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而複得

失而複得

她又開始做新的夢，是在入殿之後的，她會倚靠在金龍身上歇息，它的鱗甲觸摸起來也并不是看起來那樣冰冷銳利，反而是有些溫暖厚重，就跟她的撿的寶物一樣。

不過修士大多不眠，更枉論有夢，加之神魂入殿，她又如何倚之而眠？但就是這般奇詭的夢，讓她困擾了好幾天。

“就這樣一直待在殿內，不會覺得寂寞嗎？”她覺得自己似乎提了個傻問題。

“吾不會有這種思慮。”

“這樣啊。”

她有時也會問金龍一些有關世界起源的問題，但是金龍一般避而不談，問多了會說這是天道，但她想應該是金龍不願意說這樣多的話。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微微仰起頭看向殿內閃爍繁星，“我的世界裏有這麽一個傳說。”

那是一次團隊探索小秘境，大家聚在據點休整時，有人聊起在附近大城的黑市搞到的小塊鱗片。

本來還在角落的她一聽到這個立刻豎起了耳朵。

“這真的會是傳說中的真龍龍麟嗎？怎麽瞧着怪普通的。”

“哈，怎麽可能是真的，十萬年前真龍隕落，世間再無真龍。現在只有下界凡人還在供奉着過去的輝煌。”

篝火發出哔剝細響，橘色的光映在她思索的臉上。

“就算是真的，十萬年過去了，哪裏還有靈氣殘留在裏面，就算有這還能淪落到你小子手上？”

那人想想便也認同，随即把小塊鱗片狀石頭丢了出去

她暗暗記下方位，等探險任務結束之後，她便折返回來細細找尋了那塊石頭。拿到手的石塊透光看沒有任何琥珀色，灰撲撲得再普通不過，但她還是細細擦拭并藏好了它，因為那是她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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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她撿回來了那塊石頭，只是說了這個聽來的傳說，“我一向認定我所處修仙界沒有真龍，凡人供奉的不過是種想象，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傳說，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呢？”

那會是怎樣的龍呢？她心想，真龍也會不一樣嗎？

金龍不言語，只垂首看她。

她側頭看過去，見到祂漾着湖水一樣的雙眸，她一瞬覺得有點陌生。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

她的寶物有着不同尋常的琥珀色，即使再被稀釋幾倍，仍舊是與所有金色都不一樣的顏色。

比金子還要閃亮，比晚霞還要熱烈，那是金龍身上的鱗片。

她頓時就明白了。

後背被冷汗浸透，她如墜冰窟。

“十萬年之後，吾殘軀能如此遇見你，也不算是件壞事。”

她沒說話，只覺得滿殿星子搖搖欲墜。

世人敬仰真龍，世人崇拜真龍，世人畏懼真龍，但她不在世人之間。

她開始害怕，害怕下一次進入就再也見不到了，害怕那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她就像是行走在薄冰上瀕死的人，心有希冀，但所走前路早已斷絕。

她千避萬避，終究還是被仇殺追上。

長劍穿腹，流血與疼痛使她冷汗涔涔，面如死灰。她已快力竭，近在咫尺的對手正欲最後一擊。

但就在生死攸關的一瞬，心底的無限執念翻湧而起，她不知哪裏來的力量，在那最後一刻以手穿進了對方的胸膛。

等手上的血液涼透，她仍在不停顫抖，一陣一陣地喘氣，心髒被擠壓得生疼。

明明無比狼狽，但她卻忍不住笑了，因為她憑自己而不是龍鱗活了下來。

她把手上的血蹭幹淨，去拿挂在胸口的龍鱗，卻發現它在剛剛的纏鬥中早已碎裂，光華盡失。

她根本沒有贏，她失去了所有。

捧着破碎的寶物，她無聲痛哭。

初次見她，金龍便已了然。萬事萬物，此消彼長，祂定要殒命。

因為無端出現的她有祂逆鱗的氣息。

在衆生祈福的天地祭祀出現殺意時，便已隐隐察覺這命定的一刻。

即便已為大能，與天半壽，他們仍逃不出貪欲與懼怕。

不知戰了多久，死局陡現，祂自爆與圍殺之人同歸于盡，那一刻，祂想的是，希望逆鱗能在靈力爆炸之下保存好一些，這樣才能遇見她。

怎會寂寞呢，吾深知十萬年後會與你相見。

真龍隕落，天地同悲。

有人傳言說，有位散仙在尋找真龍遺物，多探秘境，身手了得，屢屢遇險卻總能安然度過。衆人猜疑必是攜帶真龍遺物，有真龍祝願，方可如此逆天而行。

只有她知道，險境求生，何等艱險。

但她深信，終有一刻她們會再相見。

這是虛無之海，空間亂流肆虐，險象環生。

于海獸纏鬥之際，她不慎墜入亂流。

等她再度醒來，已到海島。

島上是連綿崇山，靈氣稀薄，未有深林，僅僅荒草萋萋。

她沿着海岸線行走，未見妖獸，正思索如何得出。

身旁微風拂過，荒草窸窣，她禦劍而起，看着連綿山脈，心底騰升未名沖動。

海島狹長，山峰不絕，卻像是被人為刻意排列成一條線。

她沿着山的走勢禦劍疾速而行，到了那最高峰前，一種悲怆然油然而生。

她從劍上下來，站在地面，慢慢蹲下身來，依靠在山石之上。

溫暖厚重，正如她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