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秘藥
秘藥
第二日後,徐醫官又來給南歌診斷了一次病情,宴山沒有跟來,問及永曦宮的消息,徐醫官只言将媚藥給了宴山,卻并沒有收到他的回複。如此只能将計劃暫時擱置起來。
眼看着又拖了三日,趙璟以為南歌尚在病中,一直沒有再來永曦宮,只是譴了徐醫官全權看顧,宴山也依舊沒有出現。
宴山這幾日只如常在禦前當差,閑暇便去永曦宮教皇後漪蘭書畫。
他功力深厚,講解既細致,性情又溫和,不只漪蘭的書法大有起色,甚至對這位小先生的好感也是與日俱增了。
這日宴山講完課布置好作業,漪蘭照例使人奉上各式茶點,留他在宮中歇息一時。
如今團子已在她近前侍候,此時見皇後吩咐款待宴山,更是殷勤。
宴山卻不過盛情,便也像往常留下用茶。按說他待會兒出了永曦宮是有閑暇的,可以去永安宮坐一會兒。但是前幾日他落荒而逃後,便有些不敢再面對南歌,只是一日複一日躲着她。
他既有心事,神色便有些低沉。漪蘭覺出反常,便問道:“小先生可是有什麽為難的事?不知吾能否幫上一二?”
宴山看左右不過一個皇後的心腹侍女及團子在跟前侍候,便道:“今日朝後張娘子使人傳書給官家,看官家的神色,她定然是在認罪讨饒,怕是又要複寵了。原本此事不該小的摻和,只是如今小的得了聖人娘子擡舉,感懷恩遇,怎能不為聖人娘子憂心。恕小的多嘴,如今劉娘子有孕,張娘子若再複寵,聖人娘子可有打算?”
漪蘭未料到他如今倒是為自己上心,先笑道:“吾既然稱呼了一聲小先生,你便不要再以仆稱,不然倒是給吾落個不尊師的名頭。況且你如今也是九品的內官,若再過謙,便是于吾外道了。”
宴山忙道:“雖不該不遵聖人娘子的意思,但尊卑有別,原是聖人娘子擡舉,小人怎能有違禮法。”
漪蘭拿他無奈,又嘆了一聲道:“小先生是個重情義的,只是官家的心意飄忽,實難揣摩,于榮寵一道,吾已是心力不及了。”
宴山道:“請恕小的直言,後宮諸嫔妃中,若論端麗,皆不及聖人娘子,若論清麗皆不及宋娘子,卻都不得盛寵,反而這幾年盛寵的張娘子和劉娘子,容色才華都次了一等,想必聖人娘子也知道緣由。小的細細思量了幾回,若想得聖心,從別處着手終究是難得長久,只有投官家所好,才是治标又治本的法子。故而小的特意翻遍古書奇方,找到一味同心丸,不知聖人娘子可有意一試?”
漪蘭奇道:“同心丸?它有何效用?”
這所謂“同心丸”不過是宴山的捏造,其實便是徐醫官給他的媚藥。此藥本是閨帷秘傳,有妻妾之間争寵者求得此藥,便可身軟如綿,柔媚入骨。但徐醫官的媚藥經過他改良之後,男子亦可服用,用後快感疊起,如升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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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出生大家,若直言媚藥,豈非侮辱,她也必不會接受。但這藥先經徐醫官換了配方,又被宴山換了名字,便搖身一變可登大雅之堂了。
“這藥說起來也是出奇,古籍所載,若男女同服,必能兩心相悅,同心歡好,”宴山說着,便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紙包,露出兩顆大小不一的烏黑的藥丸子來,打開給皇後看,“這大丸男子服用,小丸女子服用,每次只取米粒大小,可嵌于糕點之中,不易察覺。此藥男子服用可烏發固齒,女子服可美容養顏,聖人娘子不妨留下一試。”
漪蘭此時大致已經知道這藥的效用,這本不是她一個中宮皇後該用的,但是宴山既然給這藥安了一個堂而皇之的名頭,她倒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況且,任誰都知,在趙璟那個風流天子那裏,任何美貌才華都留不住他的心。她本不想争寵,但身居後位卻無子嗣,她沒有退路。
看着漪蘭讓心腹侍女将丸藥小心收好,宴山又道:“今日聖人娘子可臨幾張飛白,小的定會把官家請來。”
說罷便起身告辭。這幾日趙璟都在內宮別處厮混,将他請來并不是易事。漪蘭看宴山胸有成竹,立時又覺得怕也不難,待目送他去後,便當真用心臨起飛白來。
此時是趙璟和宋相公并幾位理政的大臣議事的時間,宴山不用在跟前侍候,算算已有四日未去永安宮了,他躊躇一時 ,還是決定去一趟。
可巧他出門沒走幾步,便遇到徐醫官正帶着藥童往永安宮去,一看到宴山,徐醫官立刻遣走藥童,将藥箱讓宴山背了。
看看四下無人,徐醫官便低聲道:“你可知到相思病是個什麽狀态麽?”
宴山以為又要拿他打趣,便不接他的話茬,只道:“我已經把藥給聖人娘子了。看樣子她是願意用的,我今日還得想辦法把官家請去永安宮。”
徐醫官卻自顧自說道:“夜不安眠,食不下咽,日夕以淚洗面,你再隔幾日不去,那個裝病的怕要真生出病來喽!”
宴山心裏一驚,才知自己竟然只顧得逃避,卻沒顧及南歌總是日日等候她的情狀。他固然也相思難遣,但自幼磨練心志,自然遠比她一個嬌弱的女兒家好過一些。
他心頭又起痛悔,腳下的步子便飛快起來,徐醫官一路小跑跟着氣喘籲籲,不停的叫他:“慢點慢點!這時才急了,早幹什麽去了!”
二人忽快忽慢的一路終于到了永安宮,通傳罷進得大殿,徐醫官便自覺在中殿尋了個座位坐好,讓宴山趕緊去東殿認罪。
蘅蕪和春薔拿了茶點來 ,和徐醫官陪坐着閑話,春薔便發愁道:“這才幾日沒來,我家娘子就這般形狀,若宴山日後若變了心,她豈不要丢了命去?”
徐醫官低聲笑道:“你們都放心罷,任誰變了心,宴山那小子也變不了心。我可聽他師父說,這幾日夜裏他輾轉反側 ,沒一日睡的安穩,他只是善于隐藏罷了,心裏頭可也不好過!”
春薔放心下來,便向蘅蕪笑道:“不如我們去偷聽他們說什麽?”蘅蕪朝她一挑眉:“好!”
二人起身,蹑手蹑腳的便往東殿過去,徐醫官不甘落後,也笑眯眯的跟了過去。
三人悄悄伏在東殿門外,各自找好高低錯落的位置 ,透過門縫往裏窺視,第一眼便看見宴山在向南歌作揖賠罪,南歌顯然是氣極了他隔了四日才來,只轉過身去不去理會,淚珠子只啪嗒啪嗒的掉個不停。
宴山對自己又一次惹哭她愈發愧疚,只不停的追着她的方向行禮,嘴裏還不停的念着:“算我糊塗,算我混賬,算我有罪行嗎?若能補救,你說讓我做什麽都可!”
南歌冷笑一聲,只道:“中貴人每日不是在官家跟前應對,就是在中宮做先生,我這小小的婉儀怎敢安排中貴人做事?豈不可笑?我勸你還是早早回去忙你的,我這裏既然留不住你,也沒必要上趕着!”說罷便把案頭上宴山親自抄寫的《後主詞》往他身上一扔:“左右我們無媒無證,你既無心,我們散了便是!”
宴山一把将書接住放回案上,見上面有現成的紙墨,便去執筆飛快的寫了兩行字,拿到南歌面前,讨好道:“你看,這可不是憑證麽?”
南歌見他寫的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淚水更是撲簌簌的下來,窩在心裏四日的相思、怨怒卻立時去了大半,只是嘴上猶不放松:“說的倒比唱的還好,只是空話又有何用!”
宴山忙賭誓道:“原是我一時有些心結難解,并不是要冷落你,日後若再犯此等錯誤,讓我天誅地滅!”
南歌聽他此話,忙伸手捂住他口:“你胡說些什麽!”宴山順勢将她的手握住,又騰出一只手去把她面上的珠淚小心搽了,低聲道:“可是原諒我了?”
南歌掙脫出來狠狠的捶打着他肩頭,嗚咽道:“你為何要看輕我看中的人?我舍不得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傷心難過,可是你不是說他殘缺,就說他是個廢人!可我的宴山明明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是讓我願意丢掉一切相許終身的人!你卻偏偏看不起他!你不但看不起他,連我你也要懷疑,你以為我只知道巫山雲雨,卻不知我只願與他魂魄相依!你自傷自賤了這幾日也就罷了,卻為何不讓他來見我?!我知道他一定想來,以後不許你再欺負他!”
她這一句句的哭訴仿佛蘸着蜜糖的刀子一般,都直戳到宴山的心裏,既疼痛又歡喜。他伸臂将她拉入懷中緊緊擁住,低聲道:“是我不好,我把他還給你。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看不起他!”
南歌伏在他肩頭又嗚咽了一時,總算舒解了這幾日的悶氣,此刻依偎在他胸前,只覺萬事都已順意。在門外偷看的三人仿佛看了一出才子佳人的好戲,此時見他二人只靜靜的相擁着,便小心收了步子轉回了中殿,繼續享用茶果子。
用了一會兒,春薔便嘆息了一聲:“可憐他二人這般般配,就該日夜相守才好,卻為何偏偏不早點遇到。如今連想見一面都這麽難。”
蘅蕪想了一會兒,又道:“在宮裏總是無用,若有辦法逃出去就好了。”春薔道:“你這可是白日做夢了,這世上就沒有能逃出去的嫔妃,連宴山也不可能出去。”
徐醫官此時想起先前給太後下迷藥的計劃,忽然覺得即使能成功度了南歌入道,只要聖上活着,他們這一生怕也難得相守,只能如這般偷偷摸摸的見面,一時覺得自以為完美無缺的計劃大有遺憾。他皺着眉頭想了又想,又覺得眼下應該先解決掉南歌的名分之事,餘下的再慢慢圖之。
他正想着各種天馬行空的冥想着,卻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