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柚子
柚子
“保無憂發布暨訂貨會近在明天，你們邀約的客戶都聯系怎麽樣了？”連着詢問了好幾天，田娜也掰着日子數，終于就要臨近了。
五部的同事面對主管的詢問，一個個詳細說來。
田娜都挺滿意的，最後一個問到言臻，臉色凝重下來：“還是一個都沒有？”
言臻點頭：“是的。”
之前每天問，言臻每天都說沒有客戶會來參加，別的同事也替他着急。
田娜擰着眉心：“你這業績也不差，又不是沒有客戶，怎麽能都不來參加呢。”
林蘇連忙說：“言臻來的時間太晚了，咱們手裏都積累了那麽多客戶，現在接受邀請來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我知道，我就是着急，”田娜說，“因為客戶來到現場，對公司和産品的認可度會很高，極大可能會訂貨。不然我們私下裏去和客戶談，談成一個單多不容易呀。”
“田娜姐，我都明白，但我的客戶确實都來不了。不過我也沒放棄，一直在聯系沒成交的客戶。”
“行，要是沒客戶來，你也別有太大壓力。我相信以你自己的能力也一定能開發出這些客戶。”
“好，謝謝田娜姐。”
田娜走後，梁威湊到言臻身邊，小聲嘀咕：“你真的沒有客戶來啊？”
“沒有。”
“這就差大事兒了，”梁威說，“這次會議一定是保無憂産品活動力度最大的一次，現場訂貨會返8%的利潤給客戶啊！這次錯過，下次就是另一款新品的發布會了。”
言臻平靜道：“目前手頭上的客戶都聯系過了，他們确實不來。其他有幾個未成交的客戶，但他們的回答模棱兩可，也沒說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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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試試。”梁威說。
這一試，就試到了晚上。
姜徊酌去了動物科技學院，估計要很晚才能回來。
言臻在辦公室聯系客戶到九點半，唯一能确定來參加發布會的，只有一個經銷商——
小召。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人。
他離開公司，剛出門的一刻遇到兩個人。
路邊的燈很淺地照過來，這兩個人在公司前面站着，有些眼熟。
言臻定睛看了幾秒，想起來他們之前見過。
在陸懷的養殖場，他們曾經打過照面。這兩個人，是美國碩奧的代理商。
“言臻經理你好，”其中一人走近幾步，主動伸出手，“我叫姚益，是美國碩奧在南方市場的代理商。”
言臻回握他，說：“你好。”
另一人也自我介紹：“我叫周謙，也是美國碩奧在南方的代理商。”
“你好。”言臻撤回手，“二位是來找我的？”
“是的。”
言臻不習慣距離外人很近，他不着痕跡地挪了下步子，說：“找我的話，是來談合作麽？”
姚益笑出聲，誇贊道：“不愧是陸老板都說好的人，确實聰明。實不相瞞，我們知道北知公司的新品保無憂，也知道明天就是發布會。直到今晚才來找你，是因為之前觀察了你一段時間。”
言臻蹙眉：“觀察我？”
“想必你肯定知道，碩奧在動保行業內是非常知名的産品，我們既然能成為碩奧的代理，除了證明我們自身的實力過硬，還有一點，就是我們對産品的選擇也很嚴苛。”
嚴苛？
言臻在心裏冷笑，兩個随意在客戶面前诋毀同行産品的人，能有多嚴苛。
天色太暗，這兩個人看不清楚言臻的表情。姚益繼續說：“我們知道保無憂的效果，現在手頭也差這樣一款産品。剛剛說了，我們對産品選擇嚴苛，對合作業務員選擇也嚴苛。所以這些天在市場上，我們有打聽你的名聲，也偶爾會和你們公司的同事去打聽，前些天也見到你下班總是很晚……所以，今晚你才能在這裏見到我們。”
姚益話裏話外全是高高在上、恩賜的意思，聽得言臻越來越反感。
“當然，合作我們也是帶着誠意來的，”周謙說，“把保無憂南方的代理權交給我們，我們保證，手裏的所有客戶都會使用這款産品，并将它優先銷售。”
“二位說完了？”言臻問了聲，似乎隐約還帶了點不耐煩的意思。
姚益和周謙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在他們的預想裏，應該是言臻感恩戴德反過來求合作。
“勞煩二位專門打聽我這一遭，實際上我就是一名普通的銷售，入職時間不長，能力也不大。和您二位這樣優秀的代理商合作，我實在應付不來，所以就這樣吧，工作一天我也挺累的，我回去了，您二位随意。”
言臻走得毫不拖泥帶水，此情景讓姚益有些傻眼——
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怎麽言臻好像還瞧不上的樣子？
周謙拍了下他的肩膀，說：“走吧，和他合作，夠嗆。”
在辦公室待了一天，言臻肩膀有些酸。他沒走平時的路回煙園北裏，而是繞了一大圈，還走了個天橋，打算多溜達一會兒，從另一個門回去。
拐彎的時候他看到有輛小三輪停在那，上面擺着柚子。
他駐足幾秒，感受着秋天夜晚帶來的涼意。
剛搬到這裏時，天氣悶熱，動不動就出一身汗。現在已經穿上了薄衛衣，也不再有汗。
他買了兩個柚子，回家後聽到任肖在洗澡，放茶幾上一個，另外一個拿到廚房切了一下，随後坐回沙發上慢慢剝。
任肖飙着歌走出浴室，正唱到高.潮處，餘光瞥見沙發上有個人，吓一哆嗦。
“我老天爺，你吓死我。”
言臻一瓣瓣剝着柚子皮，頭也顧不上擡：“我有那麽吓人麽。”
任肖：“哈？[黑人問號.jpg]”
見言臻沒後話，任肖走過去：“你要不要想想，你有幾天在這裏睡過覺？有嗎！天天都是我自己，今天十點多了你還沒回來，我以為你又在隔壁睡了。”他伸手要拿言臻剝好的柚子肉，啪的一下被打開了。
“？”任肖無語道，“你幹嘛打我！”
言臻把皮歸類，把柚子肉擺好，拿起茶幾上的另一個柚子：“這個是買給你的。”
“我不想剝，我就想吃你剝好皮的，”任肖坐他旁邊，雖是這麽說，但沒再把手伸過去。
“這個我和姜博士要吃，你吃的話，就吃那個大的，那個專門給你買的。”
任肖：“切切切，我才不想吃呢。不過你今晚咋沒去隔壁睡覺？難不成是鬧別扭了，你現在剝柚子就是哄他呢？”
“沒有，”言臻很誠實，“他還在忙，等他回來，我就過去了。”
任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過了幾秒，他端起茶幾上的柚子憤然離沙發，準備回到卧室自己剝，結果剛走兩步門鈴就響了。
言臻騰不出手來，說：“應該是姜博士，幫忙開下門。”
任肖：“行，就當我吃你的手短了。”
他去打開門，果不其然，外面是那位姜博士。
“言臻在麽，”見開門的是任肖，姜徊酌問道。
“我在呢，”言臻提高音量，“馬上來——”
任肖酸溜溜：呦呦呦，馬上來。
言臻捧着半邊剝好的柚子出現，見到姜徊酌時眼睛瞬間有神。他小跑過去，說：“走吧姜博士。”
邁出門後，言臻轉頭對任肖說：“我去姜博士家了，你快關門去睡覺吧。”
任肖關好門的前一秒還能聽到言臻說的“姜博士吃塊柚子，很甜”。
是黃柚，個不大，很好剝皮。
姜徊酌吃了兩塊，拿過剩下沒剝完的，說：“你吃，我來剝。”
倆人吃了一個柚子，手上黏黏糊糊的，分別去洗手。
洗完手言臻站在一邊，此地無銀般說了句：“本來晚飯就撐，還吃了半個柚子，更撐了。”
姜徊酌：“我也是。”
然而實際上，這倆人晚上都沒吃飯。
言臻是一直加班到九點半，姜徊酌是剛從動物科技學院出來就往家趕，雖然沒說，也沒什麽實際性的表現，但都期待着見到對方。
放在客廳的手機響起，言臻走出去，看清楚來電，是一個陌生手機號。
或許是某個客戶，言臻接聽：“你好，請問哪位。”
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言臻，我是林或。”
言臻走到落地窗前，問：“找我什麽事？”
“我聽說這次的發布會，你沒有客戶參加，”林或頓了幾秒，“你邀請我吧，我肯定會在現場訂貨的。”
“不需要。”
“言臻，”林或的聲音帶了些祈求，“就讓我幫幫你。”
聽到這句話時，又牽動起一些過往。
曾經林或也很多次說過這句話：讓我幫幫你。
言臻無意識地攥緊手機，視線停留在窗外最暗的位置上，輕聲開口：“林或，你不欠我什麽，也用不着幫我。”
“你每次都說我不欠你，可你也一定是恨我的，不然為什麽這些年都不給我好臉色，都不肯和我說話。”
“恨嗎……”言臻重複了一遍，覺得自己是不恨的。大概是想到了記憶深處最疼的回憶，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姜徊酌在洗手間，後來沒再聽到言臻的聲音，以為他已經挂斷了電話。
聽到咳嗽聲後他立刻出去倒了杯溫水，說：“來喝口水。”
林或聽到這咳嗽聲中夾雜着另一個人的聲音，他渾身僵硬，試探道：“言臻，你和……”
強忍住咳意，言臻開口：“是，所以不勞你費心，有事情他會幫我。別再聯系我了。”
姜徊酌聽到了言臻的話，他什麽都沒問，把水遞了過去。
他不問，言臻也沒打算說，他們心照不宣，将這個電話掀了過去。
睡覺前言臻去洗澡，洗完才發現他洗澡前拎着睡衣和浴袍到處走，不知道扔在了哪裏，總之不是浴室。
光着出去肯定是不行，言臻只能洩開一條門縫，喊：“姜博士。”
姜徊酌走過去，看到浴室門邊只探出個濕漉漉的頭。
“姜博士，我忘記把浴袍扔哪了，你幫我找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