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察覺

第37章 察覺

自古以來四川作為邊陲要塞, 易守難攻的地勢是抵禦外敵入侵的屏障,也容易形成地方割據,擁兵自重的局面。

總督這個頭銜可不是誰都能擔任的, 但凡心野一點,天高皇帝遠的還真說不好, 四爺剛來時免不得暗自提防年羹堯。

好在幾日接觸下來發現他性子實誠, 頗有才幹,不只是個莽夫,不然也不會二十一歲任翰林院庶吉士, 僅用了九年就升到了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了。

升遷速度快到令人咋舌,比同級的張廷玉足足早了七年。

頭一次進他書房時, 四爺心裏就生出了絲好感。

檀木書架頂天立地鋪滿了一整面牆,各類經史子集、兵法國策, 涉獵百家雜學,觀他讀的書大致能斷出是個怎樣的人。

高低錯落的典籍擺放的整齊, 按書名頭一個字排序的,倒是和四爺平時的習慣極為相似。

他在觀察年羹堯時, 人家也在暗暗揣度他, 說實話,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年羹堯常年鎮守邊疆,真沒見過幾個京裏來的大人物, 印象中皇子們嬌生慣養,對底下人頤指氣使動不動就發火。

在接到人之前,年羹堯憂心忡忡了好幾宿, 生怕自己這狗脾氣一個沒繃住, 得罪了貴人。沒成想雍親王并不似傳聞中的刻薄寡恩,不近人情, 甚至有種難得的清冷儒雅。

說話時他習慣看着對方眼睛,目光淡淡的卻不游移,容易讓人生出一種自己被重視的感覺。

再加上年羹堯典型的誰敬他一尺,他必還一丈的性子,最近變着法兒的好酒好菜招呼,害得蘇培盛犯愁主子爺會不會消化不良積了食。

仆從端着盤山楂糕經過時,自然而然被蘇培盛攔下了,也不管原本是送去何處的,反正誰都不能和王爺相比。

山楂糕上了桌,四爺不由多看了幾眼。

暗紅色麻将大小一塊,沒什麽花紋,賣相差了點,本來沒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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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裏少數民族居多,飲食習慣和內陸省份迥異,裝菜的盤子都是加大份的,足有臉那麽大,乍一看這袖珍嵌着金絲邊的小碟子,倒像是京中閨秀的做派。

嘗了口,偏甜微酸,口感有點兒熟悉,一時間想不起來。

見四爺稀罕這碟山楂糕,年羹堯咧嘴一笑,自豪地像護着雞仔的母雞。

“好吃吧?王爺要是喜歡吃,回頭臣再讓臣的妹子多做幾斤給您捎回去!”

四爺垂下眼皮,語氣淡淡,“官家女子親手做吃食的倒是罕見。”

這話勾起了年羹堯的愁緒,瞬間沒了爽朗的摸樣。

“王爺有所不知,臣那苦命的妹子是去年才尋回的,在外面不知受了多少苦,什麽手藝都學了些……她乖巧貼心的很,就連書架上的書,也是她平日幫忙拾掇的。”

四爺一怔,兀自陷入了沉思。

寶春正泡在浴桶裏,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漫過了她凝脂的肩頭,不知今日的水太燙了還是怎麽,她的心突突突跳的厲害。

臨出發前,年母偷偷往她裝行李的匣子裏塞了包東西,到了這邊拆開一看,才發現是林潤之給她寫的情書。

二十多封信用麻繩捆在一起有了一定的厚度,四季不斷,全是他的心意。

寶春換了衣服出來,靠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随手取了一封讀了起來。

中規中矩的筆鋒,不淩厲磅礴,卻足夠真誠,每次看到那些信寶春都忍不住陣陣愧疚。她緩緩讀出了聲,試圖沉浸其中,讓自己被那些漂亮的句子打動。

可不知怎麽就走神了,腦子裏閃過了那人的臉。

他瘦了好多……

在宴席上為了不被發現,她不敢多做停留,然而只那一眼,就感覺他更加內斂了,像平靜的湖面下潛藏的暗湧,忍不住引人探尋。

婢女端着托盤進來了,拉回了她的神志,後知後覺自己又在想他了。

西南潮熱,一到夏日蛇蟲鼠蟻到處亂竄,小罐子裏裝着驅蟲的碎屑。寶春嗅出了裏面混着熟艾、幹姜、甘草……還有一味芒硝。

四爺對芒硝過敏,沾上一點點渾身就起疹子,十多日都好不了。

又在瞎操心了,早已橋歸橋路歸路,他怎麽樣都和她沒關系了。

寶春躺在榻上自我催眠,甚至在頭發上插上了林潤之送她的桃花簪做心理暗示,蠻有效果的,有效果到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換了外衫,溜進了四爺住的院落。

院子裏沒守着的人,全去前面湊熱鬧了,這個時辰四爺一般在書房看書,不會回來太早,蘇培盛一般随侍在側。

屋子裏氣息熟悉,是他衣衫上的草木味兒,想不到這麽久,他還保留着這種習慣。

細細地收拾好了芒硝碎屑,她揣進懷裏,忍住了沒幫他收拾淩亂的臺案。

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寶春心跳漏了半拍,床是實心的,只得躲進了裝衣服的櫥子裏。

透過櫃子的縫隙看過去,胤禛像是渴了,走進來先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開始脫衣服,寶春下意識避開了目光,又不自覺瞧了過去。

他修長的指解開了外褂、外袍、中衣……結實的身子完全露了出來,背部的線條随着他的動作牽引着,流暢有力,比以前壯了不少。

寶春還在看呢,突然發現他走了過來,像是要取裏面的衣衫。

眼瞧着他的手觸上了櫃門把手,木頭縫隙越拉越大……寶春心都揪了起來,死死咬住了唇,腦子裏過了許多種被發現的後果。

“爺,年大人請您再過去一趟。”蘇培盛的聲音響起。

“知道了。”

四爺推門出去了,屋裏再次恢複了安靜。

寶春緊繃着的背松了下來,抹了把頭上滲出的汗,苦笑了下,悄悄推門出去了。

天已經完全黑透,院子裏沒燃燭火,只剩空中的月光影影綽綽,不至于完全看不見,卻也模糊。

她跑回去匆忙,絲毫沒留意桂花樹後,四爺就站在那兒,靜靜看向她離去的背影。

進了屋他四顧一圈,不見少什麽,櫃子有開合的痕跡,拉開一看,一摞摞衣物下躺着一根木

質的桃花簪。

四爺彎腰撿了起來,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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