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色星期五（2）
黑色星期五（2）
溫寧喜終于追上喬可：“你走那麽快幹嘛？”
喬可沒有理她，溫寧喜忽然拽住她白色襯衫的衣角，拉着她向前走。
喬可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跟着她。
嘈雜的街道，車子肆意亂穿，行人臉色匆匆。
溫寧喜拉着喬可随意到一家面館，拉開兩張椅子：“老板，來兩碗馄饨。”
“這碗馄饨就當我賠禮道歉了。”溫寧喜看了一眼周圍，旁邊一桌是一個老奶奶帶着孫子來吃，桌子上只有一碗，孫子喂了一口馄饨給奶奶，畫面格外溫馨。
兩碗荠菜鮮肉小馄饨很快被端了上來，老板吼了一嗓子，聽起來不像本地人：“桌子上放着調料，自己加啊。”
溫寧喜把其中一碗推向喬可，然後拿起一瓶辣椒粉拼命往自己的那碗甩，又舀一勺飄着辣椒籽的紅油淋在馄饨上。
喬可也不客氣，拿起塑料瓶裝着的醋往自己碗裏倒。
“你喜歡吃醋啊？”
“嗯。”
溫寧喜瞥了一眼喬可，然後舀上一個裹着紅油的馄饨往嘴巴裏送，馄饨剛進嘴，溫寧喜就叫了起來：“嘶，好燙。”
喬可拿出水杯打開，遞給她：“冷的。”
溫寧喜趕緊把馄饨囫囵吞下去，然後仰起脖子猛喝起來,鼻涕眼淚橫流。
溫寧喜抽過一張紙，擦了擦臉，嘴巴彤紅，別說，這顏色還挺好看的，要是能出一個這個色系的口紅，說不定會大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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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可，我。”溫寧喜似乎想要解釋什麽。
喬可平靜地看着她，她心情其實已經好很多了，她的家庭，她現在所經歷的，無論怎樣逃避，都已經是既定事實，只是自己還不願意接受罷了，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出生在溫寧喜那樣的家庭。
喬可看着溫寧喜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她喜歡觀察別人的眼睛，從眼睛裏能看到很多，譬如溫寧喜，她的眼睛透亮而又單純，一看就被保護地很好！
“算了，我也想不出來什麽，自罰一碗吧。”溫寧喜舉起飄着紅油的馄饨，豪氣地大飲一口，接着又被嗆出眼淚。
喬可本來就沒有生氣，她拿起碗輕輕碰了一下溫寧喜的碗口，清脆的陶瓷聲，然後也喝下一口，嘶，好酸，醋放多了。
“那我就當這事過去了啊。”溫寧喜試探地問道。
喬可點了點頭。
溫寧喜從書包裏掏出一張門票：“學校把大劇院包了，高二的學生才能去，但我們演員每個人都送了一張，我希望你能去。”
很精美的一張票，喬可猶豫了幾秒，接過，若有所思：“我還沒有去過劇院呢。”
大大方方地承認好像也沒什麽不好，至少在溫寧喜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認好像并沒有什麽。
“我也是第一次在這麽大的劇院裏演出。”溫寧喜吞了個馄饨，含糊不清：“我們學校還挺有錢的。”
“你們好啊。”一個陌生男子走到她們桌子旁邊，身子靠向溫寧喜，笑得有些猥瑣：“美女，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喬可靠在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一臉戲虐地看着溫寧喜。
溫寧喜看了一眼喬可，喬可朝她聳了聳肩，自求多福吧。
“她很喜歡吃醋的。”溫寧喜朝對面努了努嘴，笑得極其明豔。
“哦，不好意思。”男生撓了撓頭，略帶歉意地瞟了一眼喬可，随後在喬可震驚的目光裏飛快地竄回自己位子。
“騙人是一種不好的行為。”喬可幽幽地看着溫寧喜。
“我沒有騙人啊。”溫寧喜拿起桌上的醋瓶晃了晃：“你喜歡吃醋，我喜歡吃辣。”
無賴，喬可在心裏小聲吐槽。
“哎，你不會在心裏罵我吧？”
“嗯？”喬可慌亂地搖了搖頭，否認道：“沒有，怎麽會。”
怎麽會被發現？
“騙人可是一種不好的行為哦！”溫寧喜雙手撐着腮幫子，笑着看向喬可。
真是漂亮極了，喬可盯着這張完美的臉，上帝還真是不公啊，女娲捏溫寧喜時，一定費了很大的功夫，畢竟連睫毛都根根分明的漂亮。
“你瞅啥？”
如果上帝能把溫寧喜身上隐藏的東北人基因去掉，那就更好了。
“沒什麽。”喬可吃完最後一個馄饨，心滿意足地靠在椅背上，一碗馄饨下去，整個身子都是暖的。
“你說，這人有輪回嗎？”溫寧喜有些出神。
“嗯？”
“我想這輩子一定有什麽人，什麽事被我期待着，我才會選擇來到這個人世間。”溫寧喜眼底忽然有一絲悲傷。
如果是因為某個人，她選擇了這樣的人生，那她應該愛那個人愛到死，但她不是戀愛腦，至少這輩子不是：“我信馬克思。”
煞風景，溫寧喜嫌棄地掃了一眼喬可，繼續傷春悲秋：“你喜歡的人和喜歡你的人，你選哪個？”
喬可嚴重懷疑溫寧喜昨天又看了一些矯情的言情小說，男女主沒在一起的那種，但基于這頓飯的恩情，喬可想了想，還算認真地給予了溫寧喜一個頗為誠懇的答複：“我選擇孤獨終老。”
如果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那又有什麽意義呢？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姐姐。”喬可到家，發現家裏還有其他人，門口多了一雙綠色大蝴蝶拖鞋。
“嗨，小孩！”女人燙着一頭墨綠色的頭發，和程欣姐看起來是差不多的年齡。
“我朋友。”程欣正想着怎麽介紹呢，女人忽然開口：“我是你姐的生死之交，他們都叫我CC，你就叫我CC姐吧！”CC盤腿坐在沙發上，對着喬可上下一頓打量，最後停留在喬可襯衫上的校徽上：“育才的？”
“嗯。”喬可點了點頭。
“唔，真不錯，我可是你師姐。”CC想了會兒問道：“哎，你認不認蔡春鳴？她是我當年的班主任，挺好一老師的，她現在身體怎麽樣？應該已經退休了吧？”
“被返聘回來了，是一班的班主任。”喬可老實地回答道。
“唉，年輕真好。”CC頗為老練地嘆了口氣。
“你也不老。”程欣遞給CC一瓶冰可樂，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罐遞給喬可。
“別給她喝，小孩少喝點這類東西。”CC把桌子上的手機拿了下來，刷了刷，擡頭說道：“我買了一臺榨汁機，不想喝白水的時候，就自己榨點。”
“謝謝姐姐。”喬可看了一眼程欣：“那我先回屋了。”
喬可把作業本攤開，CC姐和程欣姐談話沒有特地避開她。
“真要去雲南？”像是程欣姐的聲音。
“嗯，她不是一直想去雲南采菌子嗎？”
“什麽時候走？”
“明晚的飛機。”
“還回來嗎？”
“不一定，反正錢賺的也足夠多了，就當是散散心了。”
“我到時去雲南看你。”
“害，你說咱倆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孤寡命啊？”
“別多想了。”
“沒事，我已經想開，你也好好的。”
喬可把耳機帶上，溫寧喜在她的MP3裏下了一些新歌。
“證對中國文化傳統特點和當代社會的特點，有人說，現代化是陷阱。對此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我能怎麽看？我還希望世界能和平相處呢？做的到嗎？
“出來吃飯吧！”程欣姐喊了一聲中斷了喬可沒由頭的滿腹牢騷。
“好。”喬可乖巧地應了一聲。
“姐，這是？”喬可看着桌子上擺着的菜，不可思議地看向程欣，這些天，她吃的最多的菜式就是白煮。
油焖大蝦，糖醋排骨？感覺已經有一個世紀沒看到這些東西了。
“怎麽可能是你姐做的，你姐就只會一道菜。”CC端着一盤醋白菜出來。
“糖拌番茄？”喬可想了一下問道。
“對啦，你姐這道菜做的可好了！”
“CC，你夠啦啊！”
“我誇你呢。”
自己和溫寧喜以後會不會也這樣呢？現在除了離開這個地方，她還有了另一個遠大的抱負，就是努力縮小自己和溫寧喜的差距——物質上和精神上的。
“好好吃！”喬可夾了一塊排骨，甜的恰到好處。
“那是，我可是去新東方學過！”
“這麽厲害？”
“你聽她瞎說。”程欣嫌棄地給CC舀了碗湯。
“我發現現在的小孩都好騙。”CC朝喬可做了個鬼臉。
喬可讪讪地吃了口飯。
“姐，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她是我公司合夥人之一。”
CC拍了下桌子，震驚地看向程欣：“咱倆就只是合夥人的關系？”
“不然呢？”
“啊啊啊啊啊，這不公的世道啊！”CC頭仰在椅背上。
程欣趕緊把椅子扶住。
“你姐是我的救命恩人。”CC豎起來兩根手指頭：“我有兩次差點就要跟這個美好的世界告別了，頭一次就是你姐把我從橋上拉了下來。”
“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
程欣慌張地看了一眼CC：“吃飯吧。”
CC笑了笑：“是個小孩，比你大一點。”
“哦？那她現在在哪？”
“她準備以後定居在雲南，明晚的飛機。”
“雲南？真好。”
“好什麽？”CC笑着湊過頭。
“菜都涼了。”程欣姐夾了塊牛肉給CC：“快多吃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