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不喜歡我
假的他不喜歡我
“叔叔阿姨也不回來過年嗎?”
“嗯……‘也’?你也是嗎?”
“對,我爸媽也不在。”莊意平一只手拿電話,一只手推購物車,在超市中穿行。
電話另一頭的人正在泡火雞面。
顏澤林握着筷子攪拌面條,看一眼桌面上的開免提的手機,沒聲音,他難免疑惑,拿過手機,顯示正在通話。
“莊意平?你人呢?”
當事人與對面的人面面相觑。
誰能想到逛個超市能和班主任碰上?
“等會再說,我碰到班主任了。”
挂斷電話,莊意平笑呵呵道,“哈哈……老師好巧。”
班主任也有些意外,他走近,瞄一眼學生購物車裏的東西,盡是零食,連水果都沒看見。
“你就買這些?”班主任嚴肅道,“這都要高考的人了,飲食還亂七八糟的。”
莊意平尬笑。
“父母出去了,不在家,随便買買。”
他反擊,去看班主任買了什麽,瞧見手上只提的兩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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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袋水果,一袋蔬菜。
健康。
班主任:“買完了?要不要去結賬?”
莊意平低頭細數購物車內的東西,又擡頭望向收銀臺密密麻麻的人,“嗯,好,一起。”
一大一小并列排在隊伍後頭,許久無話,氛圍尴尬極了。
班主任突然出聲,“最近進步挺快啊,不錯。英語再接再厲。”
莊意平沒想到老班親自誇獎,不好意思撓頭,“英語多虧了你讓課代表帶我,不然我還真上不去。”
班主任遲疑道,“其實也不是我的主意……”
莊意平:“什麽?”
某日,天微涼。
顏澤林去送試卷,已經是第二次撞見他被班主任拿着卷子訓。
對方手裏捏着答題卡,匆匆略過,沒注意到旁邊的人。
班主任頭痛道,“莊意平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哪有人高中學三年結果英語只打五六十多分的。”
顏澤林沉默的把試卷放在辦公桌一角。
其他工位的老師早習慣了,“他理科成績不是很好嗎,英語也可以放一放嘛。”
班主任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反駁道,“你說他要是只及格那也還成了,他這是差及格線二三十分,被拖了二三十分啊!選物理人數那麽多,這高考考完,填專業選學校能有什麽優勢。”
那老師似乎意識到這話不妥,幹笑,“皇上不急太監急,你在這光是說教也沒用,找個人互幫互助嘛。”
班主任:“之前我就建議他找老師補課,結果這孩子不樂意。現在高三時間緊迫,誰會大善心去幫……”
“老師。”
話被打斷,班主任這才注意到顏澤林還沒走,他耐心道,“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莊意平:“我想幫他。”
走出超市,班主任還在回憶。
“說實話當時我也沒想通小顏幹嘛要幫你……不過現在看來也是件好事,你們兩人互幫互助,挺好…挺好。”
馬路邊,莊意平跟班主任回家方向不同,他向老師禮貌告別離開。
心緒煩亂。
回到家中,他久久不能平息這種情緒,說不清又道不明,難言的感受憋的他不知所措。
猝不及防,電話鈴聲響起。
“回家了嗎?”
莊意平半晌沒聲,惹得顏澤林懷疑對方出了什麽事,他起身走出卧室,“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沒有,大白天的能有什麽事。”
顏澤林停住腳,“喔。”
他轉身,“對了,你的英語試卷……”
“顏澤林…你為什麽會來教我英語。”
他愣在原地,話間語氣夾着緊張,“怎麽突然這麽問,是班主任要我幫忙的。”
莊意平失落垂眼,“喔,是麽。”
好一會兒,雙方都沒有說話。
莊意平打破沉默,語氣歡快道,“嘿呀,那個英語試卷我今晚寫一套,明天拿到你那去查看。”
顏澤林:“嗯。”
“那先挂了?”
“好。”
“拜拜。”
莊意平無精打采坐在餐桌前,他點進百度,搜索“拒絕了別人的表白還和對方做朋友合适嗎”,狠了狠心,點下“确認”。
映入眼簾的是一則知乎回答。
[謝邀。
怎麽說呢,拒絕別人後,再把人家當朋友,這種行為本身就存在問題。
對自己的言行不負責,拒了人家再去交朋友,用時下游行的話來說,這叫撩人家,用不客氣的話來講,這叫諷刺。
完全沒有必要。]
莊意平心裏宛如被潑了一盆涼水,腦子裏不斷循環“不負責”、“撩人家”、“諷刺”這幾個詞眼,他煩躁抓兩下頭發。
相處了這麽久,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麽好笑。
一想到顏澤林是喜歡自己所以來拉他一把,而自個卻心安理得的享受,內心難受勁不停的往上冒。
真想捶死當時說做朋友的自己。
要疏離他嗎,那他會不開心的吧。
可是接近他的好意又拒絕表白,也不行啊。
他頹廢伏在桌面,搞不清自己的想法。
莊意平草草點個外賣應付晚餐,解決好用餐需求後,拿出英語試卷開始狂寫。
除了聽力和閱讀,寫作部分也被顏澤林強制性要求完成。
完完整整做完一套試卷已是兩個小時以後。
他按例拍張照片發給顏澤林。
對面秒回了一個“ok”的手勢。
第二天,莊意平手裏緊緊握着一袋子零食,背了個書包,緊張敲三下門。
沉重的三聲“咚咚咚”落下。
門開了。
顏澤林裹一身長款的黑色的羽絨服,打開門,一股冷氣席卷而來。
他伸手拉莊意平進來,接着迅速關門。
“帶了什麽?”顏澤林搓兩下手心,引着莊意平到餐桌這裏,桌上已經擺了一杯熱茶。
他拿過雜物,放到沙發邊上。
一邊的人老老實實坐在桌子旁邊一小口又一小口地抿着熱茶。
“你不舒服嗎?”
顏澤林走過來,詢問,“是在外面冷到了嗎,我房間開了空調,你要不要去吹會熱熱身子。”
莊意平眨巴兩下,搖頭。
顏澤林瞧他這副不說話的德行有點惱火,一反常态,他耐着性子再次細聲問道,“你怎麽了,要是不舒服今天就不講題了。”
莊意平喝完茶水,低頭,欲言又止。
傻逼。
莊意平心裏罵道,面上依舊一副關心的模樣。
“有事說出來呀。”
“就是、我……”莊意平糾結半天,最後果斷擡頭注視眼前的人,“如果,幫我補課耽誤你的話,就、其實,也可以暫時不補了,我英語……這個水準也可以了……”
顏澤林愣住,“你什麽意思。”
莊意平心中邁出了第一步,接着往下走,他道,“我聽班主任說了,是你自願申請幫我補英語的,不是他要求的。”
顏澤林接話,“所以呢。”
“我覺得……很耽誤你時間。”
顏澤林嗤笑,“随你。”
如果暫停補課,之後倆人無疑再沒什麽交集。
接着是什麽呢,撇清關系嗎。
顏澤林承認他貪心了,他就是想和面前的人關系加深,就是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學。
“午飯我叫外賣,讓我把這套試卷講完。”留下這句話,顏澤林走去卧室拿手機下單。
他沒告訴莊意平,自己今天起的很早,去市場買了一冰箱的菜,打算今天做給他吃。
莊意平垂眸,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難受。
午飯兩個菜一個湯,二人沉默地吃完,莊意平起身收拾碗筷,顏澤林沒勸阻,就靜靜地看着他。
等他收拾好後,顏澤林已經把他書包拿到茶桌前放着,一切準備就緒。莊意平磨磨蹭蹭走到那處,地面鋪了地毯,他學顏澤林,一并坐在地上。
顏澤林靜默一會,呼一口氣,開口,“把試卷拿出來。”
莊意平老實巴交,一切順着他的意思。
顏澤林從寫作開始講解,依次往前推,因着莊意平寫作部分失分較多,講的時候把句子、語法,單詞掰開了講,耗了不少時間。
來時還在下的雪,已經消停。
除夕将近,天氣越發得寸進尺,降溫升溫跟鬧着玩似的,上午冷的發顫,下午氣溫略高,初雪将融,逼得人忍不住減衣。
顏澤林有些許悶意,他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喘口氣。
莊意平蹩眉,“會着涼的。”
他說完就伸過手,把拉鏈拉上去。
顏澤林反抗,“我有點熱。”
“熱?”莊意平一點熱意都沒有,他懷疑顏澤林發燒了,再次直接伸手,觸摸對方的額頭。
好一會兒,他才離手,認真地摸自己的額頭,“溫度感覺沒隔太多……”
一套動作行如流水,那麽自然,自然的快讓顏澤林忘記他們不久前鬧得小矛盾。
事不能細想,越想越憋屈。
他放下紅筆,直直地盯着莊意平。
“怎、怎麽了?”
說不委屈是假的。
憑什麽明明自己決定遠離的的時候他說可以做朋友,憑什麽他總是能做些親密的舉動惹人瞎想。
死直男。
“我想了下,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覺得我給你補課耽誤時間,明明先前一兩個月都沒事,我成績也沒出現問題,你成績還上來了……”
莊意平道,“不是這個……”
顏澤林不解,“不是這個原因還能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你……你對我有好感,願意拉我一把,我覺得對你不公平……”莊意平說出自己心聲,頓時好受許多,“我不應該利用你的好感,讓我收益。”
“好感”兩字讓顏澤林內心一陣刺痛。
他甚至連“喜歡”這個詞說得那麽小心翼翼。
顏澤林忽然感到心累,“我沒讓你為我的喜歡買單。”
“我願意幫你補英語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要覺得愧疚,同學間互幫互助是沒問題的。”
莊意平否定道,“不是同學,不是簡單的互幫互助。”
二人眼神對峙。
莊意平看到顏澤林眼角逐漸泛紅,一下子慌了神,他手忙腳亂地在衣兜裏翻紙巾。
半天沒翻到,他才猛然想到紙巾在自己的舊衣服裏,他今天早上特意換了新的棉衣,口袋裏除了鑰匙和手機,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顏澤林低頭,垂眸,一滴淚落在衣面上,加深了一小片的黑色,漸漸擴散,變淺。
好煩。
不想哭的。
就是忍不住。
沒出息。
視線轉移到試卷,只剩下聽力部分沒講。
他起身,“聽力可以回家看原文,趁現在沒下雪,溫度高,回去吧。”
莊意平慌亂站起,不知所措地看着顏澤林。
話說開了,為什麽心裏更難受了。
顏澤林進卧室了。
莊意平将卷子和筆塞進去,失落地拿上書包。
開門,臨了望一眼卧室門,房門緊閉。
他關門。
顏澤林渾渾噩噩睡了一下午,醒來時房間昏暗,他慢慢坐直身子,神智迷糊,緩了會才穿鞋出去。
外邊的天已經黑了,正在下小雪。
顏澤林去開客廳的燈,朝廚房走去,忽的,敲門聲響起。
他疑惑,爸爸出差不回來,媽媽前天剛走要在外婆家過年,這時候還有誰跑來。
對着貓眼看人,門外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個人的身形。
“誰在敲門。”顏澤林加大音量對外面人道。
“是我……”
莊意平?
他趕緊開門。
莊意平再次走進房內,手裏提着兩個塑料袋子。
顏澤林隐約聞到一股燒烤香。
“咳,我有袋零食沒拿。”莊意平手往後放,試圖遮掩那兩袋子東西。
顏澤林轉過身,淡淡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