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章》(六)

《第一章》(六)

(六)

有人說,這世界上,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我在接下來的幾天,躺在他的懷裏,他用下巴抵着我的額頭,似乎在這艱難抉擇,和被我一口氣宣告吼懵了的中間,在諾亞和茉莉的小馬車中,一遍又一遍吻着我的額頭。

沒錯,這條路上,他将我一同帶去羅馬,在擁我入懷的時候,可能能聽到他的呢喃。——“我會去認罪。”

當然,與之成強烈反差的,是諾亞和茉莉兩只開心的小馬,快樂的在這個春日的馳道上談起來戀愛,成天你侬我侬,耳鬓交纏,不把這天下不幸的人放在眼裏。

他們在吃草的時候談戀愛,

他們在嬉戲玩耍的時候談戀愛,

他們甚至在工作的時候談戀愛。

總之,不把這天下不幸的人放在眼裏。

那時候我想,這可能是對他最好的方式,我看出了他的遲疑和不語,不如讓我自己親自來說。

可能我不擅長坐馬車,坐在馬車裏面時刻暈倒嘔吐的感覺,不如出去直接跨馬而上。

“亞瑟,我知道你心中難受,但這件事情的原委,我會講給你聽。”

在進羅馬的那一天,他終于這樣對我說。

“故事很長,我想中間可能會傷害你,如果你實在受不了了,記得讓我停下。”

這的确是個很長的故事,只是故事的結尾,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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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天,他也便說到與我父親的協議那裏,戛然而止。

他拿過我手中,應該是他19年前寫的字條,将它撕碎,抛向羅馬的天空,碎片凄冽得如同那天的花雨。

只是這個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我在很多年後,才知道這個真實的版本。

很多年後,那時候的教宗格裏高利十六世再次提到這件事的時候說,“其實蒙泰尼裏,在我這裏接受佛羅倫薩大主教職位之前,都說了。”

“教宗聖父冕下您是說?”

“你忽略了一件事,蒙泰尼裏可能會選擇不說,但他所說的,從無謊言。”

“真實情況就是,他的确,無法确定。”

并且,他在當時進入羅馬的時候,認了失貞的罪,于是當時教廷對他和我進行了秘密滴血認親。結論是,不融。

他無法确定,在我的逼問之下,開始去想這個事情的真實始末,然後得出的結論是,他無法确定,所以,只能選擇一言不發。

大概是懾于我那句“是,還是不是?”

這種懾于同樣存在于他的19年前,當博爾頓以懷孕的女子向他指控之時,他無法确定,畢竟不是朝夕相處,但第一時間選擇的并非抗拒責任,所以他願意答應所有條件。

有疑慮,但如果這種疑慮牽涉到一種道德勒索與道德攻擊,他寧可選擇責任。

所以,他對我保持了沉默,直到羅馬金色夕陽中,飄揚的紙屑中,他依然選擇把這種疑慮隐去,保持了沉默。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他那時候真的第一時間選擇懷疑和抗拒,當場選擇查驗,會有逃脫責任之感?”

在這個時代,其實沒有太好的方式來查實親子關系,人們往往只能通過滴血認親這種原始的方式,或者長相上的捕風捉影來進行揣測,但究其原因,源于生物學的淺薄認知,和混亂交替的關系,我不想橫加指摘一個人年輕時候的過錯,也不想去枉自揣測另一個人指認時候的清白無辜與否。

當然,從後世看來,滴血認親也并不具有全部的效力,中間依然存在相當大的容錯率。

所以,其實在這個時代,很多東西,注定沒有現代科技加持的情況下,只能是一筆糊塗賬。

那一刻,我其實多多少少想到了我的哥哥傑姆斯,這筆糊塗賬以寬松和糊塗視之,不用過多的去分辨其中糾葛,如同,其實在那時候我出走去追随蒙泰尼裏之前,他的左右勸說,和就此翻篇的夾在中間的無奈。

可是那時候我并不知道,蒙泰尼裏其實,沒有對我說這中間,這可能對我最為殘忍的部分。我無處可去,教宗特诏,蒙泰尼裏赴佛羅倫薩任大主教之前,讓他還以比薩神學院院長的身份,批準我晉铎,授予我畢業和正式神職身份。

我去往布裏西蓋拉,他去往佛羅倫薩。

其實,這個結果在他的臉上,似乎有放心,似乎有另一層憂慮,似乎有塵埃落定的坦然,似乎有面對另一場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言。

教宗對我說:“你出身一個更了解這風起雲湧的階層,這是蒙泰尼裏無法替代你的。所以,新晉的亞瑟啊,你的眼睛能看到藏在暗處的那些真實。”

“但,你也有絕不能替代勞倫的地方,我很清楚,佛羅倫薩,無人能替代他對那裏的影響。——包括我。”

“所以,遵從神的指示,去主應該讓你們去的地方吧。”

蒙泰尼裏和教宗關系密切,我有過耳聞。直到今天,我聽見教宗聖父冕下,對他親切的叫勞倫,開始覺得此言不虛。

“不過,鑒于他依然認罪失貞,讓他在佛羅倫薩大主教的位置上贖罪吧,過兩年我在給他樞機。”——教宗格裏高利十六世似乎是如此志在必得的姿态。——讓人在隐隐中,似乎卻多了幾分不确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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