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濕潮
第31章 濕潮
“蘇栀說沒事, 我這不是着急過來送資料麽,應該沒事,她說她自己叫客房服務, 我讓她多休息多喝水來着。”曹冰因送完資料還想繼續辦自己的私事。
章筠哦了聲,手裏拿着資料這邊也着急要他捋一遍,索性也就沒再多問。
海灣酒店。
蘇栀腦袋昏沉着起身, 先是給自己接了杯溫開水來喝, 喝下半杯,幹澀的嘴唇潤了潤,喉嚨也跟着舒服了不少, 但還是不舒服,有異物感,而且疼的用力了像是要撕裂,然後走到客房裏邊的卧室找到酒店的內線座機, 給客房部打電話。
電話接的很及時。
蘇栀讓人代買了退燒藥和感冒靈顆粒。
然後上了個衛生間, 出來坐在客廳她之前坐着的那份文檔資料面前等,一邊喝水一邊等。
酒店服務質量很高, 客房部很快送了藥上來, 蘇栀跟人道了謝, 然後将兩種顆粒用開水攪合在一起沖着喝。
剛喝過藥那會沒什麽反應, 又看了會要修改的劇本部分。
因為原本她趴在桌上睡了那麽一覺,其實已經不怎麽瞌睡,但過了有半個小時後, 可能感冒藥有助眠的作用,又喝完一杯水, 再接着沒多大會就重新泛起了瞌睡。
蘇栀頭重腳輕,就着身上的衣服幹脆直接過去卧室鑽進了被窩。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起先蘇栀是覺得很熱很熱,渾身黏膩的難受,想睜眼卻是睜不開。努力了一會兒轉而又變得很冷,猶如置身冰川,冷的人直打寒蟬。耳邊不時的好像還能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蘇栀,蘇栀,一聲接着一聲的喊。
但蘇栀覺得自己好像陷進了夢裏,出不來,很想出來就是出不來,難受的想大喊但是喊不出口。接着又分不清楚了現實和夢境。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的折磨人。
周宴拾到林城的時候是深夜淩晨兩點,趕得最近的一趟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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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海灣酒店是淩晨三點,李賀陪人一起來的。
夜深人靜,長長的酒店走廊燈光灰暗,李賀先去前臺登記信息,要房卡,酒店老板和周宴拾認識,自然很清楚什麽狀況,很快直接打了電話給前臺,前臺服務生把備用房卡取出給了李賀。然後周宴拾上了樓,李賀跟着最後是立在蘇栀的客房外面等。
周宴拾進去卧室,将人被子掀開的時候,蘇栀已經将自己緊緊蜷縮成了一團,喊也喊不醒,額頭發燙。身上衣服濕潮潮的,是吃了退燒藥退了一次燒發汗後又起了燒。
蘇栀迷迷糊糊的有點知覺,但以為是在夢裏,周宴拾拉她,她嗯了一聲,上揚的疑問聲,惺忪着一雙眼縫,自言自語:“我需要再吃點藥。”都出現幻覺了。
“......”
李賀剛想着自己要不要進去裏面問一聲,問老板是否需要幫忙,周宴拾抱着人就已經走了出來。
周宴拾:“去最近的醫院。”
“好。”
深夜的酒店走廊此刻安靜的只能聽到幾道淩亂交錯在一起的腳步聲。
李賀前面急走過去摁電梯,等電梯,周宴拾走過去的時候電梯門剛好打開,三人進去,下行,直接下到負一層地下停車場。
出來電梯往最近的林城醫院打了通電話,提前交代安排了下位置。
周宴拾靠進後車座,懷裏的人打了個寒顫,高燒所致。
他唇貼過人額頭,一并将原本已經穿在蘇栀身上的西裝外套攏了攏。
李賀車速很快,但也穩,視線透過後視鏡往後看了眼,這才看清楚了周宴拾抱在懷裏人的長相。是那天被他帶回住處留宿的那個小姑娘,李賀眨了眨眼,也沒敢多看,心裏只是尋思着周總敢情這是動真格。忙了一天沒休息,大半夜的飛機又往這裏趕。
只為照顧一個小姑娘。
到醫院後,挂的急診。
先是紮了一針退燒針。
退燒針在屁股上打完,蘇栀似乎方才後知後覺痛感傳到了痛覺神經,蹭在周宴拾身上,臉在人西裝外套裏,手将他的衣服擰成一團,悶出一聲:“疼。”
周宴拾給人整理好衣服,接着便看到蘇栀臉頰上挂了淚,哭了。整張臉埋在周宴拾懷裏隐約還微微抽泣。
打針的醫生是位五十來歲中年女士,看過去一眼,小姑娘坐在高大帥氣男人的腿上,整個人在他懷裏縮着,抽泣着,打着哭咯。眼神詫異,她打了那麽多的針,手法算的上娴熟,很多時候連小孩都說一點都不疼的,怎麽這小姑娘就疼成了這樣?
醫生看了眼自己手裏用剩的針頭,擰了擰眉,莫名有點自我懷疑。
周宴拾也是第一次見人這麽的跟自己哭,深出一口氣,輕拍了拍人的頭安撫。
知道她皮膚薄軟,不經碰,可能是真的怕疼。
之後移到了定下的vip病房,打點滴。
蘇栀的高燒是在一個小時後方才完全褪去的,出了不少汗,周宴拾摸了摸人的額頭,掀開被子和她穿的衣服,又在人身上摸了摸,确定已經退了個徹底。
一通忙活下來,已經是将近黎明,李賀坐在外邊的長椅上面朝遠處窗外漸亮的天際,早打起了盹兒。周宴拾躺在蘇栀旁邊,也終于深眯起了眼。
蘇栀醒的時候,就算閉着眼,也能感覺到眼皮外邊的透亮。大腦的昏重已經幾乎完全消散,蘇栀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躺在雲層上,舒泛了不少。
完全不像是在夢裏那般混沌,清爽了很多。
她以為是自己昨晚睡之前吃的藥起了作用,精神大好,然後動了動身睜開眼便對上了周宴拾的側臉。
周、宴、拾?
他、怎麽會在?
蘇栀噌的一下要坐起身,結果起的太猛了,頭一陣昏又躺了回去。
周宴拾也醒了,原本枕着的手臂拿下。
兩人都穿着白天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周宴拾黑色襯衣壓出了不少的褶皺,因為蘇栀的動彈,睜開了眼。
然後直接坐起了身。
“醒了?”周宴拾聲音帶着一絲依舊沒休息好的困乏濃重。半側過臉坐在那垂眸看着人。原本側身的蘇栀此刻是平躺着的,手捏着被角,手背上有青色打點滴留下的針孔。
“周宴拾?”蘇栀撩起眼皮往上,眨了眨眼,半邊臉在被子裏遮着。
“你發燒了,這裏是醫院,林城的醫院。”周宴拾似乎知道人心裏的疑問,跟人解釋。
“你來辦事嗎?”還挺巧的,蘇栀想。
“我應該是感冒了,其實,回去再多吃幾頓藥就好了。”都是來出差,蘇栀覺得,可能會耽誤他不少事。
周宴拾睨着人沒應聲。
蘇栀跟人直視沒幾秒,有點揣摩不透他心思,敗下陣收回視線。
李賀電話一個接一個,白天安排了好幾個會要開,一一跟人說明了下情況,改了時間,轉而扭頭看過緊閉的病房門。
走過去幾步擡手想要敲一下,猶豫了幾秒還是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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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退燒出汗太多,蘇栀覺得身上一點都不清爽,很想洗個澡,但是好像又不能洗。
“我應該就是着涼了。”蘇栀又重複了遍,因為也想到了自己需要交接的工作,今天已經是第五天,手機也不知道在哪裏,話說的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你見我手機沒有?”
“等下再打兩瓶點滴,晚上再回去。”周宴拾終于開口,幫人掖了掖被子,說完從旁側的櫃子上,将一部手機遞給蘇栀。
“謝謝。”蘇栀拿過手機點了下屏幕,沒有任何反應,沒電關機了。
其實早沒電關機了,早在她幾乎整個人鑽進劇本裏琢磨劇本的時候,只是她不知道。
蘇栀撩起眼皮又去看人,周宴拾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将手機從人手裏拿走轉而起身,接着拉開房門。
把外邊正通電話的李賀吓了一跳,轉而收起手機幾步走到周宴拾跟前:“周總。”
周宴拾将手機遞過去:“把這個手機充上電。”
李賀接過應了聲好,然後在周宴拾轉身又要進房間的時候将人喊住:“那個周總,今天研究院的會議——”
周宴拾動作頓了頓,擡手腕看了眼時間,皺了皺眉,轉而跟人說:“通知一下,正常進行,改為線上視頻會議。”
李賀:“好。”
李賀籲出一口氣,轉身要拿着手機去充電,時間還來得及,備用充電插頭都在停車場的車裏,筆電也在停車場的車裏。
“等等!”又被周宴拾給喊住了。
李賀停住腳。
周宴拾餘光往病房裏邊放了放,轉而又說:“附近餐廳訂一些早餐打包過來,清淡一點。”
“好的,我知道了。”
周宴拾反手将門關上,蘇栀已經從被子裏出來往上邊靠了靠。她有點心焦,因為工作室肯定有人找她,但是聯系不上。
想了想跟周宴拾開口問:“我手機能不能在這裏充電?”她想盡快看着手機開開機。
周宴拾拿過手機又給李賀撥了通電話:“你打包完飯菜,将手機帶過來我這裏充電。”
李賀動作挺快,自己的飯菜單獨拎開,給周宴拾和蘇栀的放到了一起打包。
從車裏拿過筆電還有備用充電器就再次上了樓。
三人先吃了飯,之後蘇栀抱着充電的手機給人回複微信,神色專注。因為太多了,陳禮跟炮轟似的,一直在問她哪兒去了。她則是一直在找借口糊弄他。如果周宴拾不在這的話,她倒是很願意跟陳禮賣賣慘。這種情況下賣慘,她怕同事們真的都過來。
而另一邊,周宴拾已經開始了視頻會議。
視頻會議一個小時的時間,不是很長,結束剛好門被敲響,是護士過來給蘇栀輸點滴,還有兩瓶的量。
蘇栀這會兒有了點精神,還挺忙的,見到護士過來有點不太想撒手手裏的手機。
蘇栀給陳禮請了假,應該是工作室有人知道自己的情況給他說了,蘇栀說不是很嚴重,因為一直不願說位置,陳禮之後也沒再多問,猜到了可能不方便,只是說讓她好好照顧身體。工作的事回來再說。曹冰因還有其他同事也有問候,蘇栀一一給人做了回複。
周宴拾過去将手機給人拿走,順便将靠在她背後的抱枕也抽走,摁着人肩膀向下,躺了進去。“先治你的病。”
“......”
“來,手給我。”護士在昨晚紮的針孔旁邊找血管紮,蘇栀血管細,不是很好找,手背位置被捏紅針還沒紮下去。
蘇栀此刻清醒,配合人握着拳。深呼吸準備着,卻不見人下針,舔了舔唇不免有種痛覺先至的錯覺。
“來,給我。”周宴拾聲音低冽清沉。
護士正猶豫着針管被人捏走,周宴拾探身過來輕拍了下蘇栀的手背,利落的将針頭推進,蘇栀手下意識抓握,一股血液在針管裏充斥,接着順藥液一起輸送進了體內,“放松。”周宴拾沖旁邊護士伸手,“膠帶。”
護士看呆了,哦了聲,看着身旁帥氣的男人,紮針利落,手法娴熟,羞色又羞愧着一張臉,将本就準備好的膠帶給周宴拾,周宴拾給蘇栀貼過将針頭位置固定粘牢。
周宴拾這個人護士自然是知道,一早這個病房的主治大夫就跟她說了。他的專業度在業內衆所周知,不過這是第一次見到本人,剛剛紮針的時候也的确有點緊張過頭。
護士視線落在蘇栀身上,雖然不清楚兩人什麽關系,但眼裏透着莫名的豔羨。
液體的沁涼感從手臂開始蔓延至整個全身,蘇栀扯了扯被子,莫名有點冷。
周宴拾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發梢稍長,垂在眉梢,半探身坐在那,兩手支在膝蓋,翻看着手機。會議過後的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懶散。
“宴拾哥,你要是忙的話,不用一直待在這裏,我自己也行。”
“......”被驅趕的周宴拾從手機上移開視線,看了人一眼,聲音沉冽,“不忙。”
“......”不忙麽?蘇栀視線移開,可她怎麽覺得,挺忙的,剛剛又視頻又開會的,明明就很忙。
蘇栀幹睜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有點無聊。房間很安靜,她躺在床上翻個身的響動都會被無端放大。
醫院的病床還是那種鐵制的,蘇栀動了動,周宴拾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看過去,問:“不舒服?”
蘇栀舔了舔唇,搖搖頭,“沒有,”其實是一個動作躺的時間長了,“就腿有點麻。”動一下就好很多。
周宴拾聞言将手機放到旁邊,掀開後邊被子一角,探手進去,動作令人措不及防,蘇栀下意識往上縮了縮身,周宴拾手轉而落在了腳腕。
周宴拾掌心粗粝,溫熱,跟他外表帶給人的冷冽感覺不同。
蘇栀下邊穿的裙子,躺在被子裏原本就不太容易固定,總是往上去。她手上紮着針,也沒能方便整。
周宴拾從腳腕開始往上,幫人摁揉沒多會兒蘇栀耳朵紅的就跟滴血似的。
“好點了麽?”
“......”
蘇栀半側身,多邊臉幾乎埋在枕頭裏,悶不做聲。
周宴拾問完話順勢看人,視線落在人發紅的耳尖,還有紅透的臉,眸色輕閃,驀地明白了什麽,淡扯下嘴角,手抽出重新給人将被子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