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紅色裙擺
紅色裙擺
終于等到了溫寧喜的節目。
溫寧喜穿着着一身白色的紗裙緩緩地走到舞臺中央,白色的大燈跟随她的腳步慢慢移動,她站在光圈裏朝觀衆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喬可坐在第一排,可以清楚地看見溫寧喜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微微顫栗。
溫寧喜坐到鋼琴椅上,舞臺大燈關閉,琴聲在黑暗中響起,鋼琴上方的燈光緩緩亮起,就像是一束月光傾瀉而下。
溫寧喜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鋼琴鍵上飛舞,她的周身由內而外地散發出迷人的白光,此刻她不屬于這個喧鬧的人間,她是公主,來自美好的童話世界。
鋼琴的曲調漸漸地變得歡快,舞臺中央突然多了一束圓形的燈光,提前錄制好的英文歌墊上,溫寧喜撕開白色紗裙,露出裏面貼身的紅色吊帶短裙,站在鋼琴前,笑着轉了一個圈,然後舞着進入那道白色光圈內。
放的這首曲子,喬可聽過,just the two of us,但溫寧喜唱的這個版本應該是改過的,整個曲調都歡快了些。
喬可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溫寧喜笑了起來,只是看着大約有一個拳頭高的鞋跟,喬可還是有些擔心。
歌詞到——just the two of us you and i,溫寧喜剛好面向着喬可,在轉身的一瞬間,喬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她看見溫寧喜朝自己笑着眨了一下左眼。
溫寧喜搖擺的短裙像一朵正在燃燒的小火焰,上下跳動,就和她的心髒一樣。
“溫寧喜真的就适合在舞臺上。”周大江忽然湊過來,低聲感概道。
“對。”喬可笑了,她看着舞臺上的溫寧喜,突然有些感動。
演出完畢,喬可覺得這次掌聲是所有節目結束後最熱烈的,她的目光越過還在鼓掌的周大江,有些得意地看向汪蔓藝。
但,汪蔓藝沒有鼓掌,反而是有些失神地坐在位子上,她以為她會在汪蔓藝的眼睛裏看到不屑,結果她現在只在她的眼睛裏看到悲傷。
喬可轉過頭,重新看回舞臺,剛剛歡快的心情又重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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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節目,也沒有太大的新意,喬可的心思又飄到了垃圾筒上的那束玫瑰花身上,最後一場節目,詩朗誦,朗誦學校這些年為社會做出的貢獻,朗誦學校的光明未來,這麽重要的節目,周大江竟然睡着了。
節目最後,領導依次上臺發言,喬可戳了戳周大江的手臂,周大江跟詐/屍一樣的醒了:“結束了?”
喬可搖了搖頭:“沒有,不過快了,領導要上臺發言。”
周大江朝喬可投來感激的目光,壓着聲音跟喬可連續說了四個謝謝。
領導的發言都有一個特點,漂亮、振奮人心,但用處不大且難熬,在經歷漫長的五分鐘後,主持人宣布本次演出到此結束。
溫寧喜發過來一條短信——等我一起。
喬可幹脆坐回椅子上,從前面往後望去,人紛紛起身離開,原本滿滿當當的大劇院漸漸空蕩,再華麗的演出都會有落幕。
分別,每一刻都在發生,只是有的是擦肩而過,有的是肝腸寸斷。
溫寧喜從後臺出來了,換了一身常服,頭上還帶了一頂紅色棒球帽。
“戴帽子幹嘛?”喬可站了起來,自然地挽過溫寧喜的手臂。
“頭發上撒了好多的閃粉。”
“怪不得我看你在舞臺上發着光,原來是閃粉的功效。”喬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那不是閃粉的原因,是我表演的好。”溫寧喜的頭靠在喬可的肩膀上。
“怎麽樣?我是不是特別棒?”溫寧喜一臉求誇的表情。
“當然。”喬可也莫名地驕傲了起來。
“不過對不起啊。”喬可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是有一束花的,但我不知道花不能帶進來,所以就放在垃圾箱上了,估計現在已經不見了。”
“你抱着花坐了一路的公交車?”溫寧喜轉過身,面向喬可,雙手環住她的脖子,說話的語氣有些軟:“我愛死你了,你真好。”
“哎呀,肉麻死了,把手放下來。”喬可故意把身子向後仰,溫寧喜反而抱的更緊。
“我要勒死了。”喬可開玩笑地叫道。
從大劇院出來,竟然已經是傍晚,橘黃色的晚霞氣勢磅薄極了,雲的邊緣線像是用斧頭砍出來的,十分硬朗,讓人莫名地想到了黃河大合唱。
“走吧,請你去吃飯。”
“你看。”溫寧喜甩開喬可的手,朝前面跑了過去。
那束粉色的玫瑰靜靜地站立在垃圾箱之上。
“這束就是你要送我的,對不對?”溫寧喜把花抱在懷裏,期待地看着喬可。
“對,這就是我要送你的花。”喬可也笑了,朝溫寧喜跑了過去,風把她的頭發吹了後面,她沒有想到花竟然還能在。
“我就說嘛,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溫寧喜大聲地喊道,興奮地揮舞手裏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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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這個不怕長痘啊?”喬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冰櫃裏冷凍的炸串。
“怕,但是它好吃啊。”溫寧喜撐着下巴,盯着桌子上擺着的玫瑰花:“吃一次又不會長痘,要吃很多次才會長痘。”
店主握着一大把羊肉串從她們桌經過,看到桌子上的花束,調侃道:“喲,小姑娘,收到花啦,漂亮的。”
“謝謝阿叔,我最好的朋友送的。”溫寧喜很驕傲地告訴店主。
“哎呦,羨慕啊。”店主繼續打趣着。
溫寧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燒烤的過程中,喬可看着燒烤爐子裏升起的團團白煙,忽然有些感概:“雖然我們兩個認識的時間沒多久,但我感覺我受你影響還挺大的。”
“好的壞的?”
“當然是好的,比如,我的話變多了,我開始願意和別人交往,尤其是不會覺得尴尬了,以前我和別人單獨在一塊的時候,我會特別難受,我覺得兩個人呆在一起必須說話,而且我必須顧及我說出的話,對方會不會開心,但我每次又找不到好的話題,所以我其實挺害怕跟別人交往的,但我發現,我和你一塊的時候就這麽坐着不說話都挺好的。”喬可說着心裏忽然有些難受,舉起倒着涼白開的塑料杯:“謝謝你,溫寧喜。”
“怎麽突然傷感起來了。”溫寧喜也端起杯子,笑了笑:“那我也謝一下喬可同學吧,首先呢,感謝你能在開學的時候主動和我坐一起。”
“這也要謝,那我再謝一下你的護墊。”
“你這人怎麽這麽争強好勝,那我繼續謝,我謝你在學習上對我的幫助。”
“好了,咱們就此打住。”喬可頓了頓,忽然想起來:“你那個喜歡的人呢?”
“其實能和喜歡的人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也挺好的。”溫寧喜嘆了一口氣。
“我要是有喜歡的人,一定會告訴她。”
“可是如果她不喜歡你,表白之後你們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也對哦,可是如果我不告訴她的話,我也會很難受。”
“我覺得吧,這種情況你就要等。”
“等?”
“嗯,等一個合适的機會,像我嘛,如果有一個人,能在一個特別浪漫的情況下跟我表白,即使我沒那麽喜歡她,說不定也會腦子一懵,就答應了。”
“這不是趁人之危嘛?”喬可很認真地繼續請教。
“那大不了你第二天,等她腦子清醒的時候,再問一遍呗,反正我必須要氣氛恰大好處。”
“韭菜來了,兩位小美女慢用。”
“謝謝阿叔。”溫寧喜迫不及待地在韭菜上撒上一層辣椒粉。
“吃韭菜會嘴巴臭哎。”喬可有些擔心地望向溫寧喜。
“放心,你也只能熏死我。”溫寧喜遞給她一雙竹筷:“快吃吧。”
“可是你放了辣椒,我不能吃辣。”
溫寧喜哭笑不得地盯着喬可:“吃燒烤你不放辣椒,是準備吃炒菜嗎?”
喬可還是有些猶豫。
溫寧喜給她倒了三杯涼白開擺在桌子邊:“放心,一口三杯水綽綽有餘。”
“行吧,那我嘗一小口。”喬可在溫寧喜的白眼中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小撮放到嘴巴裏,嚼了嚼,過了一會兒,眉頭一鎖。
“我發誓,這将會是我的夢中情菜。”
“你以後就跟着我混,我保證帶你吃香的喝辣的。”溫寧喜頗為仗義地拍了拍喬可的肩膀。
“好,一言為定。”
最後,溫寧喜執意要付飯錢,說什麽自己在外從來沒讓人請過,這是她的人生記錄,不能被破壞。
喬可當然清楚,這都是她的借口。
她們兩個緊趕慢趕終于趕上了最後一班末班車。
“有點困了,今天好累。”溫寧喜坐在喬可的旁邊,看着窗外的夜景喃喃道。
“睡吧,靠在我肩膀上,到了我叫你。”
“好。”
“花給我吧。”
“不,我要自己拿着。”
“好。”
車窗外的夜生活依舊熱鬧,高樓裏亮着燈,街邊的小商販聚在一起,賣什麽的都有,從古玩手镯到1.5一根的澱粉腸,形形色色。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端詳這座住了16年的城市,高樓大廈是座城市的體面,街道邊的小攤子是真切的人間煙火。
生活,其實一直都在改變着軌道,只是一切改變都發生在冥冥當中。
花從溫寧喜的手裏滑落了下來,喬可拿手扶住,這條路,她會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