的地方比其他的地方高出了零點三厘米。

而路就是用來行車和走路的。這個0.3厘米,是車輪胎滾不上去啊,還是人腿邁不上去?

勤簡曲起了手指,不是要打人,只是焦慮的下意識動作而已。

他轉頭問唐澤,這次說的是漢語:“你們德國沒有上下坡的路嗎?還是說所有的馬路都平整的如同他的圖紙?”

唐澤聳了聳肩:“德國人習慣對一切都事先訂好計劃,而且用數字使之絕對精準化。但很顯然,你爸爸給你請來的工程師在吹毛求疵。用另外一種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那就解雇吧!”

“卧槽,這個可以有!”BOSS霸道總裁上身,唐澤很狗腿地說,但他話風又一轉,問:“把摩爾解雇了,誰要來這鳥不拉屎的海邊當工程師?”

這個工程其實并不難,難的地方就在于沒人願意來。

“不要工程師了。”勤簡想了一下,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什麽?”唐澤簡直不敢相信。

“我們自己來,你讓人去給我買幾本建築類的書…十本吧。”勤簡斬釘截鐵地說。

“十本書你要看多久?簡,我知道你聰明,可有些事情求己不如求人。”唐澤像一柄突突的機關木倉,他覺得boss要不是被氣瘋了,就是在開玩笑。

與冒着冷風的室內還有一步之隔,勤簡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低頭一看,艾青華突然致電,這讓他受寵若驚,跟着快走一步,把機關倉關在了門外。

勤簡擡腿坐在了椅子上,接聽,“喂,爸爸!”

艾青華不大想給勤簡打電話的原因,就出在了這個稱呼上面。

這一聲喊的他心驚肉跳,莫名心虛。

他很奇怪地清了下嗓子,問:“快過年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離過年不是還有四個多月!”勤簡默默地算了一下後說。

“哦,我說的是元旦,老外不都是元旦過新年嘛。”

其實也并不是所有的老外都元旦過新年。

不過,勤簡并沒有糾正他的說法,而是笑的很開心地問:“爸爸,你想我了?”

好像任誰看都是這樣。但,他也是第一次對着果兒以外的人這麽肉麻。

艾青華真不想說他握着手機的手因為這句話而顫抖了一下,胡亂“嗯”了一聲,極其敷衍他。

委婉的告知別人一件事情,是很需要技術含量的。

艾青華斟酌好了又說:“哦,你和果兒最近怎麽樣啊?”

“我和果兒……還好啊!”勤簡很羞澀,他不知道艾爸爸為什麽關心起這個來了。

艾青華皺了下眉頭,“每天都打電話嗎?”

“嗯,每天都打。”

“都是你打給她,還是她打給你啊?”

“都有。”

“那你一打電話,她就接嗎?”

“是啊。”

像這種看似沒有問題的,問題才叫大。

艾青華心想。

嗯,估計艾爸爸又和果兒吵架了,并且是他的果兒吵贏了。

勤簡心說。

“爸爸,是不是果兒又犯什麽錯誤了?”勤簡很了然地勸慰道:“她從小就那樣,您別和她生氣。”

潛臺詞:當男人的得大度。

別人的兒子來勸他別生他女兒的氣!

這種感覺讓艾青華産生了一種特別愧疚的想法。

艾青華沉重地嘆氣,叫了他的名字,“骁啊,你盡快回來一趟。”

就在他給這頭狼打電話之前,他和他女兒剛剛通過話。

通話很正常,就是問她,國慶放七天假,她準備出去玩嗎?

她女兒的回答也很正常,“不出去,哪兒哪兒都是人,擠死了。”

“哦,也行,那你就回家好好待着。”

他女兒哼哼唧唧,就像犯了錯誤似地說:“我不回家,國慶節我想去圖書館看書。”

“看什麽書?”

“《福爾摩斯探案集》。”

艾青華的面部表情抽搐了好幾下,正要發飙,就聽手機的那邊傳來了其他姑娘的聲音,“哎喲,果兒,又在講電話啊!是新歡還是舊愛啊?”

艾青華本來就揪在了一起的心,徹底被新歡舊愛這四個字,刺穿了。

他想,青春浮躁期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艾青華沒再和勤簡做多餘的解釋,便挂了電話。

勤簡很懵的,他想不通艾爸爸讓他盡快回去,為什麽還不讓他提前告訴果兒。

好在狼的行動力迅速,機票也很好訂。

二十四小時之後,穿着天藍色襯衣,藍色牛仔褲的狼,出現在了艾果兒宿舍樓外。

時值國慶,整個學校頂多有三分之一的學生離校。

今天的天氣也不錯,秋高氣爽,陽光很大,女生宿舍的前面拉起了好幾條繩子,挂滿了警校統一發放的被褥。

為了給艾果兒制造個驚喜,勤簡下出租車的時候,給她打了個電話,說了點沒用處的話,實際就是了解她的動态。

那會兒,她說她人在宿舍,并且說,一個小時之後再去圖書館。

勤簡站在樓下,懷着滿心的喜悅再一次撥通了艾果兒的手機。

一接通後便高興地說:“果兒,你快下樓。”

“我下樓幹嗎?”

此時此刻,艾果兒正立在二局刑警隊門外的走廊上,心裏咯噔一跳,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萦繞心頭。

果然,下一秒,她聽見那頭狼很高興地說:“我在你們宿舍樓下。”

艾果兒的嘴巴張了很大,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會吧!”

“真的。”勤簡笑。

不知道那頭狼什麽時候起像她一樣,變得這麽傻白甜了。

艾果兒又深吸了一口氣,很抱歉地道:“骁,對不起,我說謊了,我不在宿舍。”

這次,她聽見那邊的狼在吸氣,她很絕望又很暴躁地說:“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艾爸爸讓的。”勤簡的聲音還算理智。

“他更年期了,你也更年期啦?”艾果兒也不知道,明明被抓包的是自己,自己為什麽還這麽暴躁。

她長嘆一聲:“聽着,骁,我不知道我爸都跟你胡說了什麽,但事情真的不是他說的那樣。你先回家,我晚上也回家。不過,可能會回的很晚。”

勤簡想說“可是艾爸爸什麽都沒有告訴我啊”,但艾果兒忽然壓低了聲音,“骁,我要開會了。”

她匆忙挂了線,跟着劉軒朗進了會議室。

最近市裏發生了幾起挺嚴重的入室盜竊案,受害的住戶多居住在一些比較老舊的小區。

這樣的小區裏物業和保安基本都是擺設,更沒有先進的電子門禁。

九月二十九號的晚上,小偷連續盜竊了林南小區的四家住戶。

第二天一早,二局分別接到了這四家住戶的報案,有意思的是受害者在接受警察問詢時,一致說晚上睡得很熟,根本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這多半是盜竊分子對被盜的家庭使用了迷藥。

劉軒朗命人對現場進行收證和采集,四家住戶都屬于那種人多力量大型的家庭,屋裏的指紋又雜又亂,這個工作量巨大。

可是二局刑技科的主力正在修産假,人手不足。

正準備抽調其他警力,劉軒朗的腦子一抽,想起那個數學很好的刑技系小師妹來了。

電話一打過去,他問:“你們學怎麽采集和比對指紋了嗎?”

“學了,剛學。”盡管艾果兒覺得這人腦子有病,連個“你好”都不說,就和她爸一樣問起了她的功課,但她還是很認真地答了。并且把那句極具挑釁的“關你叉事”咽了回去。

“正好這不國慶了,給你個實習機會。”劉軒朗用施舍的語氣說。

艾果兒一想,反正閑着沒事兒就跟着湊熱鬧去了。

唉,還是沒工資的。

艾果兒幹了整整一天,又用一夜的時間進行篩選和對比,還別說,真在三家住戶裏發現了同一個指紋。

這就沒她什麽事兒,她攏着衣服去了會議室補覺。

實在是太困了。

很快,就在指紋庫裏确認了嫌疑犯的身份。

二局正兒八經的刑技科警察黃海東很高興地大喊了一聲:“趙曉明,男,三十七歲,遼舟縣倒展鄉人。五年前,在遼舟縣做建築工人時,被同工地的指控偷竊,留有案底。”

遼舟不是什麽大地方,也沒出過什麽大人物。

要說出過什麽大事的話,那就是十幾年前擊斃了一個綁架犯。

艾果兒要是沒和劉軒朗說起過這件事情,他可能根本想不到那個翹辮子了多少年的綁架犯。

他敲了敲文員李晶晶的桌子,和她道:“哎,你把香島313大案的資料給我調出來。”

按理說,這個案子的資料,他們沒有。

可勤簡是在他們市找到的,找到之後,局裏本着嚴謹的态度,還跟了一段時間。

所謂的跟,不是跟蹤。

就是拿到了313大案的資料之後,按照艾青華的說法,和大青山那邊的公安局聯絡了一下。

那邊進行過走訪,證實了艾青華所說屬實。

而且現在有電腦就是方便多了,不像十幾年前,想找個資料,至少得在資料庫裏待上半天。

十分鐘之後,李晶晶把劉軒朗要的東西發送到了他的電腦上。

劉軒朗點開一看,被擊斃的綁架犯也姓趙。

嗯,趙是大姓。

可再往下一看,“趙學岚……遼舟縣倒展鄉人!”

有沒有這麽巧的事情啊?

劉軒朗“嘶”了一聲,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現在發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真有意思!”

劉軒朗咧着嘴自言自語。

不過在還沒有結果之前,他不準備告訴艾果兒。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的五點半。

艾果兒挂了勤簡的電話之後,整理了一下亂七八糟的心情,跟在劉軒朗的後面進了會議室,

其實說的是會議室,卻更像一個雜物間,中間的會議桌上放着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幾個連在一起的凳子,說不定還留有艾果兒的體溫。

聽說,這是二局的特色。會議室可以開會吃飯睡覺,具備多種功能。

艾果兒坐在最角落裏,她這個編外不要工資的實習生,也就是這個待遇了。

劉軒朗立在白板前,鄭重地寫下了趙曉明三個字,“盜竊嫌疑人趙曉明,男37歲,身高一米七三,體性消瘦……”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抓人了。

劉軒朗已經命人追查了趙曉明的行蹤,确定了他目前居住在城東的城中村。

他把行動小組分成了三組,灑下了天羅地網。

正要下命令,很突然地補充了一句:“我要活口。”

朱四喜笑着說:“頭兒,就一個入室偷竊的,我要跟他拼命,他都不一定跟我拼。他膽子要大,早幹搶劫了。”

劉軒朗也笑,不過,笑完之後,他很鄭重地說:“聽着,這個人的身上很可能還背着一個特大的綁架案。我再重審一遍,我要活的,而且不能給他挾持人質的機會。”

所有的人頓時變得嚴肅,包括艾果兒。

行動小組準備出發,艾果兒湊到了劉軒朗的身邊問:“師兄,我幹嗎?”

“你,”劉軒朗看了她一下,挑着眼皮兒笑:“回家,待命。”

艾果兒覺得他笑的不懷好意,好像知道她回家得面對三堂會審似的。

行動小組的車甩了艾果兒一臉的汽車尾氣。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去擠地鐵。

啊,三堂會審啊……所以得罪了誰都別得罪爹。

她爹才是标準的八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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