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誤會(姜博士)

誤會(姜博士)

漆京京帶的東西很全,當天晚上她就找出來碘伏給言臻塗,又要貼個創口貼,被言臻攔住了。

“那行,但你別再大聲說話了,”漆京京說,“不然就裂開了。”

言臻點頭。

林蘇在一旁看着,唏噓道:“我真後悔當時沒趁亂去給孟川幾腳。”

“诶你們都看到沒,”梁威四處看了看,對言臻說:“你打架挺有一手啊,往他身上打,別人都看不到。沒事,就算回公司了讓姜博士看到,還是得憐愛你一波。”

言臻扯着嘴角,剛一張口,“嘶”了一聲。

“別說話,”漆京京皺眉道,“又滲血了。”

段珂給姜徊酌打完電話過來,盯着言臻看了很久,沒說出什麽話來。

這事不能怪言臻,她很清楚。

沉默許久,她說:“你傷的重不重?”

言臻搖頭。

段珂又說:“接下來還有兩天的安排。我已經和姜博士打過電話了,他沒什麽态度。你也先別害怕。”

漆京京擰着眉,不理解道:“什麽叫別害怕?言臻為什麽要害怕,這又不是他的錯。”

段珂站在一旁:“不論為什麽,打了架也得有個說法。”

言臻本是緊抿着唇,聽到段珂說給姜徊酌打過電話時忽地擡眼。

Advertisement

“姜博士、他說什麽?”言臻問。

“他什麽都沒說,”段珂看着他,“這件事情姜博士也挺無辜,他本人都沒在場,之後就別再提他了。”

她離開後,言臻起身回了帳篷裏。

原地還湊着一圈人沒離開。

聚在一起罵了孟川一通,他們又談論起了別的。

楚子瞳問:“所以姜博士來這裏一趟圖啥?待了還沒一天就走了。”

漆京京倒是覺得自己知道點什麽,但她沒說。

楚子瞳又說:“诶,我倒是沒見過他另一部手機。”

話被他們引到這裏了,劉亦緊鎖眉頭:“诶,我懷疑是不是姜博士追人不順利啊。那天晚上姜博士和我剛談下來的大客戶說贈貨的事情,他說就說吧,結果他還不說完,讓客戶來找我,所以客戶立馬就給我打過電話來了。”

“啥時候?”漆京京問。

“就咱們玩游戲那時候啊,”劉亦越想越覺得合理,“姜博士一定是追人不順利,不然他怎麽在這麽快樂的時候給我找活兒幹。”

“咦?”梁威發出質疑:“我覺得姜博士還好啊,他很看重我!”

“何出此言?”林蘇問。

“昨天咱們回來的時候,他特意給我發微信,讓我去大客戶部的同事們那輛車上坐,讓我和他們交流一下開發客戶的經驗。”

“哦?”

衆人沉思幾秒,最終得出結論——

別探究博士的思維。

只有漆京京默默堅定了自己的某個猜測。

還博士呢,追人的套路也沒多高明。

她想起那天早上言臻的話。

他說和姜博士在一頂、單人、帳篷裏、擠了擠。

嗯……

上次團建,把姜博士和董總安排在一頂三人帳篷裏他都不願意來着。

之後兩天過得很快,期間孟川和言臻打了幾次照面。

每次都是孟川先避開眼神,然後又不解地思索着為什麽明明言臻的傷看起來嚴重一些,他走路卻絲毫不受影響。反倒自己,每走一步都扯得肚子疼。

事實上言臻也就嘴角受了點傷。

為期五天的團建結束,他們踏上返程。

因為臨時改了時間,他們自然就不是周一到周五去的。回到公司還是周內,要繼續上班。

姜徊酌考慮到這五天也挺累,讓漆京京通知放假一天。

這一天假期過後,公司開大會,決議即将到來的畜牧展會。

到時候會有很多養殖公司的高層參會,是能達成合作機會的好途徑。但是公司參會名額有限,并不能所有銷售都去。

大客戶部都留在了公司,一直到畜牧展之後再出差。

這場會議所有銷售都會參加,不分部門。

姜徊酌卻沒見到言臻。

他倒是見到孟川了,在會議室門口的時候。

孟川走路和往日不同,看起來稍微有點駝背。

言臻沒參會,連着公司安排休的這天,他一共請了三天假。

從貴陽回來後,言臻直接去了醫院,把老太太接上回了老家。

他要回去看父母。

從多年前那場事故後,老太太就開始有些不認得人了。

把她一個人留在老家不确定因素太高,她也漸漸有了癡呆的苗頭。那時候言臻還在上高中,沒有錢請護工,只能自己每天早中晚折返家裏和學校照顧奶奶。

上大學後,言臻用三年高中寒暑假攢的所有錢給奶奶辦了住院,把奶奶接到身邊。

他們幾乎不回老家。

言臻忙着學業和打工,還要保證每隔三天去看奶奶一次。

奶奶在醫院的狀态比在家要好,所以連過年他們都是在醫院一起過的。

但每年的六月初,他們是一定回去的。

從上大學離開家後,每年六月的這幾天都格外炎熱。

不起一絲風,太陽高挂,灼熱刺眼,和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一模一樣。

奶奶不能在這樣炎熱的環境裏長待,每次她在墓前待十幾分鐘就會帶她回到老房子裏。

大多時間裏,只有言臻自己在墓前。

他會對着父母講在這不見的一年裏發生的很多事情,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到晚上,等晚上奶奶睡熟之後,他回到墓園裏,默不作聲地陪着父母,直到沖破天際線的第一束光。

每次都是這樣,他吃的很少,也不睡覺,卻也一點都不累。

是真的不累。

這短短的三天反倒是他每年最輕松的幾天。只有坐在墓碑前陪着父母的時候,他才會覺得不論有天大的事情,在父母身邊就都不用怕。

他不只撿着好的講,每一年的所有苦楚和挫折,他都會講給父母聽。

第三天下午,太陽正烈,他看着前天放在墓碑前的花,被暴曬許久,已經顯蔫了。他說:“爸,媽,這次時間要短一些,四點我和奶奶就走了,再來就是明年了。”

沉默了好久,他的皮膚也被曬得發紅。

“我還有個事情沒講,”他抿着嘴偷笑了下,“我剛入職的公司老板,他很好。怎麽給你們形容這個人呢,就好比我心情不好想喝酒了,明明都醉了,他勸我別喝了,我說還想喝,他就松了手,讓我繼續喝,然後又悉心照顧爛醉的我一晚上。”

“這種感覺怎麽講呢……不好講,我也覺得自己的心有點不對勁。”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了,心裏的感覺更是形容不上來。”

“……”

“算了,今天下午這一番話意義不大,我講了什麽你們估計也沒聽懂,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講些什麽。”

“不過你們也別擔心,所有事情我都能處理好的。是吧,去年我來叨叨的那些事兒,和今年不重合吧。”

“就這麽多吧,爸媽,明天還要上班,今天就帶着奶奶回去了。”

墓園總是肅穆的,來這裏的人都帶着深濃的懷念和悲傷。

言臻好像從來沒有過悲傷的情緒,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此後的人生路要自己走,也清楚這世間再也沒有自己的父母。

他顧着生活,忙着應對所有需要獨自面對的事情。他把獨立、懂事的那一面朝向了所有人,唯有靜坐在墓碑前時,他才能無所顧忌地訴說這些。

他說過無數次不需要退路、把退路斷了。

這裏卻是他無可撼動的退路,也是他的避風港。

*

帶着奶奶離開了老家,又把她在醫院的一切安頓好後,回到學校已經九點多了。

回宿舍時,他想起劉叔,徑直走向了學校後門。

劉叔還在店裏,正在收拾擺了一整面桌面的細小零件。

“劉叔,”言臻進店喊道。

“呦,你今天怎麽有空來了?”劉叔稀罕道,“昨天任肖來店裏陪了我一下午,他說你好幾個晚上沒回宿舍睡,怎麽個事兒啊?”

言臻把手機放桌上:“劉叔,他的話信一半就行了啊。”

見他自己不招,劉叔沒再問。他看向言臻放在桌子上的手機,說:“咋,來你劉叔這兒貼膜啊?”

言臻:“不貼膜,我把這個微信號給你,以後你用。”

“不是,你真打算在那個公司長幹了?真不考慮一下了?你那些手機膜我還給你留着呢,萬一你工作不順心,回來貼膜過渡,每個月也不成問題。”

“劉叔,給我你的手機,登上這個號。”

劉叔見他壓根都不回自己的話了,無奈地把手機給了他。

言臻把微信轉到劉叔的手機上,把綁定的手機號也換了。他沒管名字和原本的頭像,放下手機,說:“名字和頭像你有時間了改吧,我就不動了。”

劉叔把零件都收起來:“行。”

“我嬸嬸要生了吧?”言臻問。

“快了,我媽一直陪着她呢,今晚這不收拾一下,明天就不開門了。”

“行,我幫你一起。”

收拾完後言臻才回宿舍。任肖知道他這幾天回了老家,話比以往少很多。

睡前他們有來有往地說了幾句。言臻算着自己的餘額,說:“得從現在開始找房子了。”

任肖哭嚎:“我抱怨了這麽久的宿舍,真要離開它了我還舍不得。”

言臻:“那你抓緊時間好好對它,這幾天下班我聯系中介看房。”

商量着租房事宜,最後話停在了誰口中也不記得了。早上醒來言臻眯着眼去洗漱,喝水換衣服一氣呵成,開門要去上班時接到了劉叔的電話。

劉叔很着急,他起很早,去城西批發市場退貨了,打算之後就在家陪着老婆待産。結果就這個時間,他母親打電話說要生了。

他趕不回去,老太太也講不清地址,他只能給言臻打電話,讓他去自己家裏幫忙。

言臻立刻出門,往校外跑的時候不忘記給漆京京打語音電話請假。

在最短的時間把嬸嬸送到了醫院,劉叔也在趕來的路上。

臨近中午,産房外幾個人焦急地等着,終于等來了母女平安。

就是嬰兒還沒足月,嬸嬸早上去洗手間磕碰了一下,引發早産,孩子得在嬰兒保溫箱裏待幾天。

确保沒事後,言臻松了口氣。

“劉叔,你去看嬸嬸,”他拍了拍劉叔的肩膀,“我去買些住院要用的東西。”

此時此刻的公司裏,姜徊酌幾次“路過”三層,都沒看到言臻。

這些天來孟川走路一直有點駝背,他想看看言臻傷的重不重,都已經到這周底了,還是沒見到。

離開時遇到漆京京迎面走來。

“姜博士好,”漆京京打招呼。

“嗯,”姜徊酌叫住她,問:“今天言臻還沒來上班?”

“他今天早上很着急地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還要請假,聽着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姜徊酌點頭。

一直琢磨到中午,他看着“AAA專業貼膜言師傅”的微信號,還是沒忍住發了條消息過去。

姜徊酌:[在忙麽?]

聊天框裏繼續打着字:京京說你今天請假了,有需要幫忙的……

一聲輕響。

“言師傅”回複了他——

[不好意思,晚些時候逐一回複,妻子生産,喜得千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