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秘密不再是秘密

秘密不再是秘密

莊意平把控着菜的份量，不多不少，剛好光盤。

他本想收拾收拾，顏澤林見狀先他一步包攬洗碗的活。手裏疊碗的動作沒停，還抽空叮囑，“你先去卧室把數學試卷拿出來，待會我們一起寫。”

莊意平焉了，有氣無力回答道，“知道了。”

房間不大，基礎的設施都有。莊意平走到書桌處，他先前将書包放在椅子上，兩個人的書包緊挨在一起。

随即拉開鏈子，很快找出一張嶄新的卷子。

他巡視一圈，發現房內除了床外，最大的家具便是這張書桌，共坐兩人之後的空間都綽綽有餘。

得益于一米八幾的身高，一擡頭就撞見了放在書櫃頂端的一個物件。

由于是平放，他沒認清具體模樣，好奇地伸手拿下。

是一個相框。

透過玻璃，他找到了幼時的顏澤林。

被密封于相框內的照片保存的很好，清晰度可觀，也未發黃。

他仔細觀看這張照片，不難猜出那兩個大人和小孩。

是顏澤林的家庭合照。

男的帶着一副粗框眼鏡，嘴角上揚，女人畫了全妝，鮮豔的口紅色號引人注目，小孩被她抱在懷中，呲着大牙笑得開懷。

莊意平稍稍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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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

放回之際，他忍不住又多看幾眼那個小孩。

顏澤林小時候長得又白又嫩的，身型圓潤，與現在的身材毫不相幹。

等等。

莊意平縮回手，拉近眼睛與照片的距離，端詳片刻，遲疑的把相框放至原處。

總覺得在哪見過……

可能想多了。

他晃晃頭，再次确定是自己多想。

看了看，發現這兒只有一個椅子，莊意平出了房間，去問顏澤林還有沒有多餘的辦公椅。

顏澤林正在做收尾，他打開水龍頭，在一束水流之中搓洗洗碗布，沒等幾秒，關上水源，擰幹抹布，挂在水龍頭管上。

“我去搬一張。”他走去鞋櫃那邊。

換鞋處有一片地方堆放了些雜物。

顏澤林抽了一個紅色的塑膠凳子，“家裏沒多餘的了，用這個吧。”

莊意平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坐就行。他樂呵呵接過，扶着顏澤林的肩膀一塊往卧室走。

一時間，房間安靜極了。

他們并排坐，顏澤林緊着眉筆算，眉頭夾着不甘心的情緒，反觀一旁的某人，已經扒完試卷，撐着下巴，無所事事這四個字在他身上完美體現，眼睛亂瞟，兜了一圈，最終停留在顏澤林的睫毛。

側着看他的臉，莊意平注意到對方的睫毛是真的長，又長又翹的。他還不大自信地捏了自己的，這才心裏服氣，随即內心升起一股驕傲。

旁邊的視線過于灼熱，顏澤林無可奈何地捏捏眉心，“你寫完了嗎？”

莊意平立馬立直身體，積極回答：“寫完啦。”

顏澤林覺得自己寫題寫迷糊了，他仿佛看到莊意平身後搖來搖去的大尾巴。

“算了。”他認命地放下筆，“這題不會。你教我。”

莊意平十分活躍，他主動提出交換試卷看分，“先改卷，錯了的到時候我教你。”

顏澤林沒異議。

二人交換試卷，顏澤林拿到對方試卷，入眼的便是一張無比精彩的卷面。他從筆筒拿了兩支紅筆，遞了一支給身旁的人。

“怎麽在試卷上打草稿了，”顏澤林問話後，擡頭，眼睛掃一眼選擇題答案，心裏默念，接着視線跳轉到卷面。

莊意平提筆劃死一個選項，“得勁啊，看着有成就感……”他比對着後面的填空題答案，臨了，還不忘補上一句，“你放心，我知道，答卷上面我不會這樣的。”

顏澤林：“嗯。”

房間又安靜了好一會兒，兩人互相對完答案，才出聲。

莊意平探過頭，好奇詢問，“怎麽樣，多少分？”

“63……63+12……”顏澤林口中碎碎念着七零八落的題分，很快，他報了一個準确的數字，“139。”

莊意平意料之內地點頭，“嗯。我數學很難上去了，希望高考別出意外。”

顏澤林難得露出小孩子情緒，他雙手拿起試卷，舉到面前，眸中充滿喜悅，粗略浏覽一遍卷面上的紅勾，“超棒的。之後英語再往上提點，考J大一定沒問題。”

莊意平不好意思地拿過試卷，轉頭換上另一張，“小顏老師穩定發揮，這張試卷119分。”

他兩只手掌并攏，手面放着疊好的卷子，伸至對方面前。

與宮廷劇中公公的動作莫名重合。

顏澤林笑道：“莊意平你有病啊。”

他接過卷子，懷中驚現一米八大個。

莊意平撲進面前的男生懷中，兩只手悄悄地溜到對方的胳肢窩，趁機使詐。

“你幹嘛！”顏澤林怕癢，手心的試卷跌落，他努力推拒突如其來的攻擊，“哈哈……別……別撓了……”

“誰有病？嗯？”

莊意平報複的手伸至臀部，流氓似的揉了一圈。

顏澤林驚叫，“莊意平！”

自知不能鬧太過了，他及時收手，退出去，入眼的是顏澤林紅了眼眶的面容。

“怎、怎麽了……對不起對不起……”莊意平驚慌地擦拭顏澤林的眼尾。

“沒哭…別擦了，在擦真紅了下不去了。”

顏澤林握住對方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舉動，溫聲解釋道，“生理應激反應，我太激動了就容易這樣。”

他停頓，像是想到了什麽，黯然低頭，道，“像娘娘腔。”

臉被外來的力強制捧着，頭被迫擡起，與莊意平對視。

他眼睛明亮地直視顏澤林，一字一字地認真道，“一，點，都，不，像。”

莊意平兩手都捧着對方的臉，擠了擠，顏澤林嘴巴嘟在一起。

“很可愛啊，哪個不長腦子的亂用詞。”

他的一句話，硬是把陷在不堪的過去的顏澤林拉了出來，拉到了滿是陽光的曠野。

剛想開口說謝的某人，下一秒，嘴唇被堵住。

在吻的滿眼迷茫之際，他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兩張試卷。

發覺到對方的不專心，莊意平下勁吸了一嘴，叼着另一張唇，偷着喘息的時間，啞聲警告，“專心點。”

鬧騰半天，莊意平帶着對象把不會的題過了一遍，至于自己的問題，他從容地拍拍胸脯，“放心，都是壓軸題最後一小問，高考的時候添點步驟分就夠了。”

顏澤林恍然點頭。

他看眼時間，已是4：28。

莊意平注意到他查詢的動作，猛地想起來換眼鏡這件事。

直接拉着顏澤林的手果斷朝門口走，“還來得及，拿上舊的，我們去把眼鏡換了。”

這人匆匆忙忙的，顏澤林沒法，慣着他。

小區離市中心不算太遠，他們選擇步行走路。

一路上，年味越來越濃。送走了小年，距離除夕的日子逐漸逼近，街頭店鋪林立，五花八門的紅色物飾纏繞于店面。一眼望去，眼花缭亂。

莊意平一路走過來看見好幾家關門的眼鏡店，難免擔心他們白跑一趟，心裏暗惱自己考慮不周，太沖動。

好在，原店還未休業。

店家老板娘迎他們進門，了解顏澤林的需求後，接過壞了的眼鏡，端詳片刻，又拿了單子看日期，惋惜道，“已經過了一年質保期。你這個鏡片破損太嚴重了，我幫你看看視力度數吧，我們店一百度到三百度換鏡片有特價。”

兩人随老板娘一同前往後門，走至一個房間，莊意平眼睛不經意游轉，無意看到了一臺儀器，估摸是測視力的，顏澤林和老板娘進去，他在外面等候。

沒過多久，他們出來了。

老板娘邊走邊說，“崽你這近視度數加深了啊，左眼365，右眼270，不要大晚上熄燈看書啊……”

緊接着，她趁熱道，“沒事幫你換了，算便宜點，收你三百五。”

莊意平跟在後頭，聽到這價錢，很快明白被宰了。

三人走到櫃臺，老板娘勝券在握的從下面櫃子拿出一個店包裝袋子，接下來的動作被人打斷。

莊意平調換位置，将顏澤林護在身後，語氣驚訝，“三百五，這麽貴？我朋友這一整副眼鏡也才五六百，便宜點嘛，二百五怎麽樣？”

老板娘被這孩子獅子大開口驚住，“二百五？！崽诶，這年頭做生意不容易，你到其他店去問問，都是這個價。”

莊意平意識清醒，“行啊，我們去其他店看看。”他果斷拿起櫃面的眼鏡，握住顏澤林的手往門口走。

老板娘看他架勢是來真的，連忙叫住。

“诶诶！慢着。”

莊意平帶着身邊人悠然轉身返回。

“三百怎麽樣？”老板娘商量道，“我們都退一步。”

莊意平覺得自己遇見黑店了，退一步哪是這麽退的。

自個這都退到十萬八千裏了。

二百五擡到三百，人都要被氣笑了。

“大過年的誰都不容易，我們倆都是高三生，一年用錢緊的很。什麽資料補課費，一掏就是一千……就連父母，今年為了賺錢都沒回來，阿姨您人美心善，再降點？二百六十五？”

老板娘半晌沒說話，好一會，咬咬牙，“行。”

莊意平側過身，向某人投去一抹詢問，似是不滿意他還可以接着砍。

顏澤林笑着搖頭，捏了捏“砍價小能手”的手心，走上前接着莊意平的步調，“聽說您這老客戶可以憑發票免費拿一瓶眼鏡水……”

老板娘一時不慎遭小屁孩讨價還價，此時心情低沉，聲音不起絲毫波瀾，道，“就在旁邊櫃子上，自己拿吧。”

他示意莊意平過去拿東西接袋子，自己用微信付錢。

出了店鋪，顏澤林腦海不斷循環播放先前的畫面，沒忍住笑出聲，故意貼身擠旁邊人，調侃道，“就連父母～為了賺錢都沒回……”

莊意平趕緊捂住他的嘴，窘迫道，“這是砍價的話術，話術！”

顏澤林扒開嘴邊的手，打趣，“是是是，小莊老師的話術。”

平常堵不住嘴的某人如今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沒法，只好插兜大步向前走。

顏澤林含笑小跑，趕上他。

手心的包裝因口袋緣故無法完全同手一并帶進去，半進不進的翹在外邊。顏澤林瞅準時機，湊到他旁邊，扯兩下身側的袋子，“莊意平你生氣啦？”

一記直球打得他二次無言。

氣不過，一個大張手摟過，沒東西的一只手使勁揉搓懷裏人的頭發，“誰教你這麽哄人的？嗯？”

兩男孩在大街上嬉鬧自然吸睛，莊意平知曉男朋友不喜太多的視線，玩鬧過後，攏過脖頸後的帽子罩住他的頭，連人帶帽的調頭，“你最好給我買烤紅薯哄我！”

顏澤林連連道好。

忽的，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顏澤林？”

莊意平明顯感受到身旁的人整個抖了一下。

被叫名字的人僵硬地、慢慢地轉身。

他客氣回，“表嫂”

女人面色憔悴，眼睛也不似從前般有神，苗條的身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豐潤的體格，以及顯眼的肚子。厚重的羽絨服包裹整個人，顯得臃腫。

顏澤林看見她的變化，心中默哀，沒表露，在看到旁邊扶着表姐的男人，很快壓下情緒。

他接着叫，“表哥。”

兩字中摻着冷漠。

女人抿唇淺淺微笑回應，想開口關心他的近況，男人突兀插嘴。

“你還真找到那個送菜的小哥了啊？”

話中的譏諷任憑一個傻子都聽得出來。

女人不滿地拽了下男人的手臂，仍止不住他接下來的話，“大過年的不回老家在街上溜達，你可真行。”

“诶你！”莊意平受不了了，大步邁上前，擋住他們的視線，“你也知道過年啊，嘴巴能不能幹淨點，說話就說話，語氣好點會死人？”

男人一激，開始口無遮掩，“顏澤林你真是會手段，鬧得舅舅舅媽離婚，好跟這個送菜的在一起是吧！”

說完，嫌棄的補一句：“呸！惡心！”

表嫂扶着肚子，大聲呵斥，“顏行！”

場面驟然慌亂，不少行人路過，留下碎言碎語，讓本就熱鬧的街市更添一分精彩，過路人伸頭探望，不嫌事大。

顏澤林擔心看眼表嫂，女人面色凝重，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适。

他冷着目光，凝視男人，“二十五的人了，不知輕重，自己站那撒潑一點都不管懷着孕的妻子。你也挺會的。”

話尾幾個字加重語氣，字音輕佻，連本帶利的将嘲諷還回去。

顏行聽到“妻子”一詞，這才想起此行是為了孕檢，他顧不上回嘴，扭頭查看妻子狀态。表嫂略顯艱難地牽住他的手腕，“去醫院，我累了。”

男人連忙點頭。

掠及兩個學生時，表嫂眉心緊皺，抱歉看一眼顏澤林，對方施以寬慰的眼神。

莊意平扶着男朋友肩膀，往懷裏帶，對周邊道，“都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