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瓜破
第15章 瓜破
戴铎最近混得慘兮兮。
在山嶺與四爺的隊伍分道揚镳後,想着打道回府吧,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就只得尾随前進。
京城的繁華非小地方可比,一時不察,身上的錢被可惡的賊人偷了。
戴铎一邊感慨世風日下,一邊體會着為了五鬥米折腰,餓很了真是恨不得從狗口搶食。
影衛守在暗處,只等他跨越雷池就拿下人頭,可日複一日,多次路過八貝勒府,他連看都沒看就過去了。
四貝勒是他心中所向,就算沒了侍奉在側的機會,也不願轉投他人門下,光自己心裏這道坎就過不去。
殊不知,他這點氣節幫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影衛将他的一舉一動傳了回來,四爺安靜聽着,忽看向旁邊瞌睡的寶春,“你怎麽看?”
寶春正迷糊着,嘟囔道:“爺真把他餓死了,拿什麽賠給夏蝶啊?”
差不多行了,要人家怎麽樣嘛。
又過了幾日,戴铎果然連飯都吃不上了。
秋雨淅淅瀝瀝下着,寒涼的空氣令人瑟縮,他站在四貝勒府前,守門的兩座石獅子瞪着眼,高不可攀。
還到這來做什麽呢?
自取其辱罷了。
正沮喪着,頭上忽然出現一把油紙傘,戴铎茫然地回頭,蘇培盛正對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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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先生随老奴進去說話吧。”
戴铎呆了呆,被領進去換衣服時還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恍惚感。
有婢女拿過來兩套衣衫,他挑了一件白色粗布麻衣,沒碰另一套華貴的錦服。
“戴先生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寶春早早得了消息,在書房等着他。
戴铎不自在地點了點頭。
這個小公公令他印象深刻,才隔了沒多久,個子似乎拔高了些。
寶春也在暗暗打量,感覺他外放的銳氣消失不見,只因換了套幹淨衣衫,竟開始束手束腳。
臉上不再灰撲撲的,清爽不少,像一根蒼翠的竹子。
如果說四爺給人的感覺是潭湖水,表面平靜,卻瞧不見底下的暗湧,那麽戴铎就是滿滿的書卷氣。
前提不說話,誰讓他方言有點重。
四爺進來時,戴铎明顯局促了,站起來一時間有些語塞。
好在四爺沒給他擺臉色,開門見山。
“戴先生可願留在我府中?”
“……您說什麽?”戴铎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太敢确定,“可否再說一遍?”
他這副傻裏傻氣的樣子令寶春想到,她是不是也常在四爺面前犯蠢?
本以為四爺還得來個下馬威,誰知他神态并無半點打趣輕蔑。
“先生之誠心日月可鑒,胤禛再無疑慮,之前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莫要介懷。”
戴铎猛地用袖子擦了把眼淚,連連點頭,“願!怎會不願?學生自當盡心竭力為主子分憂!”
方才安靜時,那股吸引人的氣質又不見了。
戴铎确實有才,許多見解與四爺一拍即合,兩人聊得投機,竟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
沒一會兒,夏蝶端着茶點進來了。
剛踏進書房門檻,就聽見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那種抑揚頓挫的說話口吻,她再熟悉不過。
夏蝶慌亂如麻,站在門口等了半刻鐘,還是硬着頭皮進去了。
她低垂着頭将托盤放下,簡單行了個禮,就趕緊匆匆退下。
戴铎盯着那道窈窕的背影,眼睛都看直了,再也聽不見四爺同他講什麽。
“戴先生看傻了吧,她是我們爺的貼身婢女,叫夏蝶。”寶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意想逗逗他。
戴铎面露急色,朝着寶春的方向鞠了個躬:“敢問小公公哪兩個字,可是夏天的蝴蝶?”
寶春點頭笑:“還是先生的故人呢,曾與先生訂過婚約,可惜前陣子夏蝶反悔了,這塊玉便是她讓我交還給先生的。”
戴铎哆嗦着接過那塊玉,臉上痛色彌散開來,匆忙辭別了四爺,往外追了出去。
書房只剩下他倆了,四爺伸手拍了她腦門一下。
“你捉弄他做什麽?瞧把他吓的。”
“他還得謝謝我搭線呢。”秋日貼秋膘,寶春腰粗了一圈,膽子也肥了。
不知怎麽,她現在伺候他再沒了之前那種戰戰兢兢,見他眉梢還帶着笑意呢,她就半句虧也不想吃,連奴才的稱謂也省了。
四爺窩在書房忙了一下午。
晚膳只匆匆吃了一碗菌菇湯面,又準備埋頭幹活。
蘇培盛趕緊湊上前去問:“爺,今晚歇在何處?”
四爺還沒從公事中抽離出來,想說歇在書房,又想起皇阿瑪重子嗣,沒孩子再怎麽争也沒用。
福晉不順着他的意,還得再冷她幾天,李氏又跟他藏心眼兒。
胤禛想了想,問:“上次說誰還沒侍過寝?”
“是德妃娘娘送來的武格格。”
德妃的面子還是要顧的。
四爺點了點頭,去了武格格的院子。
武格格院裏,內務府新送來一批厚料子的成衣,杏兒正收拾着。
“格格,這件鵝黃色的腰身緊了些,您怕是穿不進去……”
武格格正在泡澡,滿不在乎,“賞你了,拿去穿吧。”
“格格的衣服哪輪得上奴婢穿?”杏兒惶恐。
話雖如此,卻還是忍不住偷偷換上了。
她從未穿過這麽絲滑的料子,襯得她臉色也亮堂幾分,就想着去院子裏晃一圈兒,接接地氣。
誰知剛出來就撞上過來的四爺。
杏兒心口突突跳,雙膝一軟跪了下來,竟忘了要先去喊格格。
胤禛根本記不得武格格長什麽樣,見杏兒穿的不像丫鬟,就認錯了人。
“過來伺候吧。”早點完事兒,也好早點回去看書。
眼見着四爺把那杯摻了藥粉的茶喝了,杏兒抿了下唇,鬼使神差地應了,想着這就是命運的岔道口了。
她到底還是心虛,解扣子的手都在抖,讓人忽視都難,四爺看見了她掌心的繭子。
那是一雙粗糙至極的手,顯然幹慣了粗活,連寶春的手都比不上。
四爺生氣了。
武氏這裏是什麽規矩,自己懶得侍寝,推個丫頭過來糊弄?
不顧杏兒的哭求,四爺摔門走了,走出去老遠還憋了一肚子氣。
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令人作嘔。
武格格隐約聽見四爺的聲音,出來就見杏兒跌坐在地上,杏兒支支吾吾,氣得武格格差點暈過去。
守在書房外的蘇培盛也差點暈了。
這武格格是怎麽回事,主子爺都進了她的院子,居然沒把人留住?
這些年蘇培盛存的銀子不少,在外面購置了一個宅子,還納了個小妾,實際上雖然不能做什麽,心裏到底有個歸屬感。
小妾生的過于美貌,蘇培盛總擔心她偷人,隔三差五就回去抽查,今晚本來要出去的。
月光下,消食的寶春正好路過,蘇培盛熄滅的小火苗又竄了起來。
“小春子,我今晚有點兒私事,你能不能幫着替個班?”
“成啊,難得蘇爺爺開口。”寶春本來也沒什麽事,笑眯眯應了,還得了蘇培盛兩個金豆子。
書房裏沒點燈,寶春沒太在意,去旁邊的榻上躺下了。
奴才們值夜的地方,距離主子們的床只隔了道屏風,往日四爺午夜會醒一次,喝點茶水潤潤嗓子,寶春也就養成了到點就醒的習慣。
今日她醒來,卻不見傳喚的動靜,仔細聽,四爺呼吸格外急促。
她趕緊上前查看。
昏暗的光線中,胤禛擰眉閉着眼,額頭上全是汗。
寶春碰了下他的手,掌心滾燙,怎麽還起燒了?
“爺您等着啊,我去叫人。”她貼他耳畔囑咐。
還沒等完全站起,卻被一把拽進了床幔。
後面就不是寶春能控制的了。
剛開始她還用力推拒,可他一身蠻力,哪裏拗的過?只看得見棚頂晃動的帳子,後來竟分不清是他在晃,還是帳子在晃了。
再後來有了空檔可以脫身,寶春卻迷迷糊糊找不到北,最後還是招架不住哼唧出了聲,再也顧不上其他的了。
……
夏蝶因為戴铎的緣故,一宿睡的都不踏實,天還沒亮就點了燈。
沒一會兒,門板就被敲響。
夏蝶警惕地問:“誰在外面?”
“是我……”
寶春臉色疲憊,狼狽的模樣讓夏蝶吓了一跳,“你怎麽弄成這樣了?”
“你這兒有熱水嗎?”寶春聲音沙啞。
夏蝶趕緊拉她進來,看清楚她身上的痕跡,就什麽都明白了。
“這是
……四爺?他發現你是女子了?”
寶春點頭,又搖了搖頭。
婢女們沒有浴桶,好在夏蝶屋裏有個一直用的暖爐溫着水。
她本來就白,身上有點印子就觸目驚心,夏蝶碰都不敢碰了,生怕弄痛了她。
雄雞破曉,好不容易折騰完,寶春累的不行,借她的地方躺了下來。
夏蝶幫她倒了杯水,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事已至此,你作何打算?”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夏蝶瞞了這麽久,四爺都原諒了,放平時寶春也敢冒險試試。
可今夜之事透着蹊跷。
四爺什麽樣她自認摸透了七八分,怕是被誰下了藥。
以他多疑的性子,如果這會兒說了,難眠會誤會她蓄意為之,到時身上長八個嘴都說不清楚。
還好剛來完月事……意識潰散前,寶春迷迷糊糊想着。
這算是被老板潛規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