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摟住

第20章 摟住

淩晨是膳房最忙的時候。

夏日裏還好說,三個竈的熱水混上涼的足夠主子們洗涮,有時擡過去還嫌熱呢。

冬天麻煩得很,倒進桶裏分明還是滾水,在院子裏晃一圈也涼了大半,桶身上裹了棉絮子也不管用,送水的奴才們不敢耽擱半點。

小順子推着木板車跑的滿頭大汗,繞遠也得先緊着書房那邊,四爺昨夜又宿在書房了。

之後他又拐去了寶春住的地方。

寶春現在獨門獨院,不似通鋪吵吵嚷嚷,外面有點動靜她就能聽見,“這個時辰你怎麽有空過來?”

小順子問了句好,趕緊将車上剩下的半桶熱水擡了進來,笑嘻嘻拍馬屁,“還是寶哥哥有本事,主子爺連開水都想着您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自從察覺四爺态度詭異,她有好幾晚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了。

送走了小順子,寶春關門脫衣服。

水正溫熱着,泡進去後每個毛孔都像是打開了,寶春卻不覺着有多放松。

四爺這麽正經的人不會對一個太監起意,難不成他知道了?

可是她已經很小心了啊。

裹胸的布束的緊緊的,最近長大了些,勒的難受也只敢放松一點。身上不擦任何香料,睡醒了皮膚透亮她都慌,趕緊找東西抹黑點。

都這樣了還能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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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累。

泡完了澡,她拿着個木頭匣子去找蘇培盛。

臨近年關奴才們也要互相交際,府裏管得嚴,外面的東西帶不進來,主子賞的倒是可以互相送送。

圖個好意頭,沾沾主子們的福氣,或者單純為了顯擺一下也是好的。

蘇培勝側身讓她進來,笑眯眯道:“就屬你來得早啊。”

桌上擺着松子糖和糯米酒,他推過來招待她,不愧是總管太監,屋子面積是她房間的一倍,可就連他屋子裏都沒有專門泡澡的浴桶。

寶春想到這,又不敢往下想了。

府裏庫房多的是寶貝,除了犯大錯的,基本都得了賞,尤其書房這幾個伺候的,四爺更不會薄待了他們。

蘇培盛得了個鼻煙壺,夏蝶的是個袖珍的手爐,劉全更是把新得的靴子供了起來,到處顯擺。

輪到寶春這,居然是十斤紅糖。

蘇培盛瞧了都忍不住打趣,“小春子瞧你這細皮嫩肉的

,爺怕是把你當女娃子賞了。”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寶春更心堵了,紅糖利月事,這下真拿不住四爺知不知道了。

四爺在院子裏打了一套拳,簡單用了個早膳,就進書房看書了。

裏面伺候的是新來的婢女阿花,她換了身鵝黃色的直筒袍子,看着比剛來時精神不少,臨近頒金節,更是學着後院格格們用花汁染了指甲。

四爺沒工夫在意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不叮叮當當的擾了他看書,一般都不過問。

寶春問阿花要了染色的膏子,也将自己的指甲染成了淡淡的粉色,想的是四爺厭惡太監塗脂抹粉,更別提在細節處妝點。

這回冒着被罰的風險,也得探探他的底了。

外面天光未大亮,書案上的燭火還燃着,寶春托着茶碗進來放下時,故意多停了幾秒。

繪着丹蔻的指甲亮亮的,她手指白皙修長,襯得顏色更顯眼,四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就發現他先是蹙眉,接着用一種你膽子挺肥的目光斜過來,“從哪兒學的亂七八糟的,卸了去。”

寶春乖乖退下,十分滿意他的反應。

真是不枉阿花打量她的眼神了,心想這公公莫不是有什麽怪癖……

本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沒過多久,四爺又開始不對勁。

冬季正是進補的時候,雞鴨魚肉,各種烤羊輪番上,侍膳時遇上好吃的,寶春就會多嘗一口,因為知道四爺不會與她計較。

可最近是不是太不計較了?

有道青筍蒸火腿,寶春饞了很久,濃郁和清香的感覺混在一起,吃一口還想吃第二口。

她眼巴巴瞧着,再不舍也得放下筷子,誰知四爺卻指了指,淡淡道:“喜歡就吃吧。”

寶春呆了呆,不信邪地試別的菜。

一旦确認她愛吃,那道菜就被送到她面前了,連他自己喜歡的鹽水鴨都沒動,全進了她的肚子。

這可把寶春吓壞了。

老板這是存心記她喜好呢……

除此之外,他面上依舊淡淡的沒什麽情緒,也沒對她動手動腳,清冽的目光和平時沒什麽不同。

寶春又拿不準了,大半夜覺都不睡偷偷去找夏蝶。

夏蝶也一個人住。

四爺将她的賣身契還給了她,有意讓她陪夏岩允離開,可夏岩允不想女兒跟着受罪,找了個說辭,讓夏蝶留在京裏替他尋一個女子。

深陷牢獄中,他多虧了年大人的照扶,才不至于喪命于此,因而得知十年前年家被拐走了一個幼女。

每每談及此處,年大人忍不住悲戚哀痛。

老父親的說辭夏蝶放在了心上,可人海茫茫,去何處尋一個腳底三顆紅痣的女子呢?

十年光景多麽漫長,出落成什麽樣也不知曉,活不活着都不一定呢。

夏蝶正皺眉想着,就見寶春溜進來了。

她提着一盒桃花酥,自顧自脫了外袍擠上來,夏蝶往裏挪了挪,好奇她怎麽這會兒過來。

“明天不用當值嗎?”

自從兩人交換了彼此的秘密,走的越來越親近。

“你有沒有發現四爺對我……好像不太對勁吶?”

夏蝶見她支支吾吾,隐約猜出什麽意思,不過她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每隔一年內務府就會驗一次太監的身,你身段兒越長越開怎麽遮得住?倒不如借這個機會尋條後路。”

“不行。”寶春趕緊擺擺手。

到底哪裏不行她也說不清,下意識不想往那方面想。

想了想,夏蝶對她悄悄耳語,“男子對女子的反應自然不同,何況你倆有過肌膚之親,何不再試探一次……”

但凡是個男人,觸碰到太監多多少少會引起不适,除非有龍陽之癖。

假裝摔到他身上,觀察他什麽反應,總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摔上去的角度和時機都很重要,若四爺看書時,她端着茶水摔在他身上,說不定老板一發火,腦袋就沒了。

最好是晨起更衣那會兒,托盤上是柔軟的衣服,比較穩妥,于是寶春頂着黑眼圈起了個大早。

四爺頭天晚上睡得也不踏實。

宮裏沒了個小阿哥,太子不見半分悲傷,龍顏大怒,說他沒了人倫綱常。

事實上皇家兄弟那麽多,一個小貴人生的小阿哥與太子差了幾十歲,連面都沒見過能有什麽感情?可皇上不這麽想,那就沒處說理去。

四爺正閉眼假寐,窗外傳來了響動,他踱步過去,見寶春跳進旁邊的雪堆裏,腳上的鞋全被打濕了。

凍得打哆嗦還踩個不停,像是有意為之,四爺好奇,就沒出聲叫她回話。

掌燈後寶春進來了,鞋上的冰全化了,水漬拖了一地,踩上去就能滑倒。

四爺暗暗擰眉。

平日淩晨她進來伺候,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今日卻格外精神,像藏了心事。

然後就見她眼珠子轉了轉,左腳絆住了右腳,佯裝一個踉跄向他摔去。

四爺心裏好笑,張開雙臂接住了她。

寶春多希望現在自己摔個狗吃屎,但那雙大手就是穩穩地托住了自己的腰,穩的她心慌,差點忘了呼吸。

目光和他黑壓壓的撞在了一起,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愉悅?

四爺眸光沉了沉,存了逗弄的心思,猛地松了手。

托舉的力量瞬間消失,寶春整個人向他壓了過去,兩人倒在後面的榻上,木床晃動,她趴在他身上臉都燒了起來。

空氣凝固了一瞬,他又用那種将人吸進去的眼神看她了,鴉黑濃密的睫羽直直的,沒有弧度。

像是一瞬又像是好久,她才回過神想着得爬起來,手抵在他胸口卻不敢用力,燙手似的。

掌心下有力的心跳震的她心慌,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只剩下唯一的念頭……

完了,他知道了。

窗外淩亂的腳步聲越靠越近,蘇培盛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爺,內務府量身的人到了,就在外面候着。”

頒金節前要做幾套吉服,都要量體裁衣。

等了一會兒,屋裏沒有回應,蘇培盛又問:“……爺?”

想躲,手腕卻被四爺按住,一大早他的掌心怎麽這麽燙,灼人的眼神帶着濃濃的壓迫感,壓的她連頭都不敢擡,使了吃奶的勁才掙開他的桎梏,順着耳房逃了出去。

蘇培盛進來時,意外發現主子爺心情愉悅。

舉着尺子的婆子要求多次轉身,也不見他有任何不耐煩,就連早膳都多吃了一碗。

“條案上那支梅花插的不錯,是誰擺的?”

“是寶春。”蘇培盛恭順地回話。

心裏卻忍不住腹诽,主子爺的條案除了寶春還有誰能碰?這是明知故問啊。

果然,四爺接着就指了指桌上的那碗燕窩,“花插的不錯,端去賞給她。”

蘇培盛又想吐槽,主子爺這是變着法兒找理由賞東西啊,糊弄人也太不走心了。

小春子這是給爺下了降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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