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臨離別
臨離別
說完阮喬就後悔了,他的八卦程度簡直讓人招架不住,把兩個人認識的同學朋友都猜了個遍。
吃飯時,阮喬就盡量躲避他探尋的眼神。
就連冉姨都察覺到不對,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吃飯呢,你東瞅西瞅什麽?”
冉嶼作罷“哦”了一聲。
她比對面的人快一步吃完飯,距離周念慈來上課還有半小時,冉嶼在隔壁不停打字問她。
【冉嶼】:所以你到底喜歡誰了?
【冉嶼】:不是咱們學校的?
阮喬不想回答他。
【阮喬】:我得上課了。
【冉嶼】:……
烈日當空,周念慈每每上樓都惹一身薄汗,阮喬提前把空調降了兩度。
“挺有進步的了。”難得,周念慈淺笑,拿着她做得模拟卷批改端詳。
阮喬眼睛有了點光芒,“真的嗎?”
“只是有進步。”一盆冷水澆下來,她又恢複如初。
聞言,阮喬默不作聲地收拾桌上的習題冊,心裏沉沉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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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始到現在,阮喬在她的打壓式教學中慢慢成長,整個下午,周念慈再也沒有露出笑容,好似剛才是她的錯覺。
只是結束時,她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阮喬擡頭,怯怯中問她,“老師,我這個周末的作業是什麽?”
“休息兩天吧。”她風輕雲淡地撂下這麽一句。
懷疑自己聽錯了,而後,不等阮喬反應,周念慈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範圍。
北市的夏日,白天很長,直到七點鐘才有了暗下去的跡象。
在冉嶼家吃過飯後,她在庭院的花圃坐了一會,阮母給她通視頻電話,說是睡覺時候鎖好門窗。
“爸爸那邊怎麽樣了?”
雙腿安放在椅子上,阮喬看着手機那邊的人。
阮母輕言道:“沒什麽大事,你好好學習,別操心這些。”
她輕輕“嗯”了一下,旁邊不停叫喚的蟋蟀都比她聲音大些。
四下接近漆黑,夜裏路燈忽地亮起,她的臉頰也在鏡頭前清晰了三分。
“快回去吧,夜裏涼。”
阮喬應聲,“知道了。”
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阮喬起身往回走,她還是沒有休息兩天的勇氣,拿出了之前的卷子,把錯題謄抄了一遍。
夜色漸濃,二樓窗臺前的小夜燈由明到暗,阮喬揉了揉微酸的眼睛,視線瞥到牆上的鐘表。
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放下筆,看着微信被置頂的聊天框,指尖一頓。
【阮喬】:還在忙嗎?
按下發送的指尖還沒擡起,那邊的消息緊接着顯示在眼前。
【陳越】:沒有,在等你。
阮喬的心慢慢跳動了幾下,眼睛彎彎。
她從電影網站搜了片子,其實在這之前,她就看過無數遍,純英的版本都了熟于心。
但那時候還不明白,怦然心動是什麽樣的感受。
阮喬拉下卧室的燈,和陳越連線投屏。
那邊沒有嘈雜的環境音,陳越的聲音低緩沉穩,啓唇問她:“我們看什麽。”
“Flipped。”
他其實很少看電影,自從做了陪玩後,很少能空出一個多小時。
字幕從全英調換到翻譯,阮喬按了一下空格。
“平時很喜歡看電影?”陳越在耳機那邊問。
阮喬的思緒都落在電腦屏幕上,聞聲驚了一秒,随後開口回答,“嗯,就是沒太多時間。”
其實,像是冉嶼喜歡玩游戲一樣,她打發時間的工具就是電影。
怦然心動是她最喜歡的一部。
正片開始,阮喬縮在屋內的單人沙發上,兩個人同時噤聲。
可陳越淡淡的呼吸聲都落在耳邊,他很認真,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空蕩房間內,她的思緒卻不在電影上。
“越哥,”阮喬的聲音弱弱的,怕打擾他,“你做了很久陪玩嗎?”
“嗯,算算也有兩三年了。”
電影原音淪為不違和的背景,慢慢響在兩個人談話之後。
這一晚,她似乎更了解遠隔千萬裏的人,虛拟卻漸漸有了輪廓。
陳越只比她大一歲,卻沒在讀書了。
在本應該安逸的日子裏早早學會了人情世故,他有着這個年紀難以想象的沉穩。
阮喬從小到大聽過父母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你現在是最輕松的時候,能有什麽壓力,等工作了才明白。”
此時此刻,陳越把話題引到她身上,輕笑着開口:“什麽事都不容易,讀書也會很辛苦的。”
半開的窗戶傳來一陣晚風,帶着盛夏的熱度,暖了阮喬的心尖。
“我是自己選擇複讀的。”
那天,陳越應該都聽到了。
但對于更确切的答案,他并不驚訝。
“我猜得到,因為你和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如果越不是因為複讀,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碰游戲。
他們之間本來沒有相遇的可能。
她應該去做更有意義的事。
陳越說,複讀從來不是什麽一次失敗。
陳越告訴她:“軟軟,因為你想要的東西很珍貴,所以要比別人努力的時間久一點。”
……
暑假的後二十天,時間過得飛速。
她很少約陳越玩游戲了,大多時候一起連線聽歌,分享日常。
他給阮喬寄過禮物,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填機讀卡的自動鉛筆,又或是網上虛假宣傳能擦掉鋼筆的硬質橡皮。
滿滿一大盒,她拿出來試過,還是會留下深深印記。
他每天似乎有打不完的單子,聽冉嶼說,陳越的要價算是比較貴。
忙歸忙,卻總會把晚上那段時間空出來留給阮喬。
臨近開學,周念慈也結束了這邊的課程,她給阮喬留了一本厚厚的筆記,上面勾畫了很多重難點題型。
她告訴阮喬,“在高考前的幾次模拟測試,我都是北市的第一名,但是我驕傲了。”
最後沒拿到狀元的身份。
周念慈在提及那段回憶時,面色沉靜。
“所以,我或許對你要求嚴格了些。”
阮喬總是聽着太多“為你好”的言論,可她不是周念慈,不是所有人都會因為成功沾沾自喜。
更何況,她做過一次失敗者了。
她和周念慈這段關系已經結束了,阮喬默不作聲地收起她給的練習冊,說了聲:“謝謝老師。”
“好好準備吧。”
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她在家裏準備開學要用的資料。
阮母花錢找了人,把她塞進這屆高三的重點班。
作為住校生,她會拿上手機,但只有十點多的晚自習後才能摸到。
報道的前天傍晚,她收到陳越的微信消息。
【陳越】:今晚臨時有個單子,你早點睡。
可偏偏她有挺多話想說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們之間的下次見面可能會是周末,又或是更晚。
【阮喬】:我能跟你一起嗎?
【阮喬】: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正常工作的。
陳越說可以,到時候喊她。
阮喬那天給自己放了個假,從吃過晚飯後就在等陳越的消息,腦袋混混沉沉,從黃昏到黑夜降臨,微信一點動靜都沒有。
九點鐘,微信運動忽地彈出來,她嘴角從絲絲笑意到漸漸失望。
她把手機往床上一丢,在朦胧的睡意中,阮喬似乎聽到旁邊傳來一陣細細密密的震動。
她幾次才摸到旁邊的手機,入眼的消息讓她清醒十分。
直直坐起來,阮喬去旁邊的抽屜裏面找耳機。
他們已經很久沒一起玩過游戲了,似乎是更新版本,過場動畫和半月前大相徑庭。
阮喬在大廳等着陳越的邀請消息,內心的高興無法言喻。
然而,她一進隊,兩個聲音落在耳邊。
一男一女,後者笑着問陳越:“這是你朋友?”
他沒什麽猶豫,“嗯”了一聲。
阮喬洋溢在嘴角的淡淡笑意瞬間收斂,眼簾垂下。
這一個字清晰明了落在阮喬耳邊,他們之間也确實沒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沉沉嘆氣後,她佯裝沒事,強撐着鎮定打開麥,“嗯,我是他的朋友。”