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退步
突然的驚喜 他的退步
莊意平盯着面前的門，緩緩察覺到不可思議。
一名高三學生，提着一袋燒烤和啤酒，在半夜，敲門。
門開了。
“進來吧，”顏澤林想幫他拿過袋子，莊意平避開了。
撲空的手有些尴尬。
指尖微縮，慢慢收回。
“沒多重，我拿吧。”
“好。”
一會兒的功夫，客廳布滿了香滋滋的燒烤味。
“呲----”
莊意平單手拉開啤酒環，遞給身邊人，然後仔細分着燒烤串。
“不好意思啊，”顏澤林雙手捧着啤酒瓶，指尖摩挲冰冷的瓶面，“這麽晚了，還……”
接下來要說的話被突如其來的一根烤串堵住。
莊意平松開串串，無所謂道，“沒事，當放松了，明天請個假，晚點去學校。”
“來，碰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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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兩瓶啤酒相撞，撞出了少年隐晦的心動。
餐桌上七七八八散落着吃幹淨的竹條，還有幾個七倒八歪的空啤酒瓶。
頭頂的燈晃的眼花。
莊意平奄奄地趴在桌面，手裏還緊握着半瓶啤酒，臉頰染上一抹粉紅，被酒水滋潤的唇更顯得晶瑩。
顏澤林注視着這張臉，鬼迷心竅，閉着眼，虔誠地吻上去。
嘴唇在側臉停留了十餘秒之久。
等他離開，對上了一雙眼。
莊意平的眼眸充滿震驚，以及不敢相信。
那是顏澤林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眼神。
怎麽辦，接下來怎麽辦。
顏澤林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不知所措，兩個人呆呆地對視許久，終于，莊意平慌亂起身，結巴道，“那個，我，我先，先回去了。”
一系列舉動仿佛一只大手狠狠抓住了他的心，抓得他呼吸不暢。
莊意平的手被用力握住，掙脫不得。
“十一點五十了，現在回去不安全。”
顏澤林淡聲道，“在這住吧，有間客房，我不碰你。”
早就在家洗完澡的莊意平現在躺在客房的床上，內心洶湧澎湃。
他聽着客廳收拾東西的聲響，難以入睡。
翻來覆去，等到客廳安靜下來都未能睡着。
次日清晨，顏澤林穿着睡衣去敲客房的門，半天，沒人回應，他後怕，又敲了幾聲大的，裏頭依舊沒應。
顏澤林果斷推開門，如他所料。
入眼的是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床，仿佛昨晚沒人睡過。
突然，卧房的手機鈴聲響起。
顏澤林猛的擡頭，轉身，幾步做一步地趕往房間，他迫切拿過手機，看清來電人後，眼中染上失望。
電話接通。
“喂？小顏。”
“嗯。”
“我跟顏禦商量了一下，離婚冷靜期這一個月我倆都不會再見面了，我搬出去住，你先和他住一起，生活費我已經用微信轉給你了。”
顏澤林半天沒吭聲。
“就這樣吧，耗着太累了，小顏你注意身體，好好學習。”
“好，再見。”
明明還是記憶中母親溫柔的聲調，說出口的話卻一個字一個字的那麽寒心。
他點進微信，發消息給老班請一天假。
身子後仰躺平在床，顏澤林閉眼，心裏罵娘。
“你怎麽回事，一大早上就在這睡，不怕被教導主任抓到啊。”劉童用手肘推了旁邊昏昏欲睡的人，“實在不行去辦公室睡，老班不會說什麽的。”
誰想旁邊人真的起身，欲往辦公室走。
劉童不敢攔，放他出去。
清早喝點小茶，甚是修身養性……除了看見某人。
老班瞥眼趴在辦公桌上睡的正香的莊意平，搖搖頭，轉身繼續品茶。
硬生生塞了七節課知識的高三生，眼中無一不透露着疲憊。
第八節課自習，班上已經有些人趁着下課時間把等會要用的資料擺桌上了，莊意平視線不受控制地看向一個人的座位。
一天了，還是空的。
劉童正在出神發呆，視線随着同桌移動，瞧見那空座位，無意道，“高三請一天多的假，到底是出了啥要緊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好不容易忘記的畫面又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
燈下，醉酒，親吻。
“啧，”越想越心煩。
莊意平抽出一張物理小測，提筆，準備開寫。
夜晚，校園的燈陸陸續續熄滅。
結束了一天的學習，腦子終于有空想些其他的。
莊意平邊走路邊走神，平常都是兩人行，如今一個人竟然多出了別扭感。
他突然想到有個晚上自己傻裏傻氣地列舉一個又一個女生，猜測是不是顏澤林喜歡的人，這會回憶起來，倒是有點好笑。
算了。
莊意平加快腳步趕回家。
第二天，起了個早頭。
莊意平到教室時，只不過兩三人，他走到自己座位邊，發現桌上擺了一張英語試卷。心裏遏制不住的瞎想，連忙向顏澤林座位看去。
那人挺直背，正低頭寫些什麽。
另一個當事人當做什麽也沒發生，莊意平也不好直接去問，鬧得雙方都難堪。
他輕嘆口氣，放下書包坐到座位。
整整一天，倆人未開口說過一句話，待到晚三下課，莊意平正在往書包塞試卷，旁邊的椅子被抽動，他擡頭，撞上一雙明亮的眼眸。
顏澤林簡言，“試卷。”
試卷？！
莊意平回想他這一天在幹嘛。
做了數理化的練習題，甚至寫了兩篇語文的文言文閱讀，就是沒寫英語，除了上課聽了點，根本沒騰時間。
“額……”
顏澤林又耐心的講了一句，“試卷，幫你看看。”
坦誠相見，就是最大的敬意。
莊意平緊閉着眼，将一張空白的、帶點折痕的試卷遞到旁邊，迅速道，“我沒寫。”
他以為對方會多說幾句責備的話，等了幾秒，發現沒聲音，緊張睜眼，看見顏澤林垂着頭，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試卷。
沒出聲。
許久，顏澤林起身，說話中帶着一絲累意，“算了，随你。明天寫吧。”
他拿過自己書包，起身離去。
莊意平松口氣，心裏卻莫名覺得難受。
只見離開的人停住腳，背對着他。
“明天，我跟班主任說一下，找其他合适的人幫助你學英語。”
什麽意思？
莊意平即刻背上書包去追前面的人，沖出教室，又顧及下樓梯不好接觸，他一直跟在顏澤林身後，直到出校門，走了一段路。他快步走到那人前面，阻止前行。
“你剛剛那話，什麽意思。”
路燈微弱的光沖不出茫茫夜色，模糊了臉的輪廓。辨不清雙方的神色。
顏澤林微微低頭，說話有些猶豫，“換一個人教你英語。”
莊意平急了，沖動道，“好好的換什麽人？”
對面人擡頭，直視莊意平。
對視良久，他才意識到自己說出的這句話有多愚蠢。
“不是，我是說，”莊意平攤開雙手，似是想要牽住顏澤林的雙臂，有些着急，亂了方寸，“我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就是，我，我也不歧視取向，我們也可以做朋友……”
話說完，莊意平恨不得咬舌頭，心裏暗自吐槽自己說這話跟渣男無異。
還可以當朋友！
顏澤林眼睛都亮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話裏是藏不住的驚喜，“真的？”
莊意平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撓頭，倒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樣子，“嗯。”
孰不知顏澤林默默給他定位，莊意平不讨厭同性戀。
“那……”他遠遠看向莊意平後方，又将視線停面前人，微微歪頭，“回家？”
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小動作戳進對面的人的心裏。
“哦、哦，好。”
兩人顏澤林悄悄的朝旁邊靠攏，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如往常一般，他們踩着月光向前走。
午間，溫度高了。
莊意平幫忙從外面帶了兩個飯團，一個分給顏澤林。趁着所有人都去吃飯的時間，顏澤林幫他把昨天欠下的試卷補了。
“你這裏，”他在 A 選項及後面的英文句子底下用紅筆劃了一條線，“你告訴我你選這個選項的理由。”
說完，往嘴裏塞了一口飯團。
莊意平口中還嚼着東西，說的話含糊不清，他試圖努力的捍衛自己的答案。
“窩康康……嗯……這，文中滴二段……”
顏澤林皺緊眉，頗有老師的威嚴，“把飯咽了再說話。”
他擡眉，“膩不也在次……”
“噗嗤-----”
忍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哈…”
顏澤林笑地趴在桌子上，上氣不接下氣道，“我哈哈哈，我都快吃幹淨了……誰、誰像你一樣跟個哈哈哈哈豬一樣吃得多還嚼得久……”
“……”
莊意平一言難盡地注視眼前笑得要死的人，如果不是那一個親親，很難想象這個人會喜歡自己。
他氣憤地咽下飯，雙手去擡顏澤林的胳膊，将這人扭個身，直面自己，“你再笑？！”
顏澤林擡頭，與他對視，眼底的笑意還未消散，嘴角上揚，整個人明朗極了。
本來生的一副好樣子，這一笑，更讓人目不轉睛。
一時看呆了。
“莊意平？”
直到被叫名字他才緩神，又故作生氣的模樣，“不許笑了，再笑信不信我……”
顏澤林挑眉，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還能拿他怎麽樣。
“算了，”莊意平轉身拿筆，“繼續教吧。”
剛好把前面的四篇閱讀和七選五講完，劉童從前門進來，顏澤林起身離去。
“不是吧，這麽努力，搞得我有點慌了。”
他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大型保溫杯放在桌面。
莊意平好奇探頭，“這裏面裝的啥？”
劉童招呼他拿出自己的水杯，打開保溫杯，“嘿，不知道了吧，裏面我媽給我泡的熱茶。”
他掂着量分給同桌一點，莊意平瞄一眼，舉起手準備喝一口，劉童瞧見趕緊扯住，“你幹嘛，熱的！要慢點喝，就是防睡眠的！”
“哦……”他伸手，把自己瓶子擺在旁邊桌子上，“再給我點，我倒點給顏澤林。”
劉童：“借花獻佛。”
第五節生物課，任課老師唐穗講課講的口幹舌燥，她望眼底下的同學，一個個地瞪着眼睛看黑板，眼中盡是迷茫。
唐穗一下子頭都大了。
“我還沒講清楚？”
膽子大的同學舉手回答，“老師，這個遺傳題太繞了。”
唐老師仿佛燃起了鬥志，她狠狠地撸起厚重的袖子，“來！都給我打起精神，我再慢慢講一遍。”
“叮鈴鈴鈴-------”
下課鈴聲連連響起，有些同學撐不住立刻趴下。
一節課的時間，就講了兩道遺傳題。
唐穗收拾好講臺，揉着太陽穴出了教室。
忽然，外頭有人驚呼，“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不到幾秒的時間，整棟教學樓都活躍起來，充滿生氣。
顏澤林偏頭看向一側的窗戶，外邊果真下起了大雪，趨勢肉眼可見的加大。
班上已經有同學歡呼雀躍，“我們第七節課體育課哈哈哈哈哈……”
不知不覺，他察覺身邊站了一個人。
“你熱茶喝了嗎？”
顏澤林視線還停留在戶外，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突然出現一道力量将他從座位上拉起來，顏澤林沒有任何防備的站起來，一個踉跄，意外撲進莊意平懷中。
有同學看見擔心道，“小心點啊。”
發梢不小心擦過臉頰，莊意平聞到一股清香。
顏澤林慌亂的抽出身子，緊張的看向某人，生怕他産生誤會。
“想看出去看，光在教室裏看着有什麽勁。”
“不了，還沒有積雪，等第七節課體育課再出去。”
莊意平：“積雪？你想玩雪？”
顏澤林沒掩飾自己內心的欣喜，“嗯。”
“行，到時候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